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采访·撰文=周颖 热钱，这个被视为悬在2008年中国经济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今随着“中国热钱规模高达1.75万亿美元”的说法，又一次引发了中国经济界的讨论高潮。 “中国有1.75万亿美元的热钱规模”。 这种说法甫一见诸报端，旋即引起了市场上广泛的关注。 6月底，中国社科院出具的一份报告测算出5年来流入中国的热钱规模约为1.75万亿美元。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金融研究中心秘书长张明是参与人之一，按照他的解释：此次除了估算流入的规模，还对2003~2008年第一季度的投资收益进行了估算。在1.75万亿美元里，1.2万亿美元是5年加一个季度涌入的规模，剩下5000亿美元是他们在这期间取得的投资收益；在通过贸易渠道流入的热钱规模方面，采取了假设，它可能会高估热钱流入的规模。 从没有人否认中国有热钱存在，尤其是在房地产、股市、银行等套利容易的行业，但对于热钱的规模，专家、学者各执一词。包括那些境外金融机构，甚至也在动态地监测中国内地市场上热钱的流向。
6月25日，德意志银行称，热钱的大规模流入已经明显制约了央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即使央行难以在通胀压力高企的情况下使用利率杠杆)，进一步增加了流动性过剩的压力和央行被动对冲的成本，并且孕育了短期内国际资本推动国内资产泡沫的风险和在中期内资本流动大幅度波动(甚至流出)的潜在风险。 “热钱”问题已引发高层的高度重视。早在4月，国务院召集财政部、发改委、央行等部门，就热钱监管进行讨论研究。央行行长周小川表示，央行正在密切监测流入中国的国际资本。6月中旬，外管局要求严查港澳人民币存款、人民币贷款提款账户、QFII人民币账户等八类账户。 在通货膨胀压力不断加大、中国资本市场又跌入低谷时，热钱会不会全部撤出中国？如果热钱撤出中国，反过来对中国的资本市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针对这一问题，北京大学中国金融研究中心证券研究所所长吕随启进行了解读。 1.75万亿？？规模可能高估热钱择机进入资本市场 《数字商业时代》(以下简称DT)：目前市场普通关注的是热钱规模问题，社科院的一个报告认为中国热钱规模达到1.75万亿美元，你认同他们对热钱的预测吗？ 吕随启：我认为热钱规模1.75万亿美元还是太高了，可能他们的计算模型和传统的方法不一样。现在中国的外汇储备不过1.8万亿美元左右，按照这个说法，热钱的规模和中国外汇储备相当，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热钱和外汇储备接近的话，那就意味着经常项目顺差和资本项目顺差都统计到热钱范围之内了，那么这样统计热钱就有点儿夸大了、不科学。热钱的规模比他们预计的可能要小一些，即使热钱达到1万亿美元的规模，也非常可怕。 DT：大家都在谈热钱，预测过多热钱的作用能不能起到预防热钱的进入呢？ 吕随启：国内有一种现象，比如在研究某件事情时，可能会突出这件事情，而忽略其他的因素，这样的结果出来可能会引起关注，但不一定是全面的。过分夸大热钱不一定就是好事情。国内经常项目进出口顺差是正常的，然后资本项目这块儿也是正常增加的，那么这两部分都统计在热钱内就是有问题的。 DT：根据你的判断，热钱之前进入中国资本市场，和现在市场低迷时热钱要进入的行业有变化吗？ 吕随启：热钱集中在房地产、股市、银行等，应该说热钱对这几个行业是非常青睐的。在过去几年市场相对好的时候，的确有大量热钱进入楼市、股市等，在低迷时热钱会撤出，但未必会全部撤出这些行业。比如股市6000点左右的时候，其实有热钱开始获利套现，在证券市场上处于观望态势。当热钱判断这个行业有风险或马上会有风险时，他们可能会撤出来，但不是说从此不进入这个行业，而是会选择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热钱不会完全撤出中国择低进入中国股市 DT：随着中国通货膨胀的压力不断加大，资本市场持续低迷，热钱有没有可能完全撤出中国？ 