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市场已经淡忘,但曾经喧嚣一时的“资本系”是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史上无法抹去的一页
文/渝京
引子从魏东说起 2008年4月29日,是一个极平常的日子。这个日子,因一个人的突然离去,而变得不再平常。这天下午的4点10分左右,一名男子从位于北京昆玉河畔、紧邻紫竹院西门的“中海紫金苑”2号楼9层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41岁的生命。 死者叫魏东,生前任湖南涌金集团董事长,旗下拥有国金证券(爱股,行情,资讯)、九芝堂(爱股,行情,资讯)两家上市公司,还是千金药业(爱股,行情,资讯)第二大股东,并参股多家上市公司,被称为“涌金系”掌门人。 魏东之死,勾起了一个人们似乎已经开始淡忘的话题:“资本系”。 崛起资本系大佬的前世 “资本系”制造者在市场中的突然现身,基本都带有一个显著特征:他们在发迹前,大多默默无闻 “资本系”源于A股市场,在中国股市中已潜行多年。从名噪一时的德隆,到官司拖了几年、仍纷争不断的格林柯尔,一些企业界著名人物如唐万新(德隆系)、顾雏军(格林柯尔系)、龚家龙(天发系)等,都是在“资本”大旗的护佑下,平地崛起而声名显赫。 “资本系”的崛起,引起了我们的关注。在经过一段时间调查采访后,《新财经》刊发了一组封面文章《被扭曲的造系运动》(见《新财经》2003年第4期),对当时活跃在A股市场中的16家“新资本力量”,进行了深度报道和剖析。在这支新资本大军中,有秦跃系、涌金系、农凯系、中广系、天发系、鸿仪系、华润系,等等。 “资本系”制造者在市场中的突然现身,基本都带有一个显著特征:他们在发迹前,大多默默无闻,或经营着一家不大的企业,或手中握有数额不大的资金。如唐万新、魏东、周正毅、鄢彩宏等。这些曾经呼风唤雨、左右逢源的资本玩家是怎么发达起来的?循着他们最初的足迹,我们或许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唐万新:四川开县人,1964年4月3日出生在新疆乌鲁木齐一个支边干部家庭,在兄妹五人中排行最小。1986年,在乌鲁木齐市公园北街,他与同学一起开办了一家名为“朋友”的彩扩部,开始了四年的早期商业经营,很快赚到了60万元人民币。后来,他把业务拓展到锁厂、卫星接收器、饲料添加剂、魔芋挂面厂等项目,均以失败告终。彩扩业务赚来的60多万元,也就此赔个精光。 1992年5月,唐万新带着借来的5万元钱,到西安寻找商业机会。在他视为“福地”的西安,唐万新通过“一级半市场”倒卖精密合金、陕西五棉、西安民生(爱股,行情,资讯)、西安金花等法人股,赚了5000多万元。唐万新由此踏入资本市场,开始了他的“德隆帝国”之路。 魏东:1967年12月出生,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3?27”国债风波后不久下海。有人说他的“第一桶金”是在上海大厦捞到的。魏东下海后,上世纪90年代后期,认购新股收益率很高,谁能调动大资金,绝对收益就高。那时的新股是以存单方式认购,魏东在这时期全力参与新股申购。1994年创建涌金公司,开始构建“涌金系”。 周正毅:1961年出生于上海杨浦区,家境贫困,只有小学文化。1994年,周氏夫妇开办“阿毛炖品”,这家饭店位于上海黄河路,据说当时每年可盈利1000万元。1995年,周正毅夫妇由“个体户”转向“投资家”。时值国企职工股上市流通高峰期,周倾囊投资获利甚丰。1997年遇亚洲金融风暴,香港股市一片低迷,周氏于当年10月成立农凯集团,扎进香港股市大量购买蓝筹股,等到股市反弹,获利数亿港元。此后,周正毅回到上海开始了他的“资本农凯”之旅。 狂欢资本系的炼金术 造系的最终目的,就是从上市公司中拿钱。收购上市公司的资产不会赔钱,就算融不到资,把它转让出去同样赚钱 “资本系”快速长大的特点,是以小搏大,通过连环担保和复杂的关联交易,套取银行贷款,使本“系”资产快速增值。在《被扭曲的造系运动》一文中,我们的记者对造系者们的超级财技,做了一次细致的管窥。 2003年3月19日中午,一位控制数家上市公司的造系者张某在接受《新财经》记者采访时直言:“可以毫不避讳地说,我造系一是为了融资,二还是为了融资。” 当记者问他,文章发表后,会有人根据上市公司股东排名查出他控制的系,那时怎么办?他说:“我会用我的关联公司去收购,只要我能控制住就行。目前造系者都是为了融资而造系,你想最终确认我是幕后的控制者,除非你查上市公司及其关联公司的三代。” 2000年初,张某成立了自己的农业类高科技股份制公司,对他来说,要想做大企业,资金成为关键一环。他想让自己的企业上市,但起码要等三年。他说:“想在三年时间里上市,需要建立在各种关系和各种审批沟通渠道都相当顺利的基础上。像我这样的民营企业,不仅要有良好的业绩报表,还必须有各方面非常好的沟通能力和全国知名品牌才行。” 在上市无路之际,他听取了一家香港财务公司的建议:收购一家A股上市公司,快速进入证券市场,开辟融资渠道。经过半年寻找,他看中了一家农业类上市公司。