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非常优秀的艺术人才,大家根据自己擅长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碰撞出一个好的作品。
撰稿·钱亦蕉(记者)
原创音乐剧《长河》正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之中,前不久,导演关锦鹏率众演员进行了一次连排,总策划余秋雨也到现场观摩。青春的气息、东方的神韵、深邃的意涵,融合在了这个本土音乐剧中。 主演马兰多年来一直在努力探索着中国传统艺术的现代生命,而由于马兰的参与,这个音乐剧已完全不同于我们习惯理解上的百老汇歌舞剧。“纯粹戏曲当然不可以,但也不能把原来的积累抛弃,所以把中国戏曲的基因渗透在里面,打造一个中国土地上长出来的音乐剧”,马兰说到此处神情认真专注。 “长河”,可以理解为川流不息的历史和命运。但对于关锦鹏来说,在与上海戏剧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两个音乐剧班的青年学生的朝夕相处中,他“感受到的是一种传承,在孕育新生代”。“这群年轻人经验还不够,如果要他们单挑一个主要角色,可能还缺那个‘份儿’,但在一种群体歌舞中,他们的自信就回来了。” 跨界碰撞 音乐剧《长河》有一个引以为傲的主创阵容,导演关锦鹏、作曲鲍比达、主演马兰、造型张叔平,都是各界最优秀的艺术家。而这一次,他们为打造一个中国原创音乐剧而聚在了一起,关锦鹏首次触碰舞台剧,马兰也是首度演绎现代音乐,“跨界”合作一度成为《长河》的醒目标签。 不过,总策划余秋雨认为跨界并不是焦点:“当代人多元自由,以‘界’来限定工作领域本身就是可笑的。只是一些非常优秀的艺术人才,大家根据自己擅长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碰撞出一个好的作品。不是说放弃以前了,关锦鹏不会放弃电影,马兰也没有放弃黄梅戏。” “重要的是,关锦鹏、鲍比达、张叔平,他们为什么都聚到了上海?因为上海有可能提供一个创新的平台,这些人或许会把上海作为他们一个创作的基地。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某种程度上也是世博会所呼唤的八方汇聚。”余秋雨对记者说。 在现场的关锦鹏非常亲切,一点没有大导演的架势,在正式连排之前,他还特地要求在场观众、记者清场5分钟,“让我与同学们单独待一会儿”。演出中,他高高地站在一个凳子上,纵览全局。经过这段时间的排演,关锦鹏对舞台剧有了更深的认识。“我觉得对于人物的理解、人物之间的关系等等基础的东西,舞台剧和电影都是相同的。当然在形式上面有一些不同,我一直强调电影需要细节,电影就是把生活中的细节放大,而舞台剧,它同样通过音乐、表演、身段等等去把生活放大,只是放大的程度比电影更大而已。” 关锦鹏的影片以细腻刻画女性而受到褒奖,这次的《长河》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女性视角的戏。讲的是一个叫孟河的女孩在母亲去世后去京城寻找从未谋面的父亲,父亲当年赶考离开家乡再也没有回来,孟河也女扮男装混入赶考的船队。谁知意外发生冰灾,一个叫金河的船工儿子救了大家,可是他自己却冻坏了双手。孟河代替金河考试,结果中了状元,还被公主看中。正当孟河身陷重围时,金河闯宫相救,真相终于暴露。孟河在公主的帮助下,她与父亲在宫殿之中进行了一次心理对话…… 这样的剧情让人很自然地联想起黄梅戏《女驸马》,不过马兰觉得“女驸马”的民间传说只是出发点,整个剧的内在表达完全不一样。8年后重返舞台,却选择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音乐剧,马兰愉快地接受挑战。20年的舞台生涯,良好的舞台基础是她的优势,但某种程度上也是束缚。 “马兰可不简单,隔了这么长时间重上舞台,而且这次的音乐剧要求她放弃很多过去在表演形式上、唱腔上的习惯。