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四合院是北京最具传统意义的民宅形式，也是北京历史文化表征之一。在“老外”眼里，那是一方充满了浓郁东方文化气息的神秘院落
文/本刊记者 林播
越来越多的老外情迷于北京的老院子，享受着那一份岁月积淀的人文情怀和清雅。赫赫有名的周氏兄弟，在芝加哥生活了30年，最近半年时间陆续在北京买了3个四合院，还继续在物色下一个。 而具有四合院性质的画廊、酒吧、设计工作室，这些由四合院改造成的商业空间，也被贴上标签，正成为一种特有的“中国式”商业符号，被现代人消费。 胡同里的民居客栈 到东四北大街板桥胡同采访时，正好遇上几位年轻的法国人在搬家，他们在那里开了一家设计公司。随便问一位附近的居民，都会有人明确指给你“板桥4号”的位置。走近一看，的确非常醒目。朱漆大门紧闭，按门铃才有人接应，这是一家有18间传统客房的四合院客栈，营业不到半年，在欧美已非常出名，尤其是在英国，主人是一位叫聂振琴的女性设计师，她对老房子一直情有独钟，魅惑于老建筑本身，及其所沉淀的历史感。 她说，“客栈平时大门关着，经常有附近居住的老外来按门铃，带他们的朋友来参观，这里有时会成为景点。来这里的欧洲客人越来越多，问了后才知道，是被英国一本著名的杂志推荐为北京最有特色的十大四合院客栈之一。”
采访在惬意的院子里进行，有老外从房间里出来跟吊在笼子里的八哥打招呼，这只八哥学会很多种声调的“你好”，还有免子、小狗在旁边嬉戏。 聂振琴说非常喜欢旅游，去丽江的时候，住在古城民居客栈里。那里的生活简单真实而惬意，顿然心生向往。以至于若干年后，所有关于丽江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幅场景里。她说：“老板是当地人，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除了自己居住，余下的用来出租给游客，院子里花草茂盛，年事已高的婆婆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假寐；狗狗趴在廊子下，习惯了人来人往，偶尔摇晃一下尾巴；老板一家脚不沾地地忙活着，一直对那种真实和谐的场景念念不忘。”聂振琴与“板桥4号”的不期而遇就是在这样的情结里诞生，她原本是想把这里当成退休后理想居所，没想到在设计改造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又一个惊喜。 “板桥4号”原业主是一家国营单位，当时翻修院子的时候，撬起了二层水墨石方砖，并在地下发现了一个“U”型防空洞，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很大的酒窖。法国著名的酿酒师高林就经常住在此，并在此办公。这里堆聚了越来越多的红酒瓶塞，慢慢地成为了北京著名的品酒聚会场所。 法国酿酒师高林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我经常约朋友来包饺子做锅贴搞派对，他们喜欢这个院子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有天有地有花有草有树，经常到露台上发一天呆，还可以在晚间赏月，在院子里看月亮与在天桥上看月亮的感觉完全不同。有一天早上出来逗鸟，周围非常安静，突然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采访中，正有一位在北京留学的老外，陪着父母来订房，普通房间是180美元。像这种规模并有特色的四合院客栈在北京不过十几家，奥运会即将来临，这些四合院客栈一律都没有预定，可想而知到时的天价。 富豪们的财富游戏 在繁华喧嚷的北京老城，在纵横交错的胡同深处，随处可见老外的身影，他们酷爱胡同。那些曾经被现代文明忽略的记忆在悄然复兴。一位美籍法国剧作家，信仰基督教，独自一人游历了大半个世界，对汉语情有独衷，10年前来到中国，在50岁时娶了一位中国太太，他有一个中国名字，别人称呼他为“老韩”，4年前在北京德胜门内大街一角的胡同，买了一处1600平方米的院子，花了5000万。那些曾经被风雨侵蚀而黯然失色的朱漆大门重妆亮彩，迎接着新的高贵主人。 “公寓在越盖越多，而四全院越来越少，我们的确喜欢四合院的生活，也是一种长期投资。这个增值比其他房产来得更高。”老韩还托了很多人买到一辆“红旗”轿车，他说在北京住四合院就像在奥地利住城堡，“我在全世界的朋友都会来我们家小住一段时间，都不想再回去了。” 这个四合院正对院门的是雕梁画栋的垂花门，两旁有石麒麟门墩，既保持了从前大致的结构布局，又加进了主人巧妙的心思设计，别具一格。迈进朱漆的如意门，迎面是传统的影壁。进入大门后第一道院子，院里有鱼池，有很大一棵丁香树，还有石榴树和桂花，改造了一个设施很全的大厨房，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天气暖和的时候，搬把藤椅，在院子里看书、发呆、晒太阳。 