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在无人区，东达用它的生意方式建立了一座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希望之城
文/刘建强
内蒙古达拉特旗盐店乡有一大片无人居住的平地，东达集团董事长赵永亮很早就萌发了在这里建立一个“东达扶贫新村”的想法，他希望将那些贫困地区的村民迁到这里，用农牧业产业化的方式将他们组织起来，从而彻底改变这些人“春天种了一坡，秋天割了一车，最后打下一笸箩，煮了一锅，吃了一顿，剩得不多”的生存状况。两年过去了，在这片8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很多人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梦想。 老韩
住进东达移民新村一年，老韩“暴富”。 他委婉地阻止我们进入150平方米的兔舍，因为防疫要求“很严格”。兔舍里目前还有1000多只红眼睛的白色獭兔。 新村距老韩的家乡包头市郊几十公里。2006年8月，50多岁的老韩领着妻子过黄河来到这个名叫“风水梁”的地方，开始了他的养兔（獭兔）生涯。 老韩从报纸上得知有这么一个地方，免费提供价值几十万元的资产，包括住宅、兔舍、蔬菜大棚、沼气池等。“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他想。 老韩看到长着大片沙蒿的荒原中出现了一百多栋整整齐齐的红房顶砖房。尽管公路已经铺好通车，荒凉感还是难免。他向新村管委会详细打听了入住条件和前景。房子有70平方米，有客厅有卧室，厨房和卫生间都设备齐全，“搬着铺盖进来就能住”。 从得到消息到与新村签合同搬家，老韩只用了7天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敢于冒险的人。同时，他又对自己的细致感到满意。“没有合同我也不敢来，来了把我弄死咋办？” 合同中规定新村的住宅、兔舍等免费使用3年，獭兔由东达蒙古王公司统一收购。一年过去，没有发生意外，老韩感觉报纸上的消息很真实。“不真实我早就跑了。”老韩说。 老韩投入不到2万元积蓄，向东达公司购买了100只种兔以及兔笼。公司提供养殖技术和防疫保证，老韩看到想象变成了现实，獭兔由100只变成了3000多只。它们被公司收走，老韩拿到了近10万元现金。同时，住宅边上的几分地蔬菜大棚也给老韩带来1万元的收入。 “你看，”老韩指着介于住宅和蔬菜大棚间的沼气池说，“兔粪和人粪尿进入沼气池，沼气用来生火做饭取暖，沼渣又作为大棚肥料。这肥料劲儿大得很，有一回我没兑水，把菜都烧死了。” 老韩的话与2006年3月东达董事长赵永亮向《中国企业家》所描述的基本相同。赵做到了他想做的事——让移民在一条可循环的产业链条上生存。 来新村之前，老韩没听说过赵永亮这个人。赵在黄河南边鄂尔多斯的名声比在对岸的包头大。老韩在黄河边种了大半辈子地，年收入从1万多元巨增至10万多，他推测赵永亮“可能是拿了‘老公家’的钱挣了钱，然后想回报社会，把穷人召集起来让他们也挣点儿钱”。 老韩做担保（这是新村要求的），把自己的亲戚朋友拉来了不少。他有着常人的心理，这么好的事，对外人还舍不得说。 老杨 老杨与赵永亮同村，是儿时的伙伴。后来，赵永亮走出召沟村创立了东达蒙古王公司，老杨成了召沟村的村长。 召沟村一共有28户人家，离移民新村10多公里。28户人家散落在高低不平的荒原上，房屋大多由土坯建造，历经风吹雨打，看上去随时可能倒塌。赵永亮一家1975年前住的土坯房还在那里，据说其中一间还是当年给他准备的结婚新房。 老杨有两间土房，离赵家不远。