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摄影师介入生活之时,一切镜头都是经过修正和设计的,被反映的对象本身很难保证最最原始的进行时状态。
BY程远
作为一个在上海街头奔波的摄影家,胡杨抢在许多老建筑被推倒之前,保留了一份珍贵的影像档案。这些年来,他还以摄影展的方式,将这些经过镜头筛选的图片呈现给我们,使我们获得了一份熟稔的陌生感。最近,他的个展《上海弄堂》在800艺术区展出,我和朋友看了之后,相当感慨。并且感到这个影像不可阻挡地要离我们而去,只留下淡淡的记忆,这不仅是我们个人的损失,更是这座城市的损失。是我们行进在现代化的路程中必须支付的代价。随后,我们在书店里发现了由锦绣文章出版社推出的胡杨的三本摄影集,分别是《上海人家》、《上海弄堂》和《上海青年》。这三本由王刚策划的精美画册,更为详尽地记录了三个时段中,三个层面上海人的原生态。拍摄上海人家这样一个主题,只有形成一个宏大的叙事规模,照片的纪实力量才可能渐渐呈现出来,然后在一种巨大的重压之下,让观众承认世界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也是出版社考虑到这点后才决定出版三大本画册的原因吧。自然地,上个月在上海书展上,不少读者对画册的评价很高,以致卖得脱销。 也有人质疑胡杨,为什么有些照片看起来是摆拍的,这种摆出来的照片,其真实性又如何保证?其实,当摄影师介入生活之时,一切镜头都是经过修正和设计的,被反映的对象本身很难保证最最原始的进行时状态。而对于上海弄堂形态、上海普通人家的生活而言,记录它的真实性当然是重要的。但为了更加真实,有时不得不进行一下局部安排。这也是对被拍摄者的关怀,照顾他们的体面和隐私。有一个原则是不变的,那就是尽可能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 无论从社会学的角度,还是文化学的范畴,人们都可以对这一独特的视觉空间加上一些有价值的批注。然而我们更要思考的是,这批被我们熟视无睹的照片,究竟说出了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视觉故事。 再看摄影展,胡杨的照片的确构成了21世纪初上海弄堂普通人家的真实写照;生活在逼仄空间里的芸芸众生在这里集体亮相,虽然生活对大多数人而言即将改变,但留下来的这些人,是顶顶底层的民众。他们的眼神与动作因此有了一些无赖与无奈。读完这些照片,也许就会对上海城市历史与精神有更为刻骨铭心的认识。 然而这是一位摄影家看到的上海,是胡杨带给你的“上海人家”,因此必定带有摄影家独特的视角。正如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苏珊·桑塔格所说:“在这个社会里,摄影师的实践是一种外来的侵入:摄影师只能是一个观察者。”胡杨在他踏入每一个家庭的刹那,就已经开始用他的目光为这些照片做出了定位。因此我们在胡杨的“上海人家”中,还可以读出一位关注上海人生存状况的摄影家的心态。当然,胡杨给了这些观照对象一点温情,一丝希望,这也是摄影展和画册打动人们的地方。毕竟艺术是要给人希望和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