爱华网本刊记者 倪妮 “我们会全力配合！”古永锵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打手机找到他的记者重复这句话。这是1月初的一个普通下午，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这位优酷网总裁古永锵第三次接起了电话，再说了一遍这句已经无需反复练习的回答，然后再次挂掉。而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还坐着3名等待面访的记者，尽管已静候了近半小时，他们仍很幸运，击败20余家竞争对手，得到机会来当面问这家中国最大视频网站之一的创始人：1月31日之后你怎么办？ 古永锵仍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所有来自媒体的询问。这也许是他重新创业以来，被媒体包围得最厉害的一次。事实上，他希望这天早一点到来，至少能提前两周到来。两周前，古永锵正在与同事们弹冠相庆——著名互联网流量检测机构尼尔森公司(Nielsen/Netrating)发布的报告称，优酷网成为中国首家日视频播放量突破1亿的视频网站。而全球第一视频网站YouTube在达到这个流量的时候，便被谷歌(Google)以16.5亿美元收购。 生活就像过山车。古永锵有着显赫的从业经历，曾在国际知名的贝恩(Bain)做管理咨询，后来在搜狐出任首席财务官并升至总裁兼首席运营官，2005年转去做风投，然后在视频网站的竞争已经开始白热化的时候加入这个战局，先后融得超过4000万美元的投资，正式上线1年后便成为了中国最大的视频网站。然而，这个好消息还没活过一周就被掐掉了笑声。从2007年12月29日那天起，所有的人都在问：优酷网会不会死掉？ 12月29日这天，国家广电总局和信息产业部联合发布了《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提出要加大对视频内容的监管与审查力度，并明确规定，只有国有独资或国有控股公司才有资格在互联网上提供视听节目。 观望与试探 “我们会全力配合！”这种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标准“场面话”，不光是优酷网的古永锵给记者们的唯一答案，给出这样回答的还包括土豆网、酷6、我乐等近年来广受欢迎的其他视频网站。但他们的茫然与慌乱丝毫没因此被掩饰住。 这些中国本土的YouTube模仿者，得到了国内外风险资金的奋力追捧。是的，他们不愿意再错过下一个百度，这个中国搜索引擎在本土市场上以绝对优势压倒了谷歌，股价自从2005年赴美上市以来已经增长了11倍。因此，在2007年中国互联网企业整体融资不足的背景下，风险投资家们却为中国的视频网站争相倾囊。除了优酷网融到了4000多万美元外，土豆网的融资总额也达到了近3000万美元，酷6和我乐的融资规模也分别达到千万美元级别。 这就意味着，目前在网上从事互联网视听服务的，都没有达到“国资控股”的要求。 对于领先视频网站的老总们来说，当新规定出台时，他们却并不惊讶。在视频网站纷争最为混乱的2006年，广电总局就曾宣布将对网络视频内容进行监管——那时，国内大大小小的类似网站号称有300余家，虽然此后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无论是出于自律，还是响应有关部门要求的原因，大部分视频网站都有对色情和敏感性政治内容进行审查的专有人员与核心技术。而新的政策，必然也会在出台之前与行业主流企业进行深入的沟通。古永锵和土豆网总裁王微都向《环球企业家》透露，去年曾向政府有关部门提交过企业材料，以协助其对整个行业的调查。 然而，“不惊讶”并不意味着能够从容面对最后的结果。比如王微就对《环球企业家》表示，对于这个规定“有很多疑惑”。他已向政府部门提出，希望对他们网站该如何实施新规定作出具体说明。虽然并没有详细地透露，但许多人猜测，这些获得多轮知名资本公司融资主要视频网站，目前一定在频繁地与政府部门交涉。而剩下的那些小的视频网站也只有坐等这些“处于最前线战士”的战果了。 其实所谓的“交涉”也仅限于主动地去多了解一些情况。“上面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就照做，反正到了1月31日，一切就自然有分晓了。”听起来很消极？但这种被动等待的态度确实也是包括优酷和土豆们在内的所有视频网站如今的主要所为。因为，依据以往的经验，在一个宏观的规定出台后，过一段时间，自然会紧跟一个相应的细则，行业内人士都相信，“一刀切”的硬性规定并不可行，除一些需要变动的企业外，应该也会有一些已拿到牌照的企业维持原样。原有尺度很可能会放宽，而此规定本身也给人留下了不同的解读空间，比如“国有资本控股”就有单一和联合、绝对与相对之分。 而即使真的是毫无回旋余地，当人为的政策在执行过程中“遭遇”到无所不能的互联网时，结果也通常是妥协。比如去年一度传言甚嚣尘上的“网络实名制”在酝酿了近1年后，面对互联网行业的强烈抗议，也最终改为了一种“鼓励”与“自律”。 所以，有关此规定辐射度的一个合理描述也许是，在行业内部心怀忐忑地观望同时，政策的制定者们也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卡在门槛上的寡头 尽管如此，古永锵在面对本刊对于优酷网该怎样应对的问题时，还是显出了一脸的轻松愉快，有时他会佯装生气地打断：“哎，采访提纲上可没有这些问题！不是要谈我们的发展模式吗？我更愿意谈这些！” 的确，视频堪称中国发展最快的领域之一。中国的网民现在已达到1.6亿，宽带用户达1.2亿，而每月到视频网站的用户却已经接近或者超过一个亿了。视频这种应用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普及着，其影响力已经足以能够开始波及到政府层面。当中国五大视频网站每月的收视群规模已经超过了中国大多数电视台，越来越接近于媒体甚至主流媒体时，国家必然要改变以往“放任”的态度。剩下所需的只是一些导火索，比如最近火爆的《色·戒》和《苹果》两部电影的删节镜头、“胡紫薇大闹央视”等等。 然而，与此同时，这一行业的门槛也在逐渐提高，2006年除了相对容易的技术门槛外，“没有1亿人民币做不了领先视频网站”的资金门槛已被得到广泛印证。去年开始，随着行业的逐渐成熟，又增加了用户规模的门槛、品牌认知的门槛，甚至是内容差异化的竞争门槛以及营销竞争的门槛。如此的大浪淘沙之后，处于领先地位的前五家视频网站就已经分成了三级梯队，而目前各项指标排在首位的优酷与第三名之间已经相差了一倍。所以，在古永锵看来，2008年中国的视频行业只是“优酷和土豆之间的PK了”。 如今，新出台的管理规定无疑在2008年伊始，又给视频网站们增加了一道“政策门槛”。从中远期来看，新规定至少指明了大的发展框架，广电总局与信产部的联合，也改变了“不知道监管机构是谁”的局面。这意味着各企业也开始面临着怎样与政府达成有效沟通的严峻考验，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讲，它会加快视频网站寡头时代的到来。“我们核心团队都是做门户出来的，完全具备与政府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古永锵对《环球企业家》说。 与古永锵的自信不同，被其认为接下来最主要竞争对手的土豆网王微，在对于该规定所带来的影响接受本刊采访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这个不方便说。” 行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今年是视频网站的营销元年，这必然需要在广告市场上的大量投入，而这一规定肯定会使以后融资变得越来越难。“所以在还没有进一步细则的短期情况下，对于已经有追加融资的公司来讲是相对有利。”古永锵说，“所以我们是比较幸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