房后挖了一个大坑，当作羊圈，搬入新村前，羊圈里养着20多只羊。房前曾经养过一条狗，没有窝，它自己刨了一个洞，躲避风雨。 召沟村没有水。每天，老杨要套上毛驴车，到4里外的川（河）里取水。驴车一次最多拉6担水，有时候连牲口喝都不够，家里人想洗把脸，也就洗不成了。至于洗澡，他们根本不会去想。“水最宝贵了，”老杨说，“比吃的东西还宝贵。” 杨村长比老韩晚进入新村4个月。之前，他来看了两三回，最后确实“觉得这个地方绝对能叫我们生存”。老杨卖掉羊和毛驴，迁入了新村。 老杨的经济状况比老韩要差，胆子也小，所以，他第一次买了60只种兔。每只种兔70元，加上兔笼，投资不到7000元。60只种兔中，有51只母兔，每只每年最少生育30只幼兔。幼兔5个月出笼，东达以每只70元收购。除去饲料等费用，每只至少可赚30元。今年底，老杨能收入纯利润4万多元，比原来的年收入多了3万元。 老杨的妻子有病，原来放羊、拉水、种地都是老杨一个人干，她帮不上忙。现在，喂兔子她可以胜任，还在80多平方米的新房里开了一个小卖部。 砖房，自来水，抽水马桶，这些新鲜东西给老杨带来很大的满足。“原来抬头望见个天，低头看见个地，你说苦恼不苦恼？活着也就没有意思了。现在睡上砖房了，用上自来水了，幸福过了，死也够了。” 老杨有些后悔没多买几只种兔。他准备明年把种兔增加到72只，纯利润可以达到5万元。 对于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巨变的小时候的伙伴，老杨很佩服。“小时候他（赵永亮）的生活也是平淡的，根本想不到发展得这么快。”搬入新村后，老杨见过赵永亮几次。“他对这（原来的）无人区有点儿老感情，有时间就来看看搞得咋样了。” 在老杨看来，赵永亮作为一个有钱人，“钱堆下几房也没用，就拿来回报社会。” “又叫人好活，他又图点儿名气。”老杨的妻子插话说。 新村 平整土地、挖地基得到的土被堆成了一座高大的“观景台”，矗立在这个建设中的新城的中央。从台上看下去，那些红色、蓝色屋顶的砖房很像售楼处的沙盘。砖房间有整齐的街道，街道两边新种了垂柳。 更远处，是东达300万亩的沙柳种植基地。 目前迁入新村的有100多户，基本为当地的居民。这也是赵永亮建设新村的初衷，希望把召沟村的28户人家迁出来。现在，除了一对80多岁的夫妻，其余27户村民都已进入新村。赵永亮的设想已经扩展。 赵柱是东达移民新村招商部部长，当地人，1957年出生，与赵永亮同龄。来东达之前，赵柱当过兵，做过工程。他见证了赵永亮的设想不断扩大。 最初，赵永亮给召沟村通了电，但是无法解决饮水。他选中了灰腾圪梁。这里是无人区，本来也没有水，赵出资利用截伏流技术将其东西两侧的河水引进来，地名也因此改为风水梁。将农民迁出来相对容易，他们怎么生存下去呢？赵永亮已经有8年引导当地农牧民种植沙柳为其造纸厂供应原料的经验，他想也应该为这些迁出者找到相应的产业。确定獭兔养殖后，当地居民的数量（有很多人还在观望）不足以让这一产业形成规模，新村开始扩大范围招收移民，其建设规模也由4平方公里增加了一倍。 将要迁入新村二期的100户全部来自甘肃。赵永亮在鄂尔多斯达拉特旗荒原中建造新城的消息传布很广，入住者年收入平均可达4到5万元，它对那些生活环境恶劣的农民诱惑很大。甘肃省政府组团来新村考察，与新村签订了移民合同。 观景台的另一边，屠宰厂和皮毛加工厂正在兴建。这些从江苏、河北等地引进的企业以技术入股，东达出资占大股（这是原则）。据赵永亮2006年的估计，新村可容纳皮毛加工企业40家——移民全部进入后每年将有超过500万只獭兔需要加工。除此，赵还计划把自己的羊绒衫厂、造纸厂迁到新村。 为了吸引移民，原来收费入住的规定被免费入住替代。最初的种兔由东达从外地购回，每只向养殖户补贴近百元。新村的前期投入增加了。