朱漆大门，影壁上一个巨大的“福”字，繁复的垂花门，长长的绕房四周的回廊，院落中间有玻璃罩的凉棚，院子地面铺的是极为平整的青灰色水泥砖，奢华中似乎透着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南边有两间朝北的房屋，旧时称倒座，常用作宾客居住或者男仆人居住，如今这里改成了锅炉房，整个四合院的热水、暖气都由这里供应。自此向前，经过垂花门就进入到正院。垂花门漆得十分漂亮，蓝色、绿色、红色、金色，五彩缤纷。 正对着垂花门的是两间正房，坐北朝南，台基比其他房间都要高些，客厅里有古典的家私真品油画，天花板上安着几十个小射灯，身处其中仿佛置身于满天星光之下，最有意思的是客厅一隅还有一架大床，可多数时候是用来老韩看书写字。 什刹海、南锣鼓巷、烟袋斜街都是四合院保存得比较完好的胡同，可是“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形容四合院里小康人家的生活，已经变成贵族富豪们的财富游戏。 据统计，目前北京市的四合院不足16万座，其中约3000座归个人所有，面对飞速上涨的价格，老百姓渐渐地远离了四合院，多数购买者是企业家、艺术家、画家和歌手。 在后海的孔乙己酒店旁边，有一个不大但很精致的四合院，走进这方小小院落里，有着别样的感受，十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子在玩游戏。主人是一位德国教育学女博士，多年前，在北京美术馆门口，她遇到了已经卖唱许多年的民谣歌手，后来嫁给了他，2006年夏天在此办起来了“私塾”。 从事四合院买卖的万德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井蕴娇女士说，“北京市内的四合院价格目前在每平方米5万～16万元人民币，院子面积在150～2000平方米。如果租赁，200平方米的四合院月租金在2万～3万元人民币。”该房地产公司以前每年大概办理30座四合院的买卖交易，但最近每年要经手上百座四合院的交易，六成顾客是中国大陆人，四成是外国人。 四合院的后现代演绎 也有一些早年出生在北京的外籍人士对四合院情有独钟，建筑师华揽洪的女儿华新民，已经成为北京四合院保护的代言人。这位有着四分之三法国血统和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女人，操着一口道地的北京话，经常出没在即将消失的胡同深处，挨家挨户地访问那些院落。 1949年出生在中国的英国人柯鲁，拥有一口熟练的北京卷舌音，他家就在北京海淀紫竹院附近，背靠着广源河，中间隔着一条小路。古香古色的小四合院，和不远处的高楼形成了某种对比。迈进大门，迎面就是一面迎门墙，一只褐色的虎纹猫慵懒地趴在地上，他看起来是一个略显内向、性情温和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此居住。 四合院一家住就叫豪宅，十家住就叫大杂院。为什么老外都喜欢四合院？他们认为住在四合院才有感觉到真正住在北京。四合院是北京最具传统意义的民宅形式，也是北京历史文化表征之一。在“老外”眼里，那是一方充满了浓郁东方文化气息的神秘院落。一些特别有钱的外国人会选择买个四合院住，他们觉得这才意味着是来到了中国。 很多四合院隐在胡同一角，安静而不张扬，一扇院门摒弃外面的喧嚣，院中粗壮枣树已有几十岁，有的一眼看中就当即决定购买，虽然北京的交通很拥堵，但只要一迈进自己的小院，心情便豁然开朗。四世同堂一家人生活在一座四合院里，曾经是旧时北京人对生活的理想。现在的四合院，成为某些富人们在外界与自我之间保持平衡的栖身之所。 位于紫禁城以东50米之遥的东华门95号“四合苑”餐厅，是老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经常能看到名人。地下有一个不到30平方米的地下画廊，只要能看明白的作品此处一般不展，被人称为艺术家的“耶路撒冷”。一楼是一个西餐为主的古朴大厅，左手边有一个双人座，从窗子望出去，就能看到东华门的城门楼子，特有中国文明的味道。二层小阁楼，最多能坐六七人，放着打了补丁的英国老沙发、老唱机，从窗外可以看见故宫角楼上挂着的铃铛。 美国建筑学家贝肯坦言：“在地球表面上，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可能就是北京城了。北京整个城市深深沉浸在仪礼、规范和宗教意识之中，现在这些都和我们无关了，虽然如此，它的设计是如此之杰出，这就为今天的城市提供了最丰富的思想宝库。” 居所不仅是物质生活的载体，还是精神审美的载体。很多人向往四合院的居住，因为那里是现代人心理自我理疗的空间。 四合院，被称为13世纪的天才设计，元朝人赋予了北京人间烟火味道的庭院，浓郁的市井气凝聚着最真实的人情味儿。当然有相当一部分有车的老外，一般不会去买胡同里的四合院，他们一般购买“类四合院”式的中式别墅，观唐别墅、雍和家园的停车场里会有很多大使馆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