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这个行动迟缓、连年亏损的企业巨头最终意识到大力发展汽油发动机是错误的选择。但这是否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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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通用汽车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小理查德·瓦格纳召集他的管理团队开了一个每月例行的战略会议。会议是在底特律总部的会议室里举行的，约20名高管大概用了一天时间，就新车及新产品战略展开了深入研讨。这类会议通常以圆桌会议的形式进行，鼓励与会者踊跃提出新创意，也可以谈及议程以外的话题。副董事长罗伯特·卢茨在这次会上高谈阔论。卢茨沙哑的发言常常为车展推波助澜并成为头条新闻，他善于挑战传统做法。他对通用汽车公司的智囊团说，现在也许是打造另一款电动车的大好时机，新车使用的电池将是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锂电池的超大版。 卢茨深知这一提议将引起轩然大波。此前两年，通用汽车公司终止了其EV1电动车实验项目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公关危机。通用断言EV1车的受众只是少数人群，采用出租而非出售方式给它的制造商带不来多少利润。绿色环保主义者则指责通用汽车公司的冒然决定是商业短视行为，使得决策者无缘一睹这项伟大技术的真容。 当卢茨于2005年旧话重提时，丰田汽车公司以其新颖的普锐斯（Prius）混合动力车型成为了日本汽车制造业环保运动的代言人，并为整个公司套上了绿色环保的光环。相比之下，至少在公众看来通用汽车公司的眼界比较狭窄，它仍在制造着诸如悍马这样的油老虎，并且与美国国会促进燃油经济性的努力背道而驰。丰田公司尽管也在出笼自己的油老虎，但却赢得了环保的美誉，通用汽车公司的高管们对此愤愤不平。不过，在上述会议上却没有人愿意提及电动车的事。卢茨回忆起一名高管的话：“上一款环保车使我们的10亿美元打了水漂，难道你还想在下一个环保车上再扔10亿美元吗？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缺乏远见、谨小慎微、墨守成规，所有这一切都出现在那天的底特律会议上。然而就在2007年1月，时隔这次会议20个月之后，瓦格纳站在底特律汽车展的一个展台上，宣布公司将着手研发一款名为雪佛兰Volt的新款电动车，可以用普通的电源插座充电，这将使其在竞争中赢得先机，该车计划将在3年内推出。此言一出，世界为之侧目。 瓦格纳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思维？在多年来罔顾未来趋势之后，他最终明白了高企的油价不可能回归原点，全球变暖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且美国政府正在认真考虑对汽车制造行业实施更为严厉的燃油经济性法规。通用汽车公司将不得不考虑绿色发展之路，否则将会走向消亡。 眼下瓦格纳正在与时间赛跑。他不仅承诺要在2010年前推出Volt车型，而且还必须使通用汽车这艘航母顺利实现转型，以适应将在2017年起开始实施的更为严厉的燃油经济性新法规。该公司50款车型中有3/4的车型需要配备混合动力系统，将电动机与小型汽油机结合起来。现有的许多车型将被压缩生产规模，或是配置一些其他类型的节油技术。 对于通用而言，实施绿色战略就如同登月一样难。要在2010年前推出Volt车型并给所有车型配备混合动力系统需要花费数十亿美元。公司2.2万名工程师必须付出空前的努力，此外公司还需要对包括大马配大车这类理念在内的企业文化进行彻头彻尾的革新。