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的身份正在发生一些变化,从一个单纯的作家到公司老板,一位“80年代后”的公司董事长用他的文化产业,书写着一部年轻人努力奋斗的新创业史。
撰稿·何映宇(记者)
郭敬明位于海上海商务楼的公司并不太大,一走进公司,就看到郭敬明坐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上,劈里啪啦地打着电脑。 从他的手中接过他的名片,上海柯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监、主编的三大头衔已经表明,郭敬明的身份已经从一个纯粹的青年小说家发生了破蛹而出的蜕变,只是和很多1990年代下海经商的小说家不同,他并没有因此放下自己心爱的写作。 继去年大卖的《悲伤逆流成河》之后,《小时代1.0折纸时代》据信是更加野心勃勃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中的部分内容在《最小说》上连载后,立即促进《最小说》的销量有了显著增长。然后,郭敬明乘胜追击,长江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的《小时代》限量首印99999册,要知道,即使是莫言这样的作家,上海文艺出版社近期出版的5本长篇小说,首印数不过区区1万册而已。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本书将续写这位“中国最成功的作家”(《纽约时报》语)的畅销书神话。 9月10日,也就是“全国作协主席小说巡展”正式推出的第一天,起点中文网和郭敬明达成共识,他的《小时代》在起点中文网上付费连载,点击率也是居高不下。 现在,年轻的郭敬明掌管着两份杂志——《岛》和《最小说》——的生杀大权,手下有十二三个人,按部就班地控制着图书策划和制作的每一个环节。他说自己的身份正在发生一些变化,从一个单纯的作家到公司老板,一位“80年代后”的公司董事长用他的文化产业,书写着一部年轻人努力奋斗的新创业史。 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 《新民周刊》:你的《小时代》正在起点中文网上连载,和起点的合作是怎么促成的? 郭敬明:这是他们找到我的,希望能找到中国一个很具有畅销实力的作家来作为跨界合作的试水者,我也很感兴趣。确实,我以前的书都在传统书店发售,这次和起点的合作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尝试。我也希望能得到那些习惯于在网上看书的读者的喜爱。 《新民周刊》:你是参加新概念作文,并且在《萌芽》上发表小说《幻城》一炮而红的作家,和网络文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么你对于网络文学怎么看? 郭敬明:我没有太深入地了解网络文学。像《鬼吹灯》那样,先在网络上走红然后再成为纸质出版物,我可能更为了解一些。我觉得网络是一个新兴的载体,说到底它还是文学,只是发表的平台不一样——他们发表在网络上,我们发表在杂志上而已。事实上,网络文学中的一些好的故事还是非常好,和传统文学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有写得很烂的人。我觉得它是个很新鲜的事物,我也很感兴趣。 《新民周刊》:你已经在做杂志出版了,有没有考虑未来也做一个像起点中文网这样的网站? 郭敬明:我觉得未来的大趋势一定是网络会成为新兴、很强大的载体。我现在还是专注于比较传统的出版物。我们对网络还不够精通,不像起点、新浪或者百度那么擅长,所以自己的话恐怕暂时不太会去做这一块的业务,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如果起点、新浪等网站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话,我也很有兴趣来做这方面的工作。《新民周刊》:你怎么看待30省作协主席作品巡展的活动,你会参加这样的活动吗? 郭敬明:我不太喜欢参与什么“PK”,“打擂台”之类的事情。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他很优秀的地方,不一定喜欢的人最多就是最好的作家。我和起点的合作,目前谈下来的只是《小时代》的连载,有一个付费的阅读而已。 《新民周刊》:你平时在网上付费阅读吗,或者说在网上看小说吗? 郭敬明:我一般不在网上看文章,我觉得眼睛会受不了。我还是喜欢翻书和纸张的感觉。 《小时代》:一张时代之网 《新民周刊》:2007年10月,你开始写作《小时代》,这本书和《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样都是以女性为主人公来叙述故事,为什么这样处理?写作的时候有没有困难? 郭敬明:因为我的读者许多都是女孩子,如果设定男性视角,她们看问题的方式和我们是有些不一样的,她们会觉得她们所看到的世界和男孩子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这部小说讲的是四个女孩子的故事,选择以女性为主人公,我想女性读者会更有共鸣感,特别是以第一人称来写作。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其实这个第一人称是架空的,和以前以女性为第一人称叙述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其中的很多故事其实还是以第三人称来叙述。“我”只是作为穿针引线的工具,她是一条线索,她的任务就是串联起整部小说。这部小说对我来说非常特别。我以前的小说很简单,两个男生两个女生谈谈情说说爱就结束了,但是这部小说我是第一次用十几个主角,一起来推进这个故事,像一个网一样,打得特别开。这对我也是一个很强的挑战。之所以设置“我”这个人物是因为,“我”作为线索必须有这样一个人,否则整个故事就可能散掉。 《新民周刊》:这部作品结构庞大,有没有受到美剧的影响? 郭敬明:它有一个和美剧很相同的地方,像连续剧一样,《小时代》也是连载的,美剧是一边拍一边播,我是一边连载一边写,不断地听到观众/读者的反馈,去调整它的剧情。《小时代》开始连载是在去年的11月份,一直到现在已经连载了十期,每个月读者会对你的新的小说发表他的看法,包括里面的人他们喜欢谁,我也会通过他们的反馈不断调整小说的情节发展。每一集里都需要一个高潮,都需要一个吸引人的地方,你要看他们是否猜到了之后发展的情节。