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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业的系统性风险
（提要：当美国宣布继续加息之后，中国加息也已经成为趋势。繁荣过后可能是一片焦土，金融行业是我们观看经济的一面镜子。中国的房地产行业表面上一片热闹繁荣景象，可是，这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中国的银行业存在着系统性风险，这是目前全世界金融界关注的重点之一。）
一、何谓“系统性风险”
很难为系统性风险下一个十分清晰的定义。一般而言，“系统性风险”是指一个事件在一连串的机构和市场构成的系统中引起一系列连续损失的可能性。风险的溢出和传染是系统性风险发生时最为典型的特征，另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风险和收益的不对称性。与个别风险的管理相比，对系统性风险的监管更艰难、更复杂，需要监管理念、监管方式的一些根本改变。 一方面，“系统性”是指一个事件影响了整个体系的功能，另一方面，是指一个事件让不相干的第三方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系统性风险”则是指一个事件在一连串的机构和市场构成的系统中引起一系列连续损失的可能性。因此，系统性风险也是单个机构强加于全社会的高于其实际价值的成本，风险的溢出和传染是系统性的风险发生时最为典型的特征。系统性风险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风险和收益的不对称性，这也是系统性风险的发生往往损害实体经济的重要原因之一。笔者在“央行为何关注房地产价格”一文中指出了资产价格成为央行关注重点的趋势，指出了基本事实，央行对房地产行业可能引起系统性风险已经开始予以高度关注。
二、坏帐占贷款的50%
国际金融界专家普遍认为，中国的银行系统是世界上风险最大的银行系统之一，主要原因是坏帐如山，体制不健全。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第一，坏帐不断增加。中国银行系统的坏帐占贷款总额接近50%。造成这么高坏帐比例的原因不是客户的商业行为，而是政府的政策所致。银行继续向国有企业贷款。这些国有企业有的经过了重组，但是其中许多却从来没有进行任何改革。国际金融监测评估机构标准普尔公司负责监测金融机构的执行主任德斯特法诺指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国有银行系统的改革是中国同国际接轨的最大挑战之一。根据世贸协定，2007年外国银行将享受同中国国内银行同等的待遇。三年过去了，目前中国国有银行的坏帐仍然十分巨大，原因之一是国有银行继续制造新的坏帐。所以，无论是从银行的监管结构还是银行所处的经济环境来看，中国的银行系统都是世界上风险最大的银行系统之一。第二，进入21世纪，中国的商业银行已经跌入房地产陷阱。如果你了解银行危机的历史，那些银行危机通常都同房地产有关。中国的银行已经成了房地产银行。在商业方面，他们做房屋贷款，这些贷款是否有良好表现，完全要看所谓软着陆还是硬着陆。所以，实在没有很多理由对中国的金融业抱特别的乐观态度。第三，金融监管流于形式。在中国银行系统的监管方面，由于四大银行都是国家所有，这些银行包含了巨大的政府利益，因此监测机构对银行行为的监管就变得非常困难。第四，地方银行风险大。从中国整个金融行业来看，金融风险主要集中在地方和市一级银行，而不在中央一级的银行。基于地方商业银行的困难处境，中央政府下一步将要求地方政府去帮助地方银行减少坏帐，推动他们进一步改革，才能降低整个银行系统的风险。
三、政府注资无异于抱薪救火
2004年1月6日，国务院正式宣布已经将45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注资中国银行和中国建设建设银行，这项注资已经于2003年12月31日前全部划到这两家银行的账上，450亿美元的注资两家银行各获得225亿美元。中国政府此举旨在这两家银行作为样板对坏帐进行清理。这两家银行从各种数据来看都显得很健康。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可持续的途径。在过去十年里政府三次拨款清理坏帐，但是每一次清理后情况又都回复到原来的困境。两家银行改革的重点将放在完善公司治理结构上。中央汇金投资有限公司也将作为出资人，督促这两家银行落实各项改革措施。过去进行的渐进式改革一直没有真正触及到股权、治理结构等核心层面的问题。由于历史原因，它们在资本状况、资产质量、盈利能力等方面的差距还没有得到根本性转变，迫切需要完成经营机制和管理体制的重新塑造，实行全方位的公司治理改革是股份制改革取得成功的最关键举措。黄焕金先生指出：银行是国家的，因而也是无主的，这正好适合于权势们对银行的“利用”，利用它来维持那些没有竞争力的国有企业的生存，利用它来制造“形象企业”与各种各样“面子工程”。到现在，银行体系行将崩溃，谁来承担责任？谁又有能力承担责任？政府不断用外汇填洞，但洞却越填越大，如何了得？！
