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我做黄金衍生品，下100次单子，正确的就有99次。”在黄金牛市财富效应的吸引下，众多黄金公司纷纷成立。张卫星同样赶上了这波潮流，并成为这波潮流的弄潮儿。然而，当所有追随者都津津乐道于他那99％的神话时，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致命的1％……
□文/ 陆珂
“中国黄金第一案” 爆仓！事情来得如此突然。 8月29日上午，国内一财经网站报称：随着7月中旬以来黄金价格暴跌，高德黄金的“黄金通”客户因整体做多而浮亏累累，8月20日起，高德黄金公司开始要求“高德黄金通”客户平仓出局。当天，高德黄金总裁张卫星声称:“公司已经基本完成了结客户权益的工作，这意味着众多客户的巨额账面浮亏，将成为实际亏损。” 该网站同时称，张卫星表示，他在境内外的黄金期货交易中损失数千万元，已爆仓出局。市场更有传言，此次爆仓，张卫星名下公司面临的损失达到1.8亿元之巨！ 此前，高德黄金被称为“中国最杰出的新兴黄金做市商代表”；而作为这一被命名为“中国黄金第一案”的主角——高德黄金的掌门人张卫星，头顶着“民间经济学家”、“股改第一人”、“黄金推销员”等美誉。 当日听说张卫星黄金爆仓，一位朋友大笑，说 “玩笑开得太离谱”。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位在资本界呼风唤雨的人物，会将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如此轻易地一手葬送。然而，了解张卫星的人评价道：他始终相信，在这个地盘上，张卫星走在所有人前面。但是这一次走得太快，没想过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草根红人 在中国的股民中，或许许多人不知道证监会主席是谁，但很少有人不知道张卫星。就连中国证券市场的高层管理者也说，张卫星是个曾经深深影响他们的管理思维、已被记入中国证券发展史的“特殊人物”。 张卫星的声名起于互联网，他从1996年投身股市，三年后因准确预测了“519”行情而走上神坛，短短四年间，资产从10万元飙升至100万元。他最被认可的身份是“股改第一斗士”、“散户代言人”，因为他以激进甚至狂热的态度，反反复复地写文章、接受采访、发表言论，言必谈股权分置改革，必谈非流通股股东向流通股股东送股，必谈“张卫星模式”——“10送10”是底线，如果低于这个底线，中国股市就是死路一条，上市公司就等着被千万股民唾弃吧！ 时至今日，张卫星当年的商业伙伴——王吉舟仍十分钦佩他宣扬股改的那股毅力：“千万不能让张卫星听到‘为什么要股改’或者‘怎么股改’之类的话，否则，就算是路边的一条狗，他也会冲上去，一直讲到它明白为止。” 当时，张卫星通过其代表作品《奶牛论》、《新淘金记》、《中国股市风险大讨论》等，被公认为是关于中国股市“股权分置”问题的最早发现者与系统理论的阐述者。2005年5月，中国股市历史上的辉煌一页——股权分置改革启幕。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改革中，“张卫星模式”被全面应用。 2006年，他身上又多了一张新标签：“黄金推销员”。 “实际上我从2001年就开始研究黄金市场的问题了。因为我知道中国当时是有熊市的。我必须要有一个安全的投资品。最终集中在原油和黄金上。 “从2005年开始我就转到黄金市场了。之前股票市场和黄金市场都是牛市。我们在黄金市场上也做了很多很好的投资收益。在这个金融市场上，我实际上是完成了从证券跨到黄金市场的转变。” 张卫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从他关注黄金开始，国际黄金市场也正好步入牛市，黄金的价格一直处于不断上涨的过程中。 张卫星在2005年12月的一封邮件中提到，2002年初，他推荐朋友购买黄金，当时的价格是85元/克～89元/克，到2005年12月已经超过140元/克了。2005年11月29日世界黄金价格创出了503美元/盎司的近20年来的历史新高。几年以后，市场上一本名为《货币战争》的畅销书，再次印证了张的观点：美元贬值势不可挡，黄金涨价水到渠成。 “正是在黄金牛市财富效应的吸引下，众多黄金公司才纷纷成立。”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专家说。张卫星同样赶上了这波潮流，并成为这波潮流的弄潮儿。2006年8月14日，北京高德颐合金银制品有限公司在北京成立。后经过股权转让，张卫星为大股东，持有高德黄金60％股权。 正如他当初所预料的，借助于黄金牛市的增长，去年，仅在北京，高德黄金就卖出1吨多黄金，金币和金条也卖出了几万盎司，在北京市场销售量位居三甲。 