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刘湘明 去年年底，到深圳去拜访万科的总经理郁亮。闲谈的时候，说起当时媒体热炒的碧桂园圈地的事情。让我感到很意外的是，郁亮说因为这件事儿，他还给相熟的几个媒体总编打了电话，替碧桂园做解释。 2007年4月20日上市的碧桂园，因为造就了中国第一个身家过千亿元的首富而名动天下，在它的招股说明书上，明明白白地把万科定为竞争对手之一。 对万科来说，这是个不简单的对手——万科预增公告2007年利润预计在43亿到54亿元之间，碧桂园预测2007年的利润大约40.1亿元，但是碧桂园的平均售价和销售额还不到万科的40%。2007年11月30日的《万科周刊》上刊登了万科战略与投资管理部的《碧桂园高速发展之谜》，文章中指出在净利润率、资产周转率（无论是总资产周转率还是净资产周转率）和财务杠杆使用上，碧桂园的表现都优于万科。碧桂园经营性净现金流为正，而万科为负。 按照我们熟悉并且经常见到的商业惯例，竞争对手，尤其是如此强悍的竞争对手深陷麻烦，能够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就已经很不错，像万科这样主动为竞争对手说话的情况实属罕见。 在2007年的下半年，我开始注意到“利他主义”这个词被越来越频繁地提及。例如近期印度企业家群体在全球迅速崛起，全球首富的桂冠也落入印度信实集团董事长穆克什·安巴尼的囊中，势头远远超过中国的企业家。全球著名人力资源管理咨询公司Hay集团对印度30多名企业家进行了研究，列出了几个印度CEO成功的关键因素，“高度利他主义的经商哲学”赫然在列。 那天我也用现成的“利他主义”来夸奖郁亮的行为，谁知郁亮并不接受，他说这不是利他主义，而是十足的利己主义，因为房地产这个行业目前面临的社会压力太大了，他不希望再有什么关于这个行业不好的消息被传播出去。
随后的几天，我到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参加消费电子展CES。在开幕式上，CES的主办方——消费电子协会的总裁加里·夏培罗发表开幕致辞，他没有谈很多热门的技术趋势，也没有谈CES在他领导下取得的巨大成功，反倒是对美国的外贸政策发表了很多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认为这些政策将会对整个行业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时，我又想起郁亮的谈话，突然明白真正商业意义上的利他主义，不是我们小时候学过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而是把行业或者外部环境当作自己的生意来看待，从长远角度考虑发展的商业哲学。后来看到冯仑在新书《野蛮生长》中，评价万科的董事长王石“大公有私”，总结的更是精辟。 利己主义是人生常态，获得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托马斯·谢林在他的《微观动机与宏观行为》一书中谈到：“尽管人们可能比较在意集体结果，但是他们自己的决策和行为通常都是从他们自身的利益出发，并且只受整体模式中一个有限范围的影响。”在中国，由于人口一直众多、资源相对稀缺，就更造成了很多人心中过于强烈的利己主义和竞争意识。看到别人成功创业，犹太人考虑的首先是怎样合作，一起把生意做大，而中国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怎样把价格降下20%抢生意。这种潜意识一方面使得中国的草根企业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能够迅速崛起，但是到了一定阶段，由于缺乏行业意识和整体意识，也成了很多企业难以继续发展的重要原因，我们常说的“内耗”，在国内、国际市场上中国企业间血本无归的残酷价格战，无不是这样。 在成熟的商业社会，有限的利他主义已经成为默认的规则。但是在当前的中国社会，要迈出这一步实在不易。要打破这个怪圈，需要诸多条件，但我相信企业家们自己的远见和胸怀，将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