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产业资本在本轮调控中丧失的是本身可以腾挪的空间与经营的弹性,大批企业被迫退出生产与制造流程,国家宏观生产与产业结构并未向好,反而向坏
□文 缥缈
尽管政策不断向资本市场吹暖风,但市场依旧不买账。因为自启动宏观调控以来,以当前我们所遭遇到的情况最令人不安。 外向型的民营加工企业,规模偏小、产品单一的企业,总之一句话,以经营外币收支为主要财务增益的企业,正在大片大片地“消失”、“削瘦”,面临企业经营的生存困局。 一个身处上游行业的基建用建材加工私营企业,工厂规模不小,企业里的一切井井有条。老板很年轻,曾有多辆名牌跑车,大宅多处。看得出,由于是自己的工厂,老板和股东们经营的也都很用心,很多方面做得比不少上市公司还要好,如材料利用率、设备、维护和管理等。单从财务方面也可以证明其实力,上年公司的毛利率达30%—50%。 然而,这个企业目前正面临倒闭的危险。原因在于去年美国和欧盟的反倾销导致他的出口单非常不顺畅,并曾因压港而亏损很多。 不过,亏损也不是最要命的事,让企业难过的是自有资金不足。企业最后只得去借高利贷,导致企业的财务成本骤然增加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中小企业原本是最有活力的经济实体,如今却因为资金问题而纷纷陷入困境。只要沾上这些高利贷,企业的产权和资产就被彻底搞乱了。此后,不管银根松还是不松,它的结果只有一个——早晚会被债务拖垮。 综观曾经欣欣向荣的沿海地区如今却变得萎靡不振,那些倒闭的和濒临倒闭的企业还有几家没有借高利贷?中国的银行并不缺钱,这些企业本来也不是还不起钱,但他们却不得不求助于民间高利贷而饮鸩止渴。 在完全竞争的市场经济之中,市场竞争体制加上严厉的金融紧缩,是任何企业都无法承受的商业环境。当然这样的好处是,当大部分的失败者离开市场之后,成功者会获得更大的市场空间。但这也许只是表面现象,因为我们必须在破坏过后,投入大量的时间与成本,清理“商业银行与企业”、“企业与企业”的债务链条。市场竞争本不是错,但在竞争的同时,是通过市场自身的完善进而反哺经济实体,从而令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有所提高,而不是相反。以弗里德曼的观点,竞争可以让企业离开市场,但是不要让企业的危机向外扩散和扩大。因为债务危机的最终结果注定是经济的大萧条,消费潜力将被抽空。这个代价相当惊人,也相当危险。 市场经济机制的优点在于,它能使在同等质量标准下,曾经由高成本市场生产的产品逐步转向由更低成本的市场完成。而目前政策造成的后果却有可能是完全毁灭——民间产业资本在本轮调控之中,丧失的是本身可以腾挪的空间与经营的弹性,“大的拖小了,小的拖死了”。大批企业被迫退出生产与制造流程,国家大的生产与产业结构并未向好,反而向坏。 综上所述,现在给市场进行资金注入也没用了,因为已经晚了,至少晚于民间金融了。那些惯于经营“高利率贷款”的“民间金融资本家”,早已经先走了一步,然后把一部分生产型企业,在一轮又一轮的“俯卧撑”音乐声中完全掏空了。当一轮严厉的紧缩过后,贸然放松银根,相当于盲目地去接市场再次甩出来的“卖盘”甚至“飞刀”;与此同时,这也很难挽救企业的真正损失了。 解决的办法,短期看可能只有一个,从现在开始,可以在清理企业债务的基础上,适度给货币市场注资,对于符合产业升级方向的中小企业尽可能“救”和“保”。毕竟特殊时期特殊政策,不然悔之晚矣。 企业的经营环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一个企业的债务,可以通过债务链条向一批企业转移。过度的金融紧缩将使产业投资的风险陡然上升,那么,产业投资风险,以及外向型中小企业群体的困境,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长期以来,我国沿海地区的中小企业始终处于产业竞争链的最底端,其财务成本的上升远远高于其产成品的价格上涨。以为它们可以简单地“转型”或“升级”的观点,迟早也会被市场自动地纠正。只是,不远的将来,那些处于产业食物链最高端的“鹰隼们”,会被迫面对一个荒凉的“人口大国”的金融丛林,它们能到何处找寻“明天的晚餐”?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今年本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整数之年”,我并不想说,大约在一年之前我们已经输掉了“现在”,但我希望,在最关键的时点,在最困难、最无法判断的经济调整周期之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要输掉“未来”。 从长远看问题,放松金融管制、促进金融市场的制度创新,已经刻不容缓。没有完善的金融市场,就不会有到位的宏观调控。因此,“宏调”始终保持货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固然重要,但其目的,是让更多的基础产业能够生存下来,而不是听任它们成批次地退出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