黄金梦 2006年11月27日，在北京海淀区国兴大厦的办公室里，张卫星很开心、很神秘地拿出一个盒子，小孩般兴冲冲打开：“看，这就是我印的‘金钱’！” 这是一枚类似铜钱大小的“金币”，通体明丽，黄澄澄、沉甸甸，不仅外圆内方极为精致，且在原本应印有皇帝年号的地方，印上了“高德”二字。“这就是硬通货。一枚600多美元。我用这个作为主打品种。我们马上在一楼开店卖，将来还要当‘做市商’，你可以买回去再卖。” 高德黄金正是张卫星打造黄金“做市商”的平台，其“做市”的渠道是“高德黄金通”：客户以交易保证金的方式，按公司即时报出的高德标金价格买卖高德标准金条，延迟至第二个工作日后任一工作日，进行实物交收的现货黄金的“订购与回售”的交易业务。 作为做市商，高德黄金即时报出的现货黄金买卖价差在0.5美元/盎司。当主要国际市场现货黄金买卖价差在每盎司1美元以上时，高德黄金将对买卖差价作相应的调整。这种报价上的“点差”，正是“高德黄金通”的主要收入。 高德黄金向客户推销的卖点是其“杠杆交易”的功能。客户在高德黄金通电子交易平台上买卖高德标准黄金时，需先预付交易保证金，之后才能获取电子交易账户，而高德黄金通保证金收取比例约为黄金总价值的20％。也就是说，高德向客户提供杠杆比例为1：5的交易平台——客户只需要用买1盎司黄金的资金，便可以操纵5盎司黄金的买卖，获得5倍本金的利润。然而，1：5的杠杆，也正是系统的风险所在，一旦整体亏损超过20％，就意味着所有的资本金会全部蒸发…… “高德黄金的业务员向我推销定金预付交易系统的时候，还推销了张卫星的代客理财。”一位投资者称，该业务员向她介绍，由于请张卫星代客理财的客户太多， 50万元以下拒不代理，且其代理的客户已达200多个。照此计算，张卫星代客理财金额至少过亿元。
“我做黄金衍生品，下100次单子，正确的就有99次。”2007年，张卫星踌躇满志，“京城中产阶级的新标志：有车、有房、有黄金，黄金投资是社会进入中等富裕时代的开始阶段，才产生巨大投资需求的金融品。” 在一次讲座中，张卫星更是语出惊人：“未来黄金的价值至少要涨2～3倍。商品主推者要涨到2000美元以上”、“黄金价格下跌到2009年才有可能出现”、“黄金为什么涨，其实道理非常简单，就是货币太多了”、“我认为黄金是地球元，是上帝发明的，它是真正的硬通货。”为此，张卫星还拿出一张图标佐证自己的观点，他说：“这个图形是黄金40年的走势图，可以看出，从1971年到1980年，上一次牛市的持续时间有10年；现在第二个大牛市的周期会比它长，至少在15年以上。黄金每年的自然增长量只有1.0％多，且是任何一个政府都印刷不出来的。” 在张卫星看来，钱存在银行，那点利息根本赶不上物价上涨，而股市狂跌又让投资者失去了信心，无论投资基金、股票还是房地产，都让人觉得心里没底。眼下，唯一可能不贬值的投资品种，就是黄金。 而投资者看重的是，张卫星那高达99％正确率的投资经验；而张卫星本人，也是一个彻底的经验主义者。尽管他曾写出了许多颇受热捧的理论名词，但他坦言自己“此前几乎没读过什么经济学著作”，而是从经商时的经验中悟出了经济学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怎样才能达成交易。” 然而，当所有追随者都津津乐道于他那99％的神话时，却几乎没有人追问过他那1％的失误率…… 惊心动魄20天 李小姐是“高德黄金通”损失惨重的数百名投资者之一，痛遭“强迫平仓”的她还原了整个过程。 今年4月28日，家住宁夏的李小姐，冲着张卫星的名头将积蓄的9万元投入“高德黄金通”业务。5月黄金现货价格从850美元振荡上行，到7月15日黄金上冲988美元时，李小姐账面盈余已多出了好几万元。在988点之后，李小姐做了空单，在连续的几次下跌中，账面资产最高达到了10多万元。 然而从7月26日开始，公司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李小姐，称张卫星推测未来黄金还会涨到1500美元，建议李小姐把空单平掉改持多单，李小姐听从了该经纪人的建议。 不过，此后金价连续暴跌令李小姐遭遇了极大损失，她一路止损，盈利也全部亏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了7手，此时账面浮亏达4万元，李小姐无奈做了中长线投资的打算。 8月20日，高德公司的经纪人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奥运会后管理层要对所有的黄金市场进行一刀切、冻结账户，而且一冻就是半年。”李小姐则认为，政府就算是整顿也只是规范这个市场，不可能把正规黄金业务也停掉，于是把经纪人的平仓建议给顶了回去。 8月22日晚21时，高德公司的经纪人又找上李小姐，让她把手里的黄金仓位全部出手.