当然，其他的汽车制造商也必须遵守新的规则。大多数制造商（包括通用汽车的两个同城竞争对手——福特和克莱斯勒）也在大批量生产混合动力车，但之所以Volt车型在汽车业界更具争议，是因为这项技术非常新颖，其可行性无从考证。此外，由于通用汽车公司在北美地区损失惨重，这使得它与资金充足的丰田公司相比劣势明显。 与此同时，在公司内部，对于如何制造既环保又热销的车型也存在着不同的声音。有人担心由于瓦格纳行动迟缓阻碍了通用汽车公司的发展进程。3年前，丰田公司是其主要的威胁。而现在，通用汽车还面临着来自日产公司的竞争，该公司于今年5月13日发布了自己的一款电动车型。此外，一些新兴公司也不甘人后，它们在硅谷企业的资助下争相推出自己的概念车型。 通用汽车公司的这位首席执行官是否后悔没有迅速采取行动呢？的确如此。瓦格纳真希望他没有下马EV1项目。他承认自己低估了中国和印度消费市场的兴起将油价推升到100美元基价之上这个事实。今天所有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瓦格纳是否会信守他的承诺。他说：“这是自这个行业兴起以来我们遇到的最大挑战，我们思考的所有问题都将受其影响。” “开始采取行动” 理查德·瓦格纳并不是一个空想家。如同许多底特律的高管一样，他是干财务出身，天生小心谨慎。但是在2005年，高企的燃油价格开始对SUV车的销售造成重创，而这些车型长期以来都是通用汽车公司主要的利润来源。通用汽车公司在那一年损失了110亿美元，而且董事会成员也开始表示，只有做出切实可行的长期规划，才能使公司摆脱困境。曾分别供职于摩托罗拉和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NorthrupGrumman）的通用现任高层主管乔治·费希尔和肯特·克雷萨都向瓦格纳表示，他们明白新技术要取得回报还有待时日。 那年夏天，瓦格纳着手请他的团队提出建议。一名高管回忆起他在一次战略会议上的发言：“我们都在谈论公司的领先技术，但燃油经济性问题是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他们几乎把每种节油技术都摆在了桌面上讨论，从乙醇、清洁柴油和混合动力系统到电动车以及只排放水汽的氢燃料电池，不一而足。通用汽车北美分公司的总裁特洛伊·克拉克回忆说，会议没有达成共识，瓦格纳站起来说：“也许我们的提议不一定对，但我们必须要开始有所行动了。” 2006年1月，卢茨开始下大力气推进电动车的发展。这位75岁的行业元老不太可能是那种车型的忠实拥趸，他推出过一系列经典车型，而且其对大马力车的痴迷在底特律男性车文化中颇具传奇色彩。他不承认存在全球变暖的趋势，实际上，瓦格纳常常对卢茨的看法敬而远之。但卢茨是一位实用主义者，他相信汽车的电动化是保存美国汽车文化的唯一途径。卢茨说：“如何应对丰田品牌在公众当中的良好口碑，这让我们很是挠头。”就在当月，通用汽车公司提出要研发Volt车型。 没人知道这种类似超大号手机电池的东西在汽车上是否管用，而且通用汽车公司的高管坦言Volt车最初是想设计成一款概念车（最初起名为iCar）。之后，受“卡特里娜”飓风影响，石油价格飙升。在瓦格纳看来，这是国际原油市场动荡不安的先兆。甚至连饱受诟病的布什政府的能源政策也在进行调整：在其发布的国情咨文中，这位总统敦促国会通过更为严厉的燃油经济性法规。到今年1月份，Volt车成为了通用汽车公司绿色战略的核心。通用汽车公司高级电池实验室（advancedbatterylab）的负责人道格拉斯·德劳奇在得知管理层已将进度提前后很是惊讶。他的团队研制电池的时间只有3年，德劳奇说：“我一直在这里研发新电池。现在我们成为了世人关注的焦点。” 瓦格纳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陌生的领域：不考虑投资回报率，对于耗资巨大但又无把握的技术却舍得投入大本钱。但对他而言，未来之路绝非坦途。今年2月4日，瓦格纳和他的团队向董事会提交了一项计划，以求使通用汽车达到苛刻的燃油新标准。