吕随启：不会的。除非一个国家发生了严重的金融危机，热钱可能在短期内全部撤走，否则不会全部撤出。虽然中国宏观经济不确定因素比较多，但仍然没有到可能会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热钱会在一些行业低迷时获利退场，但中国市场对外资仍然有足够的吸引力。 DT：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热钱完全撤出中国，对中国的资本市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吕随启：假设热钱撤出中国的楼市和股市，那么这两个市场可能就会一塌糊涂。热钱不可能会轻易撤走，就比如说房地产，假如所有人都不买房子，那么房地产肯定就垮掉了。事实上，当房地产市场不景气的时候，其交易额是下降的，但并不是没有交易，仍然有买卖存在。另外，市场上不可能有热钱统一口径说什么时候进入，什么时候退出，这是不可能的。 DT：根据你的判断，热钱现在最关注资本市场的哪一个主体？是否有择机进入的迹象？ 吕随启：过去几年，很多热钱进入房地产，但是当市场价格过高时，一些热钱已经套现撤离楼市。之前股票市场从6000点往回跌的时候，很多热钱已经撤出股市，目前股指在3000点附近，有相当一部分热钱又开始进入股市。也就是说，现在热钱对股市的热衷超过楼市，因为楼市受政策的影响最大，而且交易灵活性方面远不如股市。此外，还有一部分热钱会进入中国金融业，比如银行，因为中国的存款利率是高于美元存款利率的。 逐利性是热钱的本质发展中国家都会遇到热钱现象 DT：从全球范围内来看，热钱流动最大的规律是什么？ 吕随启：趋利性是热钱最大的本质。换一种说法，热钱的流动是有规律的，这就是很强的趋利性。热钱从来没有绝对进入或者撤出这一概念，如果一个地区的经济增长比较快，收益比较高或者说投资收益比较多，热钱就会进入，可能大家看到的就是比较集中的进入。如果一个地区的经济处于滑坡状态，或者投资回报率下降，那么热钱可能就暂时不会进入，而处于观望或转寻其他投资渠道。 DT：大量的热钱流入，会带来经济过热的问题，这是中国独有的现象吗？ 吕随启：首先要明确，大量的热钱流入可能会带来经济过热的问题，这就给国家带来一个挑战：一方面是如何利用这些流入的热钱，另一方面是要避免热钱流入后可能会影响到金融安全，还有可能会影响到物价上涨、通货膨胀，引发经济泡沫。其实无论是当年的墨西哥还是泰国，都遇到了热钱问题。 中国目前所遇到的热钱问题，是所有发展中国家开放初期必然遇到的阶段。不同的是，有的国家可能控制得好一些，有的国家可能控制得差一些，这就出现了有些国家会发生经济危机。 有的国家对危机的处理更好一些，反而经济会有更好的发展。 DT：有没有办法可以对热钱进行疏导？有一种现象，我们更多看到的是热钱流入，而国内资本流出的管制比较严格，如果对资本输出有所松动的话，对国内热钱或流动性过剩会产生什么影响？ 吕随启：目前的结果是热钱进来以后，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越来越大，然后物价越来越高，总是想通过提高利率来抑制通货膨胀。问题是当提高利率的时候，人民币资产就更有吸引力了，热钱流入的就会更多，这样的作用是人民币升值压力更大。既想提高利率，又想缓解人民币升值的压力，通过提高利率的手段来达到这一点，是不太可能的。 要减少热钱的流入是很难的。关键是对于热钱的进入要适当采取一些措施，对非法交易行为要做好监管。同时，对于这些热钱要想办法引导到更合理的方向。表面上看，是外资的流入把我们冲垮了，实际上我们的战略上也有问题，当然，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对外资管理这块是非常缺乏经验的，他们可能认为外资流进来没有问题，但是国内资本流出去的口子不要开得太大。 换句话说，资本流动是一个双向流动，如果双向流动比较均衡，那么现在国内流动性过剩问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国内热钱可能也不会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