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王艳华 开闸仅一年、受到市场热捧不到半年，QDII产品遭遇了寒流。3月18日，民生银行踩中地雷，旗下名为“港基直通车”的QDII产品，触碰到产品规则下限——净值491.08的点位恰为起息后第一个工作日确定净值984.38的一半。按照交易合同条款，3月19日，对该产品进行了终止。 遭到市场寒流的不止民生一家，东亚银行的“利财通”亏损已达60%，据披露，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等多家银行的QDII产品的亏损也在15%到40%不等。在晨星跟踪的部分基金QDII产品中，除某些投资资源类和新兴市场的QDII产品外，各类机构的QDII产品都已经大幅缩水，很多已经跌破面值。“银行当初宣传的不是这样！”投资者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是个好时机！”许小荣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露喜色。许小荣是渣打银行个人银行财富管理部的董事总经理，她说的不是投资时机，而是投资者教育的好时机，半年前投资者教育还非常难做，及时劝告客户谨慎，会听的人也很少。“而现在一期又一期的‘财富养生馆’，参加人员越来越多。” 3月1日，中国社科院金融所发布《2008银行理财产品评价报告》（下文简称《报告》），其中对银行产品设计能力、信息披露、结构性产品设计的复杂程度、投资价值等各方面问题进行了评价。之后的3月12日，银行业协会又召集各家银行举行座谈会，讨论银行理财产品未来的发展和改进。在月底，民生银行开始回应清盘事件，对投资者表示歉意的同时还表示，今后将加大投资者教育力度，信息披露也将加大力度。 银行的抱歉恰恰说明，在理财产品遭遇挫折这件事情上，银行的确还存在没有尽责的地方。这还不只是一个投资者教育的好时机，在银行本身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对于银行在产业链上应该承担的角色仍可细细考究。 产品依赖症？ 《报告》中有一点颇为引人注意，联接境外股票的人民币产品，大多由外资银行主导：“中资银行难以直接参与到境外衍生品市场，（由于）产品设计能力跟不上，其发行产品多半是购自于外资银行。换言之，该类产品几乎都是外资银行直接发行或通过中资银行间接发行的。”
根据《报告》统计，外资银行主导产品的份额占到该类产品的41%。而且，在同类产品中，中资银行销售的产品表现较外资银行相对较差。不仅总体收益低，出现负收益（期望收益低于相应存款利率）的产品数量也多于外资银行。 这里面的原因似乎能从产品本身找到一些由头。经常购买理财产品、特别是投资境外产品的投资者会发现，大部分QDII产品是银行跟某个基金公司合作的产物。比如，工商银行“东方之珠（三）”与富兰克林邓普顿投资公司合作，建设银行“海盈”1号与信安资金管理（亚洲）有限公司合作......但银行是否披露与谁合作，则取决于银行本身的喜好。 对于本土银行自己研发的产品，有人做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研究：浦发银行汇理财2006年第9期F2挂钩港股建行、中国人寿、中银香港、招商银行4只股票，深圳发展银行聚财宝飞跃计划2007年1号股票篮子也与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三只银行H股表现的一致性挂钩......产品同质化在中国理财市场早已经不是新鲜词，这些看似雷同的产品，是否为同一个产品内核的不同包装形式，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代客理财的理财师们在策划产品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地犯了投资界的大忌，将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虽然也有观点认为，对于香港市场的倾心是因为将赌注压在了“港股直通车”上，不过分析人士认为，这些产品中大部分存在设计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某些相关性强的产品。 这类产品的特点是，理财产品的收益并非只与某一股票的涨跌相关，而是和选择一篮子股票之间走势的一致性相关，即所谓的“同涨同跌”。比如，该产品挂钩一篮子5只股票，如果5只都同涨的话，客户可以拿到预期收益率；但是只要有一只下跌，客户的收益就是零了。“此类投资品种属于风险很高的产品。”业内专家认为，而且由于挂钩的是海外市场股票，不排除被操纵的可能。 在这种产品中，“银行跟客户实际上是对赌关系，并不是共赢关系。”诺亚财富的总经理汪静波这样分析此类产品。如果真的5只股票同涨了，主动赎回权是在银行手里，实际上客户还是赚不着什么钱的。“因为客户赚钱了，银行就输了。” 但是，“中资银行至少要有对产品精确定价的能力。有自己的定价模型，能够识别产品的投资价值。”《报告》的执笔人、社科院教授殷剑峰告诉记者。定价模型的缺失是中资银行没有准确定价能力的关键所在，也从侧面导致了银行对产品的信息披露不明。 回归本位 殷剑峰表示，至少有两点因素决定了目前国内银行在QDII产品上对于境外金融机构的依赖。“一是国内银行目前还不能进入境外衍生品市场，这是由于监管政策所限；二是由于金融创新时间较短，国内商业银行在设计结构化产品时的能力稍显不足。” 而在人民币理财产品市场，状况又完全不一样了。“剔除掉信用和利率这两类产品后，比较发现，按收益和风险两类指标，中资银行全面超过了外资银行。”《报告》称。 也就是说，人民币产品上的产品设计能力中资银行是完全具备的。汪静波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流程：“18万元/平方米的商铺，打折到3000元/平方米。”