同时，加工厂尚未建成，收购的獭兔不能深加工，每收一只獭兔，东达亏损10元左右。 “目前拿出钱是负担，5年以后将变成巨大的生产力。做企业与下棋一样，下得好的能看出很多步。老百姓总会把你的钱补回来。”这是赵永亮2006年对《中国企业家》说的话，赵柱对此坚信不疑。“所以一定要先让农民挣钱，”他说，“然后企业才能挣大钱。”东达坚持在加工企业中占大股，就是对未来的利润信心十足。赵永亮并不掩饰对利润的渴望，他不断修改移民接收条件、不断让利正是基于此。 在招商中，产业链也在不断得到细化。赵柱说，獭兔内脏加工技术要求高，中国企业目前达不到，于是有人想到了喜食内脏的貉。貉是重要的毛皮兽，肉又可以喂貂。至于貂肉如何处理，赵柱表示办法正在寻找中。 新村计划吸纳移民2500户，约4万人。在那些好看的砖房后面，两栋住宅楼正在建筑中。将来，富裕起来的养殖户可购买商品楼。老韩已经在购房名单上登记，他将成为新村商品楼的第一批住户。 赵永亮 “现在我们都把赵总当‘二毛主席’使唤。”老韩说。 赵永亮有时来新村看看，到养殖户家里聊聊。“你注意老百姓的小动作，”赵柱说，“很有意思。女人们不知道站哪儿坐哪儿好，不是怕他，是不知道该咋招待他，给他吃点儿甚好。” 赵永亮曾说这种“虚荣”让他感到很享受。他在荒原中建造了一座新城（应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设想并且正在实现），改变了那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生活方式。他让他们在短短一年中挣到了过去未敢想过的大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们可能还顾不上去想，他们也给赵永亮带来了改变。 赵把新村看作自己今生“最大的事业”。这里似乎是赵多年从事羊绒、煤炭、路桥、地产生意的最后归宿。这并非一次简单的捐赠，它把赵的个人利益与农民的利益通过一条设计合理的产业链紧密结合在一起，共生共荣。在赵的构想中，新村除了养殖区和加工区，还有包括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医院、广场等在内的公共设施服务区，新村周边20平方公里的无人区将被建成生态旅游区。同时，新村位于鄂尔多斯煤炭外运北出口主干线旁（此干线亦为东达所修），每天车流量4000辆左右，一旦在建的黄河特大桥（也由东达出资）通车，流量将增加到10000辆，一个“大物流大运输综合服务园区”即将出现。事实上，公路边已经引进了两家大型汽车修配企业。 移民新村已远非当初设计的那么闭塞，它对所有穷困的人开放。由此，它改变的也远非鄂尔多斯一块荒原的生态。可以想象，8年后，这座新村建成，站在观景台上，年近60的赵永亮会产生国王般的感觉。只是，这座新村不仅“生活宽裕、乡风文明”，而且“管理民主”，因此，它的人民或许不再能够提供赵所喜欢的“虚荣”。 东达蒙古王集团于1996年4月组建成立，拥有四大产业：一是以羊绒加工为龙头的绒毛产业；二是以房地产开发和路桥建设经营为龙头的基础产业；三是以沙柳造纸和养殖为龙头的生态沙草产业；四是以完善社会服务功能为主的第三产业。 东达蒙古王集团生态移民扶贫村占地面积8平方公里，可容纳2500户5万人生存发展，计划总投资10亿元。截至目前，移民新村累计完成基础设施建设投资2亿元，平整土地5000亩，水、电、路、讯等通村工程全部完成，沼气入户率将达到100%，目前已投入使用121户；8万平方米的综合服务园区，500户獭兔养殖区正在施工建设；部分住宅、兔舍已经完工，入住移民205户。到2007年年底，新村移民将达到300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