负责传动系统研发的托马斯·斯蒂芬斯曾提醒过各位主管，随着公司投资开发以Volt车为代表的新型混合动力车，其未来10年的费用支出将相当惊人。要想使通用汽车公司最耗油的车型达到联邦新标准，每辆车的花费将高达6000美元。 第一道业务程序就是对通用汽车公司进行重组，确保在实验室里出炉的好创意能迅速传递到经销商那里。听起来也许让人难以置信，通用汽车公司没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研究混合动力车和电动车。(丰田公司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就组建了一个这样的团队。)通用的研发团队要想在今年1月份推出混合动力SUV车，就必须要获得其他部门的批准。 现在他们可与罗伯特·克鲁泽进行商讨，他是通用汽车公司最近任命的混合动力车和电动车的主管。48岁的克鲁泽曾是一名电气工程师，研制过诸如PontiacSolstice跑车这样的高性能车型，他为人和善、但行事严厉。在他办公室的镜框里镶着飞车手罗德夸赞加大马力版Solstice跑车的文章，克鲁泽对之的热情可见一斑。但是他称通用汽车公司绿色工程的信誉甚微。该公司于2001年着手开发混合动力公交车，他强调在像西雅图这样的城市，人们乘坐这些车出行比开普锐斯车都要省油。 折磨人的日程 克鲁泽手中握有相当的实权和充足的经费预算。为了腾出资源，通用汽车公司撤掉了几款车型，其中包括一款新的小型货车和一款轿车。尽管这家汽车制造企业每月的支出高达10亿美元，但其研发预算也是10年内最高的：2007年为81亿美元，比前一年的66亿美元提高了不少。（然而在今年的5月13日，通用汽车公司宣称如果财务状况不见好转的话，它可能将被迫借贷或削减开支。） 下一步是要攻克各个技术难关。克鲁泽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是拨给电池实验室几百万美元。这家实验室位于通用汽车公司设在底特律郊区沃伦工薪阶层住宅区内占地面积很广的技术中心里，这是通用汽车公司努力实现向绿色汽车制造商转型的关键机构。道格拉斯·德劳奇和他的团队必须考虑如何将电池组安装到混合动力车系上并发明出一组电池，可以在小型汽油发动机点火及给电池续电前能驱动Volt车行驶40英里，从而将车程提高到600英里。还记得由于电池过热导致笔记本电脑着火的事件吗？想象一下，如果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发生了这种事会是何种情形。此外，由于通用汽车公司正试图奋起直追，所以德劳奇必须将10年的试验过程压缩到两年时间。 对挫折的恐惧无时不在。今年情人节这天的凌晨1点58分，德劳奇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心爱的锂电池运转过热。在一间不锈钢的房间里，计算机对一块6英尺高、400磅重的实验电池进行了24小时监测，当温度升到高限后将自动接通德劳奇家的电话。他披上外衣迅速赶往工作现场。但这只是个假警报：有人忘了关掉一个150瓦的灯泡，致使房内温度过高而启动了系统。 尽管日程相当紧张，克鲁泽声称电池将于2010年前研制出来。他说：“我们在创造历史，从现在起的50年里，人们将会记住Volt车，它会像1953年版的雪佛兰车那样时时浮现在人们的脑海里。”然而对此持异议者也不在少数。丰田公司的工程师们私下里表示质疑，目前电池企业的锂电池产能尚不能满足汽车行业大量应用之需，到2010年前是否能够为通用汽车公司各级排量的Volt车型的量产提供足够的电池让人疑窦重重。Tesla是位于加利福尼亚的一家研制电动运动车的新兴公司，它的一名高管也对这种技术是否能够通过10万英里的可靠性测试持怀疑态度。 就在工程师们埋头进行科研攻关的时候，瓦格纳和卢茨也在加紧改造通用汽车文化。这是一个让人心存敬畏的前景。如果让瑟斯博士来描绘公司的蓝图，他也许会画一座摩天大楼，首席执行官从楼里顶层传出一条指令，每扇窗户里伸出一条彩色蜡笔画的手臂，将指令传到40层以下的普通员工手里。然而瓦格纳并不是带着啦啦队袖手旁观，或是像一名高管形容的那样做“文斯·隆巴迪(VinceLombardi)式的演讲”，他通过到处巡视来表明自己对此的认真态度。今年4月中旬的时候，这位首席执行官视察了通用汽车公司的试车跑道，Volt车的团队正在这里有条不紊地装配原型。瓦格纳没有进行热情洋溢的演讲，他只是向工程师们询问还有何需要。一位员工将这次偶遇比作“罗马教皇到访”。