然而由于账面浮亏，李小姐仍不同意平仓。 8月23日，经纪人再次打电话来，要求李小姐出一份“出资证明”，同时经纪人还发来一条短信，让李小姐给后台打电话，李小姐并没有理会。 然而到了下午3时半，李小姐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经纪人不再打来电话或者发短信。顿感不妙的李小姐立刻打开交易软件查看，她的7手黄金全部被平仓了，平仓时间定格在8月23日15点15分，“最后只剩下了5万元。” 8月25日，高德黄金网站宣布暂停“黄金通”业务。 是什么原因让张卫星匆匆结束“黄金通”业务？面对客户的质询，张卫星直言不讳，“我彻底崩盘了，在这场赌局中，我被打败了。” “根据自己一贯的经验，黄金从每年6、7、8月份到来年的2月份之间都是牛市，因此从6、7月份开始重仓多头，但我们遭遇了20多年来黄金市场上最大的一次暴跌，这使得我们在正常年份的安全仓位都经受不住了。”张卫星向客户解释，整个变故的发生也就是十多天的时间，而据张卫星展示的操作账户显示，8月1日之前，账面上只是偶有亏损，盈利占主导，8月1日之后，笔笔亏损触目惊心。 人们不禁要问，那十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国际金价数次暴跌，高德黄金的操作思路却一直是“逢低做多”。 8月1日周五，国际现货金价一度下跌至901.7美元，收盘时反弹至910.28美元。8月4日周一，高德黄金发布《金价今日将震荡上扬》的金评，认为金价已二次确认它的底部，900美元一线成为强支持，建议客户继续逢低做多，然而金价未遂人愿，当晚国际金价下跌14.43美元，贯穿900美元关口，收于895.85美元。 8月5日周二，高德黄金的金评预计黄金波幅在901～883美元之间，李小姐收到经纪人建议，让她在880美元增仓多单，然而当晚金价遭遇暴跌19.45美元，收于876.40美元。8月11日周一，高德黄金发布《845～850有较强支撑位》的金评，然而当晚23时国际金价遭遇空前规模的卖单砸盘，一个小时内下跌超过20美元，一度跌至818美元；8月12日周二早盘，金价再度跳水，跌至801.90美元。 8月14日周四，高德黄金发表金评称，黄金见底反弹，认为周三金价稳守804、805美元后稳步上扬，然而周五金价再次猛跌至770美元。 对此，张卫星称：“过去我们都统计过，大概的波动幅度在百分之十几到百分之二十几，但是这一次的波动的幅度达到将近百分之三十，所以才出现了损失。”至于具体原因，他进一步解释说：“这段时间出现的这次暴跌，实际上是国际市场对中国黄金市场上新生的多头力量进行了一次绞杀战。” 然而，一位接近张卫星的人士一针见血地指出：任何一个投资人，哪怕是刚刚入门、只知道敲键盘的证券公司实习生，都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在黄金价格飞流直下的十几个交易日里，居然满仓看多，居然还在下跌到一半时大量补仓。任何一个对市场心存畏惧的人都不会犯的错误，张卫星犯了——他太自信，他相信黄金市场会在他爆仓之前绝地反击，因此他变得无所畏惧。 浮沉 高德黄金在北京共设有7处营业部，每个店面都有近200平方米。9月25日，位于北京国兴大厦一层的高德黄金中心，一份通知已悄然贴在门上:高德黄金中心暂停营业。 不足20平方米的高德黄金中心内，一张收银台和两张办公桌几乎占据了室内大部空间。在靠近玻璃墙的展示台上，可以看到几块金币、金条。而在室内的办公桌上，零散摆放着笔记本、工作文件以及员工的水杯。 “我承认资金实力小”、“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是张卫星留下的只言片语。 张卫星豪赌黄金造成的后果并不仅仅是“高德黄金爆仓”。最新消息显示，张卫星旗下成立不足两个月的私募基金“北京金行家能源投资中心”，亏损已达到68％。应张卫星要求，“金行家”的30多位股东召开了一场决定“是否散伙”的股东大会。张表示，之所以提出清盘的要求，是因为“高德黄金和我本人正面临诉讼风险，一年半载可能解决不了问题。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做这个基金。 “我希望将来能够把高德黄金再重新振作起来，我曾经破产过三次，三起三落，最终成就了我，也锻造了我的性格和承受力。我总是这样鼓励自己：从美国哈佛大学MBA班走出来的学生，他们当中的成功率也不超过2％。” 不过，自比美国哈佛MBA的张卫星没有吸取“三起三落”的历史教训，“根据我的分析，黄金还可以给我们提供三至五年以上的投资机会。”尽管随着美国金融危机的加剧，金价随后又爬升至800美元以上，但张卫星已经输掉了翻盘的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