四、私营公司操控地方银行
中国银行系统坏帐比率升高的一个新的迹象是私营集团公司操控地方银行制造新的坏帐。德隆集团从新疆一个小型私人企业开始，逐步变成中国最大的私有企业之一，其最兴旺时拥有六千亿元人民币资产。这家公司已经接近破产，成为中国财经界的一大丑闻。德隆集团公司控制220家子公司，跨水泥、饮料、汽车和汽车零件等多种行业。德隆还控制了21家中国的金融机构。其中包括7家银行、3家信托公司、2家租赁公司、6家证券公司和3家保险公司。中国金融界盛传另外几个规模很大的私营或是大学拥有的联合集团公司，由于中央一级银行从去年开始收紧贷款标准，正在经受着财政困扰。德隆从中国的银行获得贷款总额为300亿元人民币，由十五家全国性商业银行组成的集团贷款160亿给德隆。中国工商银行受德隆破产影响最为严重，仅此一家贷给德隆的款就高达80亿元人民币。德隆利用操控的21家金融机构，把客户存款和债券机制用于该集团所需，犯下了大量欺诈行为。德隆通过契约性手段暗中操控，因此在金融机构的帐上甚至查不到德隆的名字。德隆总共在个人和机构的信托基金中造成了200亿元人民币损失。德隆案震惊了中国政府，因为这是中国有史以来首家、也是最大一家民营金融集团的崩溃，中央政府最高层下令成立工作组调查。德隆在中国四家国有银行的监控之下，发家并变成拥有巨资的私营集团公司，然后又犯下如此惊人的欺诈行为。中国金融界被此案严重困扰，有关监管机构中央银行、证管会、银管会都想方设法处理此案。中国政府要求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接管德隆的所有在制造业和金融业的资产和管理，对德隆进行重组。
在中国，私营公司与地方实权人物联手操纵一方金融已经非常普遍，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今后，中国金融界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德隆”出现，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窟窿。
五、政府干预金融说明制度存在缺陷
经济学家拉博塔等做了一项国际比较研究，探讨金融领域中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他们的样本包括世界上92个国家的国有银行。研究结果表明了两大趋势：第一个趋势是过去几十年中，政府在各国所占的比重越来越下降，1970年，他们研究的92个国家当中，政府拥有60%的银行股份，到了1995年的时候，这个比重已经降到42%，下降了10多个百分点。政府在各国银行拥有的股份会继续降低，这是一个趋势；第二个趋势是，国有银行一般都集中在欠发达国家，集中在产权保护薄弱的国家，集中在政府对经济有比较强的干预的国家。经济越不发达，银行国有程度越高。相关的统计分析显示，金融体系的发展，经济和生产力的增长与银行的国有程度成反比，也就是说一个银行的国有程度越高，这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就越不发达，经济的发展速度慢，生产力的提高就越慢。
中国的改革，总体上讲，还是有成功的经验。但是，金融行业却是一个例外。中国政府拿国家外汇储备——从广义上讲也是纳税人的钱——为银行的坏帐买单，这是开了一个危险的先例。今后，政府官员和银行技术官僚还会继续胡作非为，谁来替这些金融腐败行为买单呢？正如许小年先生所指出的，中国银行业现在远远地落后于先进国家，最根本的原因不是管理的问题，不是产品创新的问题，也不是经营理念的问题，而是制度上的落后。具体表现在：各级政府的隐性、显性的担保在我国金融业造成了严重的道德风险，道德风险使得市场参与者的行为发生扭曲，扭曲的结果是金融体系的系统风险上升，系统风险上升的结果是，政府不得不在发生问题的时候出面干预，出面救助，而政府的救助又引起了下一轮的更大的道德风险，市场陷入这样一个道德风险——行为扭曲——政府救助恶性循环之中。
六、出路何在？
我个人的观点非常明确，政府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不要垄断金融。古今中外的事例说明，表面上看，政府是最讲信用的，但是，实际上，政府是最没有信用的，在出现大规模的赤字和坏帐之后，政府会动用特权——滥印钞票或大规模发行国债，因为任何一个政府都不会自行宣布自己在经济上破产。政府的所谓“信用”建立在通货膨胀和财政赤字两大损招之上的。长时间以来，官方在认识上存在一个严重的误区，认为建立信用一定要政府出面，实际上市场可以创造信用。以山西钱庄为例，山西钱庄可以从雍正（1677～1735在位）做到光绪（1875—1908在位），字号遍布全国，从中国做到韩国，靠的是民间的信用。所以，针对中国的金融问题，我的观点是，政府应该放弃对金融行业的垄断，交给民间去经营，让私人介入金融行业。放开才能搞活。不放开，永远搞不活。放开了，开始可能会乱一阵子，时间一长，就能找到解决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