同时，卢茨也试图让自己的论调盖过公司保守派的不同声音。他说公司的营销团队向他提交的市场调研报告声称，消费者仍旧青睐带V-8引擎的高油耗大马力车，至少也得是动力强劲的V-6引擎。在今年2月底，卢茨召集他的营销人员讨论即将在2011年上市的新款凯迪拉克轿车。卢茨说，营销人员坚持认为车体应该更大，动力应该更强。“他们说：‘这是消费者的要求。’我说：‘也许现在是，但到了2011年就不是这样了。’你们这些人都不懂，现在一切都在变，”卢茨要求研发团队将车体设计得更小些，燃油经济性达到每加仑37英里。 并不是所有的员工都赞同卢茨的观点。他试图走小型化路线，推出凯迪拉克紧凑版等车型，但一些工程师和设计师们认为这么做将使这些豪华车对奢侈的购车人和家庭失去吸引力。一名产品开发高级职员说，更好的战略是在保持现有车型宽敞度的同时，开发性能更优异的紧凑车型与诸如本田Fit和日产Versa相抗衡。另一名产品开发职员说：“卢茨认为世界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希望缩减一切。那款凯迪拉克太小了，他甚至无法从后座下车。” 找到合适的产品组合并不是困扰瓦格纳和卢茨的唯一难题。要想大幅降低其新技术的成本，通用汽车公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据咨询公司2953Analytics称，丰田公司已经将其每台车的混合动力系统的成本降低至近4000美元。卢茨估计如果幸运的话，到2010年，通用汽车将使每台车的成本削减到1万美元。换句话说，消费者花在通用的混合动力车上的费用将更高。本田公司的一位高管说：“与其他公司一样，通用汽车公司对此非常在意，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重视。但是他们的混合动力车和Volts车的销量尚不得而知，因为它们的技术成本非常高昂。”此外在营销上还存在诸多挑战，就连福特公司也在几年前推出了一款混合动力SUV车型。通用汽车公司向来以其悍马车而闻名，要想在世人面前树立环保新形象谈何容易。 在更为实际的层面上还存在着操作上的问题。通用汽车公司的内部人士担心他们可能会重蹈上世纪80年代的覆辙，那时由于燃油经济性新法规的实施以及石油价格的攀升，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纷纷转向小排量汽车的生产。而对于一家多年从事V-8大动力引擎研发的公司来说，这无啻于一次颠覆性变革，而这一摸索的结果直到最近才开始有助于挽回通用汽车日渐没落的颓势。一名通用汽车的工程师说：“当上世纪80年代车市遇冷时，没人去指责立法者，我们会力拒自己陷入这场危局之中，但也担心在面临新技术竞争时没有应对的良策。”颇具指导意义的是，当通用汽车公司于今年1月份推出两款混合动力SUV车时，它给每位经销商只送去一辆样车。通用汽车公司希望在大规模量产时能确保不会出现质量问题。 在通用汽车公司将技术领袖的头衔拱手让给丰田公司后，理查德·瓦格纳能够使公司重振旗鼓吗？数十亿美元的亏损让外人为之瞠目。内部人士称瓦格纳可能会在5年后到60岁时退休。换句话说，他要考虑这期间为公司后人留下什么家业。瓦格纳说：“我们相信能够成为而且必须成为我们行业转型变革的领军人物，这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作者：戴维·韦尔奇（DavidWelch） 翻译：夏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