她很努力,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点踏不出去,但慢慢她放开了,尝试一种不同以往的表演。”关锦鹏说。 马兰的戏曲经验没有全盘丢掉,反而成为丰富这个音乐剧的手段,她不仅担任女主角,而且也参与到音乐创作和情节构思中去。鲍比达虽然担当过《天使不夜城》等多部歌舞剧的音乐制作,但为带有戏曲基因的中国古代剧作曲也是第一次,特别他是菲律宾人,根本不懂中国传统戏曲和文言文。马兰告诉记者,她曾为了音乐创作特地去香港与鲍比达见面,唱给他听黄梅戏、越剧、昆曲等唱段,让他感受中国的传统音乐。因而《长河》的音乐非常中国化,演唱中也有意掺杂进几段不同剧种的调子。 “只有出现新的东西,才不负我们的跨界合作。”关锦鹏说。 中国元素 “基本上我们没有离开一些戏曲的元素与中国风的感觉,我们并没有要把这个变成纯西方的音乐剧。”关锦鹏告诉记者。同以往模仿百老汇的音乐剧不同,《长河》从一开始就是要打破固有模式,希望做一个全新样式的本土音乐剧。用马兰的话说,就是“中国的故事,情感方式也是中国的”。 这个故事不仅发生在600年前的中国古代,而且用科举考试作为推进情节的线索,因为在传统中国,男人的命运就是与科举制度紧密相连的。余秋雨认为,“这是一个跨时空的故事,中国的历史长,所以看起来是一个古代背景。其实,西方的优秀音乐剧,如《悲惨世界》、《剧院魅影》也都是表达过去时代的故事,音乐剧并不一定都是现代剧。音乐剧最适合演的是模糊时代,它没有时空局限,它是表现人类精神的一种演出样式。音乐剧之所以在美国可以迅速成长起来,并代替歌剧的地位,就是因为它在时空和艺术样式上的兼收并蓄。当然中国也可以有中国的方式,如果说张叔平先生使用了古代服装和古代布景,那么我们想试一试,音乐剧在东方样式上能否创出一条可爱的路。东方样式,如果完全用当代背景的话,不容易表达,因为现在全球化了,每一个地方,它的衣食住行都非常相像,很难有东方样式了。所以我们就想能不能把一些中国传统的音乐元素融合进去。” 对于《长河》的剧本,两岸三地的艺术家都给予很高的评价,有人认为“它是一个寓言,一个成人童话”;也有人觉得“《长河》的主旨不在爱情,不在科举,也不在女权,而在于:借孟河,读一本解析男人的书”。 不过,作为剧本创作的余秋雨刻意淡化自己的作用,他说:“这已经不是原来传统意义上的戏剧了,这样的音乐剧,编剧真的不重要。你看,美国这些有名的音乐剧,我们只知道它的作曲、它的制作人,根本不知道文学写作是谁。歌剧也是这样。编剧只是定了一个走向,一个风格,使音乐家知道他该往哪一条路上走。它有多少东方元素,它有多少歌剧元素,它能为年轻人接受吗?它能为世界所接受吗?这才是关键。” 文化传承“这是我的一个梦想,我过去在剧团里的时候,也曾新创剧目《红楼梦》、《秋千架》。”整整8年,马兰随着丈夫余秋雨考察世界各地的文明遗迹,观摩各种各样的演出和音乐,特别是去年她获得了美国纽约市文化局、林肯表演艺术中心颁发的“亚洲最佳艺术家·终身成就奖”,促使她想把自己过去的经验和最近的认知结合起来,在不忘记传承的基础上创作新的舞台样式。 对于马兰,余秋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这些年来,她虽然不在舞台上,但她不断地听、看、学,不断地修炼自己。艺术家一定要有这样的过程。不是说一直在登台演戏,水平如十年前一样,这太可悲了。就像写作的人一样,不认真看书、学习,写作也不会进步。所以要停下来,吸收一些新的东西,才能更好地创作。这是一种吐纳关系,有吸才有呼。” “音乐剧的样式多元,色彩丰富,具有生命气息,这些都会吸引年轻人。”或许因为传统戏曲逐渐丧失了在青年人中的市场,马兰因而想到了音乐剧。余秋雨同样怀着对于戏曲传承方面的担忧,不过他并不主张戏剧改革,“戏曲不要老是去改造,它只需要保留,就像昆曲、京剧,我是很不赞成它随便改造的。我曾经积极参与白先勇先生搞的青春版《牡丹亭》,它其实是原汁原味,原封不动的。白先勇先生保留了昆曲本质的东西,他改变的是服装、舞美,演员年轻化,让舞台更漂亮。这次我们的《长河》也不是改造,我们觉得中国传统音乐是一个宝库,我们可以吸收其中的音乐元素、舞蹈元素,来编成一个当代人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