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从两个司机的退休生活看人民币汇率问题
文/郑友林
关于人民币汇率的讨论越来越多，参与讨论的也越来越多。各种观点交锋之后，才发现，大多数人的观点分歧越来越小。那么，我觉得对于廉价人民币对中国带来的真正的利弊得失问题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斯蒂格利茨可以对中国人出国旅游所受到的汇率问题轻描淡写，甚至提出可以把这个问题忽略不计，然后继续谈人民币汇率问题，但是，我的分析表明，这一点并不是那么简单。
2004年，中国的贸易顺差为319.8亿美元，在引进了606.3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1600多亿美元的外国商业贷款的条件下，2004年中国仍然创造了5年来的最高贸易顺差。这意味着什么？只能说明中国在与外部交换的过程中，输出多，输入少；积蓄得多，消费得少；贡献得多，收入得少。中国通过将人为贬值的人民币和践卖本国资源，以亏损的代价拼命扩大出口，使本国人民辛辛苦苦创造的国民财富外流，输入一堆美圆符号（仲大军 2005）。
然后，又把这些美圆符号用来购买美国的国债。收益率竟然大大低于国外直接投资者在中国的投资收益。这种交换模式如果持续下去，将使中国人永远受穷。
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人民币汇率出了问题。2004年12月初，在接受价值中国网站（www.aihuau.com）的专题访谈时，我曾经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公交费用，一个是在大陆搞出口加工的香港商人，来说明汇率政策的取向问题。
例子之一：一位朋友刚从欧元区的小国芬兰考察回来，告诉我说，在芬兰，坐两站公交车要花2欧元。在深圳，这座中国公交费用最高的城市，坐距离相当的两站公交车才需要人民币2元。但是，目前人民币与欧元大体接近11比1。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仅仅是用这一项购买力指标计算，人民币与欧元的汇率应该是1比1。两相比较，相差11倍。因为，同样是坐两站路，在芬兰要花22元人民币。在中国深圳这座公交最贵的城市才需要2元。他发表感慨：一出国就发现，在汇率问题上，中国人吃了大亏，外国人占了咱们的大便宜啊！那你说，人民币是不是要调到1元兑换1欧元的水平呢？
例子之二：换一个场合，一位在大陆投资做出口加工的香港商人却告诉我，人民币最好不要升值。一升值，我们就没得做了，只好关掉工厂，打道回府，到别的国家寻找投资办厂的机会。为什么？因为中国的相对优势丧失了。香港媒体认为，如果中国在未来一年里因外在压力采取谨慎措施让人民币升值，这对于那些被美元主导的原料市场所打击的进口商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大多数获利微薄的中国生产商来说，即使是轻微的升值，也会对他们造成重大打击。中国的成本优势相对于其他发展中国家而言已越来越小，中国已在劳动力方面失去了竞争优势，大量新投资已转至劳动力更为低廉的国家。在中国，以出口为导向的公司多数集中在沿海地区，而这些地区的发展已基本饱和，反而因为利润微薄而使出口处于紧张状态。而外国投资者也开始逐渐意识到这一点，对人民币走势不太持乐观态度。日本银行7月至9月间对国际合作所作的一项调查显示，作为在华最大的外国投资者之一的日本，许多日资公司都认为，人民币升值会使中国丧失部分投资吸引力。作为世界上最大或第二大原料进口商的中国，已成为经济高速变化的首要促成者，却大大降低了国内和外国投资者的利润。一位就职于美国一家投资银行的经济学家声称：“如果我是一家公司的CEO，面对管理层对于中国市场风险投资收入的质询，我将开始探寻其他利润更好的市场。”
假如汇率是由某个人来决定，这个时候，这位人民币汇率的决策者究竟是听谁的意见呢？
公交司机的例子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分析。我们不妨把公交车的例子再引申一下，你就会发现问题真的是非常非常严重。
假定中国一个公交司机平均每天的营业收入为2000元；同时假定芬兰一个公交司机平均每天的营业收入为2000欧元。那么，一个月下来，中国公交司机的营业收入为60000元；芬兰公交司机的营业收入为60000欧元。一年下来，中国公交司机的营业收入为72万元；芬兰公交司机的营业收入为72万欧元。假定他们现在都是40岁，而且到60岁之前一直都干这一行，20年之后退休。那么，在这20年之内，他们分别创造了1440万元和1440万欧元的营业收入。假定按照同样比例的收入分配原则，他们分别得到其营业收入的20%，那么，中国司机和芬兰司机分别获得288万元和288万欧元的报酬。到退休时，他们的退休金的现金价值分别为100万元和100万欧元。
问题来了。
退休以后，芬兰司机决定用他的退休金到中国来生活，他把全部的退休金逐年换成人民币，假定平均汇率一直是1比11，那么，他可以换到1100万元，从理论上讲，他的购买能力以及物质生活水平会比他的中国同行高11倍！以他的收入水平，他想在中国呆多就能呆多久，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假定中国司机退休后，选择到芬兰养老，他也按照上述同样的汇率逐年把退休金换成欧元，他可以换到9.09万欧元。显然，他在当地的购买能力以及物质生活水平只有他的芬兰同行的十一分之一！你说他在芬兰或者别的欧元区国家能生活多久？如果采取养老金逐月发放的方式，他根本就不可能在芬兰或者欧洲国家呆上一天，因为他一个月的养老金还买不到一张到那个地方的机票。假定这位中国司机的养老金是一次性领取，以他的收入在芬兰生活，即使省吃俭用，最多也就能呆三五年。但是，我们知道，在退休前，他们所干的工作完全一样！