如果都被猜到了,那我肯定不能去写那么老套的东西,又要去写新的故事,去完善它。对我来说,它变得像一个游戏。我在创作的时候也很有兴趣,也很刺激,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看看自己能否完全超越他们的想象。这和以前一个作家写完一部小说就完事了区别很大。 《新民周刊》:写这本书是为了记录你对上海的感受? 郭敬明:《小时代》和我之前的作品很大的区别就在于,以前都是写校园、爱情的,没有太多社会的东西。但《小时代》不同,我连载的时候,比如说6月份的这一回,写的就是6月份在上海发生的故事。9月份,上海环球中心开幕,我也会把它记录在我的小说中。小说和当下都是同步的。小说中的时间轴和生活中的时间轴也是一致的。我把小说的背景放在了上海,中国最繁华发展最快的城市,所以也可以说是变相地在记录上海的变化。它变得更像是一部社会性的小说,而不是我之前非常单纯的校园文学作品。 断断续续的《岛》 《新民周刊》:2004年成立“岛”工作室,出版《岛》系列,《岛》是你主编的第一本杂志,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开始自己来做出版物? 郭敬明:因为我比较喜欢出版这个行业,我希望把我的理念推广出来,我觉得中国的出版业在很多方面其实还很传统,也不能说落后,但是缺少很多新鲜的血液。我希望能有更多更新鲜的东西出来,当然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详细的规划,只是有一个念头来做这样的东西。有几个懂一点的同事,我们组成了一个团队,来出版一本介于书和杂志之间的读物,然后渐渐把我的一些想法实现出来。 《新民周刊》:为什么取名叫《岛》? 郭敬明:我们是一个很小的团队,人很少,就像一个小岛,无法和大陆相提并论,我们只是开始了一个起点,有这方面的一些寓意。 当时我们就5个人,差不多都是我身边的朋友。他们和我一样也都是学生,没有已经从事过这方面的专家,只能说当时的我们还比较稚嫩,处于摸索阶段。所以印刷、发行、策划上的很多问题还是依赖于当时和我们合作的出版社,它会给我们意见。从那个时候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是一个文化公司了,我们已经有更多可以控制的层面,包括在出版上,设计和印刷上我们都有了很多经验。 《新民周刊》:你作为主编,只负责内容方面吗? 郭敬明:从内容到整本书的感觉,我想要做什么,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我都会去控制。我本人是一个有很多古怪想法的人,其中有一些是大家觉得可以做出来,具有可操作性的创意,我就会和我手下的团队一起聊天一起碰撞,看怎么把它给做出来。整体上还是以我的一些想法为主。 前两个月我们出了第十本《岛》。我们总共计划做十二本,因为工作比较忙,所以我们只能是断断续续在做。 柯艾公司:“岛”工作室的延续 《新民周刊》:《最小说》是怎么开始去创刊的?郭敬明:2006年10月我们开始试刊。《岛》卖得比较贵,20元一本,面对的还是消费水平比较高的读者,我们希望能给更多大众读者一个比较便宜的青春文学读物,可以陪伴那些在学校里的年轻人的课余生活,陪伴他们成长,价格方面每个人都可以承受。一开始我们的定价是8元,现在涨到10元,应该说是一个很低的价格,希望每个人都可以看。 《新民周刊》:现在你是两本杂志的主编,在编辑刊物过程中,是否也会碰到很多方面的困难? 郭敬明:很多很多。这确实是对我的一个挑战。作家是一个很个人化的职业,我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写出来了是你的本事,写不出来也是你一个人的事。但是你在做一本杂志的时候,你得和整个团队合作,你要安排他们的工作,安排他们的进度,这就牵涉到身份转换的问题。这也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来学习的一个方面:如何从一个习惯了单打独斗的写作者,慢慢变成一个团队中的一员。你要去领导他们,这是我遇到困难最多的方面。 《新民周刊》:这两本杂志都非常畅销,现在的发行量大概是多少? 郭敬明:《岛》在20万份左右,《最小说》的话已经超过了50万。 《新民周刊》:2006年,你成立柯艾公司,它是不是“岛”工作室的一个延续?公司是由谁出钱投资? 郭敬明:算是一个延伸。模式还是差不多,以我为核心,以团队的方式来实现许多我的想法。主要是我的钱。文化公司不需要太多的钱,而且我的书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收入。 《新民周刊》:现在柯艾公司的规模和运作怎么样? 郭敬明:我们是以杂志为主。杂志上很多红起来的新人,也会出版他们的长篇小说,包括最近我们也在做一些漫画方面的尝试,明年也有可能有新的刊物出来。整个还是以文化出版为主,这是我们的核心。员工现在有十二三人。 《新民周刊》:2007年,你名列中国作家财富排行榜榜首,2008年,美国《纽约时报》称你为“中国最成功的作家”,你觉得这样的排名这样的评价是否准确?作为一个80年代后的成功人士,你对成功怎么看? 郭敬明:我觉得这两个榜单都是从比较商业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这也是我能成为第一名的一个原因。对我自己而言,它肯定是一种鼓励,无论我作为一个作家还是我做一个文化公司,至少是一个业绩上的肯定。但是因为中国的传统媒体和大众心理还是不习惯将作家和财富联系在一起,古往今来作家都很清贫、很清高,也必然会引起很多很多负面的批评的声音。就我而言,我觉得这种批评的声音也是好的,一个事情都是双刃的,这些负面的批评可以让我保持清醒,让我清楚自己的位置,也让我可以去做更多我想要做的事。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传世的巨匠,这需要太多个人思想的修为,我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者,有一定的商业法则来遵循的,这是我可以努力达到的目标。从小,我对于经济就很感兴趣,我也看过很多财经杂志,所以我想这也是我成长的一个方面。特别在我毕业之后,作为一个男孩子或者说作为一个男人,在长大以后有一份事业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作家体现的是一种很独立的状态,它是很特殊的,但是你真正拥有自己的公司,拥有自己的产业,这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