如果这是一个现金的投资项目，相信下手前很多人都会满腹狐疑为什么要如此贱卖商铺。可是，如果这是个银行发售的理财产品，消费者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了。 因为消费者也许并不知道，是开发商将现价已经18万元/平方米的商铺打折到3000元/平方米后，作为资产委托给银行。在与信托公司合作之后，银行将这个商品打包成理财产品卖给了千千万万来银行购买理财产品的顾客。 这就是目前中资银行设计人民币产品一个典型路径。根据汪静波的观察，“这样的产品在市面上非常多。除了信贷，房地产、大非小非的股权收益，这些都经常被用来包装理财产品”。为了确认投资的可行性，诺亚的理财师特地去实地考察，确定了该项目的准确性后，才对客户的投资选择给出了积极意见。 在人民币理财产品上，银行似乎具备了一定的产品设计能力，不管这个能力是银行与生俱来的市场敏感，还是与第三方合作的产物。然而，产品设计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无论销售何种币种类型的产品，银行都是产品的销售渠道。而作为销售渠道的银行，是否具备终端的服务能力，这本身是个值得研究的话题。 作为直接面对零售终端的银行，客户无疑是最宝贵的资源。产品有任何售后问题，消费者得不到有效的服务，损失的是银行的声誉和品牌。这一点在几年前交通银行代售的金新信托产品中已经被验证。交通银行声称与金新信托合作为客户量身打造的产品，不过是金新把募集的资金用于乳制品投资，然后向德隆销售乳制品的计划而已。不到一年，传来德隆系倒塌的消息，这个人均投资额达到5.44万美元的产品，最终让投资者损失惨重。最后的一幕，是投资者在交通银行前静坐示威抗议，却为时已晚。 危机教育 苏宁电器的大卖场里销售的所有电器产品都不是苏宁所生产，但是消费者的售后服务却要从苏宁寻求帮助。消费者的习惯心理是，谁将商品卖给我，出了问题就找谁。所以，苏宁才要建立起庞大的客户服务体系来支撑客户体验和售后服务。从物流体系到内部管理，苏宁利用自己强有力的后台为自己打造了差异化的竞争力。 银行也一样，虽然银行并不直接掌握理财产品的管理，但是消费者购买银行产品看中的是银行的面子。存款、取款、缴费，消费者从日常的生活中建立起对银行根深蒂固的交易关系。银行在消费者的心目中就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地方，甚至很多消费者自认为从银行购买的产品一定是保本的产品。“出了问题有银行。”买了17万元阳光理财T计划的吴先生对记者说。 然而，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并不能清楚地告知消费者真正的风险在哪里。《报告》尤其强调了信息披露问题，认为银行在发行理财产品的过程中依然没有及时、充分地披露相关信息。 汪静波指出另一个投资者教育难题的关键点是，国内银行由于管理层级上层层叠叠，导致对产品解析的传导存在障碍。也许银行总行的人员对产品非常了解，“传导到分行、支行再到每个理财师手里，是不是仍然清楚，就不一定了。” 即便如此，在过去的这一年中，理财产品为银行在中间业务上赚得个盆满钵满。华夏银行称，2007年代销基金仅手续费收入就是上年的2倍以上；广发银行代销基金的手续费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长了5倍多...... 然而数字漂亮的报表并不能掩盖银行在理财产品的服务能力上的缺陷。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2006年以来，人民币理财再次升温，与中国股市的红火、国家政策的倾斜和各银行的开拓创新紧密相连。银行能够趁热打铁打造出的一个又一个热销的理财产品，并不是因为银行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能真正的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而是银行赶上了好时机。本质上是“靠天吃饭”。 就像潮水退去才看见谁在裸泳一样，受次级债和A股市场震荡的双重影响，香港市场近几个月行情低迷，让理财产品受到了众多质疑。“最近行情很不好，所以来的人不多。”面对工行某网点理财中心内惨淡的景象，窗口的营业员对记者说。 更重要的是，人民币理财产品开始突破分业经营的限制，染指股市、信托、保险，同时，通过结构性产品，跟国际接轨，运用衍生工具弥补了单纯靠人民币理财可能产生的风险高或收益低的特点。面对一个实质上已经在混业经营、形式上却仍然在分业经营的状态，刚刚开始走上法人治理的银行是否真的能够拿捏好其中的分寸，这也是个不确定性极大的问题。 消费者对于电器的服务需求只是使用寿命长、好用、坏了有人来修。而与购买生活电器的消费者不一样，发行零售产品的银行，虽然一样为渠道，却因为金融产品的特性，对银行这个零售终端提出了不一样的服务需求。 金融的本质是风险控制的游戏。客户将资金交给专业机构打理就是相信专业人士能够更好地把握风险，对市场的反应更为灵敏。然而，银行只是承担了销售产品的渠道角色，却并没有为这个角色增加合理的附加值。 比如，给投资者的风险预警提示、为投资者提供退出通道种种，消费者能够在事发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者是银行的专业人员能够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客户明辨每一款产品设计的真正意义。至少在购买产品之时，让消费者对风险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而不是在拼命卖产品，只收取管理费，却不提供相应的服务。渣打银行的许小荣则认为，产品设计、投资者教育、国际视野、投资经验，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