在中国，很多人与国外同行干的工作完全一样，可是，通过汇率折算之后，别人得到的报酬（货币标价）却是我们的几倍甚至几十倍，这都是人民币汇率定值过低造成的！
微观如此，宏观也一样。
你再想象一下，这种汇率对国家整体GDP的影响，也是同一个道理。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这么快，为什么中国的GDP在全世界排名一直上不去？还比不上英国、法国呢？中国的人口规模是他们的十多倍！难道中国人都在玩儿？十几个人长时间地辛辛苦苦地干活还比不上人家一个人悠闲地干活吗？我的观点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汇率问题！
现代社会，一种货币的汇率，说到底是由一个国家在国际经济金融中的地位决定的，当然，背后还有政治、军事甚至外交等实力作后盾。金融政策（特别是汇率政策）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公共资源，由于制度限制，中国的一般公众还无法把这种资源加以全面积极地利用，老外都已经想好了退休以后就到中国来养老，他这样做就是利用汇率带来的好处，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不再是一个理论问题。
中国越来越开放，走出国门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出国就相当于一种进口行为（因为你一走出国门就要消费，就要享受别人提供的服务，不仅仅是工交，还有其他许多服务）。出国就要兑换货币，你卖掉人民币，买进其他国家的货币，如果人民币继续贬值甚至大幅度贬值，你贱卖了人民币，就等于贱卖了你过去的劳动力（表现为不同的产品）和服务，而换回同样的产品和服务，你却支付了太多的人民币。反过来讲，外国人用不变的外汇可以换回越来越多的人民币，购买中国大量的资源、产品和服务。中国的资源将减少，产品贱卖，劳动力也越来越不值钱，这就是货币人为贬值的造成的恶性循环。你说是不是相当于输入了通货膨胀？中国人不是眼看着吃大亏吗？因为人民币定值过低，在国际贸易领域，中国人一直干的是劈柴挑水的苦力活，又累收入又低。
回头来看，美国人、欧洲人，还有日本人围逼人民币升值是一个阴谋吗？难道人民币贬值就一定是一件好事吗？
观点链接：
在这一点上，我的观点跟仲大军的看法有相似之处。
仲大军认为人民币升值越早损失越小。人民币早升值比晚升值好，升值越早损失越小。由于中国在追求发展的过程中只选择了一种利益，那就是就业，但没想到廉价的货币和出口商品必然导致外资大量的涌入和美元大幅贬值。这些年里，美国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多，2004年已经达到6000亿美元，中国的外汇储备与美国的贸易逆差同步增长。这种发展的本质是美国向中国输出钞票，中国向美国出口实物。在中国外汇储备大增的同时，中国又不得不将这笔积蓄投回美国，这种做法的实质是：中国在向海外廉价地输出金融资源，看起来中国是招商引资的大国，实际上也是向海外输出廉价资金的大国，只不过海外将中国借出去的资金又以直接投资的方式输入回来，其获益大大高于中国购买美国国债的收益。这种一味追求出口的重商主义发展模式已经暴露出其明显的弊端，那就是省吃俭用多年的以美元形式保存的国民财富，极容易在美元的贬值中缩水。同时，由于外资大举进入，国内资产和资源被廉价利用，利润大量外流，中国在这一发展过程中，表面上看经济活动热气腾腾，但发展中的好处分享不多。中国目前已成为外资获利最丰的国家。人民币之所以存在升值压力，这是因为人民币的购买力是由国内的几种廉价因素决定的。譬如，廉价劳动力，廉价土地，廉价生态环保成本、廉价矿产资源。目前，我国内唯一没有市场化的生产要素便是这几项要素，这几项生产要素的价格都是被人为地压低了价格。这就导致人民币在市场化的过程中隐藏着巨大的升值压力。如不调整汇率，就只能导致国内通货膨胀。而我国政府目前所选择的对策是：既不动汇率，也不让国内出现高的通胀。最近一个月，央行回笼货币的票据发行居然达到900亿元。这种做法的结果是什么？很可能是本国的资源继续被外资廉价利用，国民财富继续外流。总结人民币汇率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国家的发展取向不能只对准一个利益，必须照顾和选择各种利益取向。但在我国这些年间的发展战略上，综合性的利益取向选择太少。
最近反对人民币升值的观点：
世界银行研究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经济问题专家卡拉斯认为，东亚各国一直盯住人民币汇率的走势，因为他们出口到中国的一半主要用来满足中国国内的需求，而另一半则进入了中国的再出口产业。如果人民币升值，出口到中国以满足国内需求的部分会得益，但是很显然，它将损害中国的出口，减少中国对于中间品的需求。一位世界银行的经济问题专家说，如果中国政府放开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东亚各国都必须好相应的保护措施，因为中国要消费该地区一半的出口。另外，减缓中国经济增长的努力为东亚经济增长带来了风险(世界银行所指的亚洲通常不包括日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