这家企业负债不高,还有配股资格,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是,大股东持股比例非常少,其他股东持股分散。他控制这家上市公司的路径很简单:收购第一大股东持有的法人股,取得对此公司的控制权。 几个月后,经过与当地国资委多次谈判,他以高于净资产10%的价格和承担部分债务为条件,顺利与这家公司的第一大股东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张某进入这家上市公司后,利用这家公司的资源优势从银行贷了很多款,再以委托理财方式,将这些钱转到自己的投资咨询公司,进入二级市场炒作股票。张某入主上市公司一年半后,利用配股资格,从股市一次融资3.2亿元,并从此开始了他对上市公司的一系列收购。 他这样评价自己的收购行为:“我收购上市公司的资产不会赔钱,就算融不到资,我把它转让出去同样赚钱。”在不到两年半时间里,他先后收购了多家上市公司,自有资产从原来的一个多亿,快速膨胀到十多个亿。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所控制的上市公经营状况,在两年时间里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张某无师自通,深得“资本系”营造真谛。他的造系路径很简单,只有两条: 路径一:资产抵(质)押-银行贷款-投资-再抵(质)押-再贷款-再投资。 路径二:资产担保-融资-投资-再担保-再融资-再投资。 如此反复,张某的个人资产在短短几年内,便十几倍放大。 “造系的最终目的,就是从不同的上市公司中拿钱。先将一家公司业绩包装好,取得配股资格。如果总股本不大,就先送红股,把总股本做大。在做大后的总股本上进行配股,融资额度才能最大化。”张某对自己的融资造系手段,显然已了然于胸。 没落:造系英雄的悲怆曲 十年来,造系英雄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上演了一出又一出令人叹为观止的,从欢乐到悲怆的资本快速敛财大戏 在A股市场中滋生出的大大小小“资本系”,最少也有上百家。跑得快的,已经死掉了一大批;跑得慢的,仍潜藏在市场中;稳扎稳打的,如今已如日中天。在这个庞大的资本阵营中,派系迭出,异彩纷呈。 民营派:如德隆系、农凯系、涌金系、格林柯尔系、天发系、泛海系、万向系、复星系,等等。 高校派:如清华系、青鸟系、西安交大系、明天系,等等。 国字派:如华源系、三九系、红塔系、首创系、鲁能系、华润系,等等。十年来,造系英雄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在中国资本市场中,上演了一出又一出令人叹为观止的,从欢乐到悲怆的资本快速敛财大戏。 德隆是民营“资本系”中最典型的样板,其成功与失败过程尤其值得玩味: 德隆系的轰然倒塌,应该是民营造系者中最惨烈的一幕。2003年,持续低迷了数年的股市已经失去了融资功能。唐万新赖以做大德隆系的三驾马车合金股份、湘火炬、新疆屯河,此时已成为他难以卸去的负累。为了维护三只股票的股价,唐万新为筹措现金几乎熬白了头。 2004年4月14日,合金股份、湘火炬、新疆屯河在低迷的股市中集体跳水,在开盘后不久,即一路奔向跌停。从此,连续十多个跌停板,把唐万新和他的德隆集团同步推向绝路。 唐万新为自己勾画的“产融帝国”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其实,在他的产融版图中,根本就没有搭起什么真正的产业架构。德隆兴盛时代,旗下拥有多达200家各类子公司,但却没有一家企业能在某个行业居于绝对的市场领导地位。没有核心产业力量的德隆,只是虚胖。 从1997年11月入主湘火炬,唐万新创建德隆帝国用了七年时间。这个据说可控制资产高达1200亿元的民营企业巨无霸,倒掉时却只用了短短几个月。 2003年胡润百富榜,唐万新兄弟共有财富19亿元人民币,排行第25位。 唐万新说,他的财富生涯里有两个“福地”,一个是西安,一个是武汉。他创造德隆帝国的起点在西安,确实印证了他的“福地”之说。但他没想到,另一个“福地”武汉,却成为自己财富生命的终结点。 2006年4月29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新中国成立以来涉及金额最大的金融证券案“德隆主案”作出一审判决:对德隆系三个核心企业总计处以罚金103亿元,对德隆魁首唐万新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8年。法庭为此案撰写了长达12万字的判决书,创下对违规上市公司的罚款之最,也创下武汉市中院庭审判决书长度之最。 2005年4月29日,中国证监会发布《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宣布启动股权分置改革试点工作。2005年5月9日,以三一重工(爱股,行情,资讯)为代表的首批民营企业,拉开了股权分置改革大幕。 有人说,唐万新如果再坚持一年,德隆就不会倒掉。 有人说,唐万新如果再坚持一年,将成为股改全流通后的最大赢家。 然而,令人扼腕。历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