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总经理戴蒙·佩治(Damon Page)说W酒店的精髓是“Tongue in check”,这个澳大利亚人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相应的中文词,他说这是一种狡猾,但又不至于轻佻的调皮。
◎ 于萍
不知怎么,戴蒙·佩治远远走过来时,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江湖气。他身后是大堂酒吧的标志性壁画——红色镀金马赛克组成的毛主席挥动一本“最高指示”,上面写着“W”。他穿过一看就很贵的红色矮沙发和圆凳,与一个相熟的客人互亲脸颊打个招呼,又晃荡着朝这边走来,一落座就把屁股底下的沙发蹬出去好远。他说他祖上三辈都从事酒店行业,自己更是在喜达屋酒店集团(Starwood)工作了15年,在其他酒店当差都得言行谨慎打着领带,自从接手了W酒店,可算不用打领带了。 W酒店是国际酒店集团喜达屋旗下的“时尚设计酒店”品牌,以与知名建筑师、室内设计师和艺术家合作而闻名,1998年在纽约开了第一家店,只在全球几个现代大都市设有不到20家,每个都风格迥异,往往是时尚人和艺术爱好者的旅行必达,曾被《福布斯》杂志评为“顶级商务酒店”,《Travel + Leisure》杂志称其是“最优秀度假村设计”。香港W酒店选在今年8月8日试营业,按照香港报纸的说法,“举世瞩目的奥运会也没有使W酒店失色”。与香港W酒店合作的室内设计师是日本的Glamorous和澳大利亚的g+a(nicholas graham+associates),两者皆负有盛名,设计风格一阴一阳。酒店总体主题为“自然”,蝴蝶飞鸟、水生植物,五行元素被绘制于各个角落,两家设计公司分别设计的两间总统套房则显示出迥然的不同:蝴蝶仿佛是Glamorous的保留节目,房间内彩蝶翻飞,配以橘黄、嫩粉的色彩,相当女气;g+a喜欢选用木质纹理和重口味的皮毛、皮革,洗手间内,还赫然放置了一只镶满水晶的马桶,能用,只是不知能否舒畅地用。普通套房也在细微处体现设计感,可惜房间偏小,但考虑到地界也释然了。W酒店坐落于九龙心脏地带,毗邻维多利亚港口,393间套房上方是高耸入云每套价值千万港元的豪宅。所谓“海景房”可望见港口的货物卸载区,在W酒店的介绍语中,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景色,夜色将至,看大吊车起起落落,“东方之珠整夜未眠”也就体会了。 人们交口称赞的“W感觉”还是体现在细微处。电梯口立着书架浮雕,要想找到电梯按钮还需仔细端量,原来藏在一本书上。每走几步就有雕塑、装置艺术立在跟前,就连端上桌的绿茶,也要制成盆景模样,偶尔某个角落,都能碰上凝气静神拍照的顾客,就算一颗种在墙根的小草,也因为照顾细致、气氛怡人而变得格外娇嫩。酒店经理戴蒙·佩治很自豪地说,所有用品皆有出处,从玻璃杯到电器设备,品牌都由他钦点。酒店筹备阶段,办公室的样品堆积成山,浏览过的产品名录摞起来有一人多高,选择标准首先是顶级,之外必然要符合那种“Tongue in check”的调皮。 酒店餐厅不叫餐厅,而是“厨房”,主题是“温暖中带点酷”,所有座位都面向西方,以方便欣赏夜景,只有一张特大的餐桌,众食客围坐食之。餐厅主厨是曾为皇室烹饪过的新西兰人普米高(Michael Poutawa),普米高的招牌菜命名为“少来点儿”(Keeping it Small)。酒店大堂酒吧也不叫大堂吧,而是“客厅”,中国古董与超现实主义艺术品交叉摆放,夜生活的钟声一响,前来小坐的酒店客人倒不多,几乎全是慕名前来的香港本地人。只与W酒店搭配经营的SPA品牌Bliss也适得其所,初看是有些小设计,串珠门帘、搞成回转寿司样的“指甲油回转台”,项目也无非做脸推油,可享受一番深感神清气爽体重似减后,端上来的却是巧克力蛋糕和香槟,戴蒙·佩治说,做SPA本来就是放纵,再来点小邪恶的酒食又何妨。 今年有个揭秘高级酒店的书兼电视剧《酒店巴比伦》,算是让高级酒店内的一个神秘人物得到普及——门房。他的职责和本领是满足顾客的所有要求,但戴蒙·佩治宣称,W酒店内人人是“门房”,“随时/随需”(Whatever/Whenever)的酒店皇牌守则摆在前台,只要一个电话,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合法。开业时间不长,已经有客人要过一架直升机、一边泡澡一边喝香槟、10分钟之内要一只活龙虾、一双运动鞋(酒店工作人员并不问鞋的尺码,而是潜入客人房间量好,再买回放入房间,以求无声无息)。有时一些要求并不那么容易达到,便会采用迂回战术换成其他物品来代替。而相当于门房职位的那个人,在W酒店叫“W内部人”,全球每家店都有这么号人物,职责是搜罗城中最时髦、最疯狂、最火的物品与活动信息。香港的“W内部人”是一位年轻女郎,名叫艾莉森,在戴蒙·佩治口中,她是个国际人,漂亮、潇洒、交友广泛,听上去像个交际花名媛。 虽然来的都是客,可一有特殊活动便分了等级。10月份在店内搞了一个“W Happening”活动,邀请了知名DJ、佛吧创始人克拉克·肖恩,不做广告,只用邮件和电话通知了小部分人,来了100多人,小规模疯狂了一把,尽兴而归。说到这里,戴蒙·佩治还禁不住开始角色扮演,说下一回的活动是展出安迪·沃霍尔的作品,到时候也仅通知小部分人,等到有人感慨错过了沃霍尔,你便可以得意地说“可惜了,可惜了,我就在场”,以炫耀品位的高级。这获得通知的小部分人都在“W名单”上,是酒店的重要客户,喜好都登记在册,根据究竟爱音乐还是好艺术分别做活动通知。 这位戴蒙·佩治40多岁,也算有一个跌宕的人生。29岁离开家乡澳大利亚,跑到新西兰一家酒店打零工,积蓄经验,渐渐成了喜达屋酒店集团的风云人物。曾在旗下的威斯汀酒店、喜来登酒店做过总经理,曾在马来西亚兰卡威的喜来登酒店被誉为“乱世英雄”,任职期间,先是经历了“SARS危机”,随后又有禽流感,到2004年12月,迎来了一场海啸。戴蒙·佩治说,酒店经理的个人风格与酒店本身总会互有交融,渐成一体,他在那些庄重的酒店工作时别提有多难受了,转到W酒店,才算身心放松。问他少小离家的原因是什么,他眨巴眨巴眼睛,狡黠地说:“那时候有很多姑娘在哭,很多警察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