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直面金融危机
岁末年初，当四五百名球员挣扎在上岗与下岗的分界线上时，中国足球可谓是痛苦不堪，尴尬不已。
撰稿·晨曦（特约记者）
2009年元旦刚过，中超转会市场呈现出了少见的“牛市”，包括已退出中超的武汉光谷在内，各中超俱乐部目前已将３０余名新老国脚挂牌，这一情况是近年来国内联赛转会市场未曾出现过的。然而，如此“火爆”的局面实际却是“虚假繁荣”。据了解，受到全球金融危机大环境的影响，绝大多数俱乐部的“疯狂抛售”均是为了急于“套现”，而令大腕们尴尬的是，昔日曾是“香饽饽”的他们，如今即使身价狂跌，俱乐部也无多大兴致…… 疯狂甩卖为哪般 今年的转会市场空前“繁荣”，背后究竟是职业联赛竞技水平的提高和联赛商业化的成熟促进了球员流动，还是中超后备球星辈出加快了俱乐部更新换代的步伐？令人遗憾的是，答案与以上解释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绝大多数中超俱乐部为了紧缩银根，节省开支，只有将“大腕”挂牌出售。这样一来可以套现，二来还解除了为其支付高额年薪的经济负担。 去年中国足球超级联赛进行得颇不顺利，除了赛程被国字号球队的集训和比赛分割得支离破碎之外，还在历史上首次遭遇了武汉光谷退赛的挑衅（其实，武汉光谷的退赛也与金融危机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加之严重的赛场违规事件频发，以及上海申花不光彩的“洗牌事件”，联赛水平和环境根本没有得到改观。联赛尾声阶段，全球金融危机风暴，一些俱乐部的投资人只有开源节流，想方设法减少投入。所以，一些俱乐部把所谓的名将挂牌实际就是一种“抛售行为”。 回顾最近几年的中国足球转会市场，中国本土球员身价狂跌：5年前，中国足协摘牌大会上的“标王”、上海中远的吴承瑛身价高达1300万元，最近3年摘牌会上的标王身价都没有超过500万元，尤其是今年，转会标王可能连400万元的价钱都保不住。 “2008赛季，中超球员的身价大大贬值，收入锐减！这一方面与中国足球的水平低下有关，另一方面是受金融危机的冲击。”大连实德足球俱乐部一位老总这样告诉记者。 曾多次夺得职业联赛冠军的大连实德俱乐部近年战绩每况愈下，经营状况也是越来越不如意，实德企业负担越来越沉重，因此这也让俱乐部高层下了“大换血”的决心。本赛季联赛结束后不久，实德就宣布将陈东、邹捷、胡兆军和张亚林等前国奥实力派球员挂牌，如此一来既节省了俱乐部的工资开支，也给那些更便于管理、上进心更强的年轻球员腾出位置。 与实德做法相似的还有2008赛季中超亚军上海申花，俱乐部老板朱骏一口气将郜林、肖战波、姜坤和郑科伟等主力挂牌，“一揽子”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如果这些球员都找到下家，剩下的球员不要说打亚冠联赛，要应付中超都不容易，更别提夺回去年失去的冠军了。有知情人士指出，身为商人的朱骏如此抛售主力，可能是对今年联赛的总体环境和夺冠前景缺乏信心。不过，朱骏却称自己是心中有数，说他已将目光瞄向了高水平的国外球员。 长沙金德主动为前国奥队队长陈涛联系转会也属无奈之举。经济不景气，要养活这样“上不了场”的大牌球员，俱乐部可谓举步维艰。由于与俱乐部签有5年合同，陈涛近年来多次提出转会未果，还因此与俱乐部产生了很大隔阂，并遭到过停赛、停训、停薪“三停”处罚。2008年联赛结束后，陈涛与俱乐部的合同只剩1年，加之俱乐部高层发生人事变动，新上任的总经理担心人财两空，这才给陈涛的转会开了绿灯。不过，有意思的是，俱乐部为陈涛开出的身价却是一降再降，先是1500万元（这个数字绝对天文级），可是没过多久又连续降为1300万元、1000万元、600万元……而有意要他的上海申花开出的价码只有区区300万元。实际上，不管是1500万元还是300万元，对于一个一年都没有踢球的球员来说，都是太高了。 其实，像金德这样无奈的俱乐部还有辽足，曾是国内足坛一面旗帜、如今穷得叮当响的辽足俱乐部本赛季惨遭降级，跌入中甲。中甲的影响力自然无法与中超相比，因此队里为数不多的大牌球员如肇俊哲和王新欣提出了转会申请，希望通过另攀高枝来保证竞技状态和良好待遇。 本赛季中超结束后，中途退出的武汉光谷面临着“树倒猢狲散”的局面，队内入选过国字号球队的周燎、郑斌、陆博飞和李玮峰都盼望着“下岗再就业”。据了解，前武汉队主教练、现执教江苏舜天队的裴恩才有意“收留”几名昔日弟子，但其他大部分球员很可能陷入无球可踢的境地。 另外，出于减少投入和培养本土年轻球员的目的，河南建业打算出售入选过国奥队的杨林和刘宇，成都谢菲联则把季铭义和李铁两位前国脚挂牌。 根据中国足协的相关规定，摘牌期间如果一些被挂牌的“大牌”由于身价或其他原因最终无法被买下，而其所属俱乐部又不愿给他们撤牌，这些球员被迫退役就在所难免了。可见，金融危机已经令中超上下陷入恐慌。 大腕“再就业”形势严峻 问题早就存在，找到解决之道却遥遥无期。岁末年初，当四五百名球员挣扎在上岗与下岗的分界线上时，中国足球可谓是痛苦不堪，尴尬不已。 去年12月底，中超俱乐部的转会大幕全面开启，值得关注的是，2009赛季的挂牌名单中，现役国脚和有过国字号经历的球员成为了“主角”。然而，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出手不再慷慨的俱乐部对他们已不感兴趣了，原因是这些人身价与工资都比较高，俱乐部买进他们会使经济负担加重。由此可见，从俱乐部经营的角度分析，李玮峰、肇俊哲、戴琳等人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各家俱乐部“疯狂甩卖”的牺牲品，而且从目前情况看，这些被挂牌的足坛大腕们就业形势还真挺严峻。 有球迷戏侃：武功再高，也怕丢掉赖以成名的“菜刀”。和武汉俱乐部已到相看两厌的地步，李玮峰这个冬天比任何时候都痛彻心肺。你越是想证明自己，越是无法证明自己，即便恩师朱广沪帮忙写了“未来三四年仍是亚洲顶级后卫”的推荐信。历史教训深刻，老大多了是要翻船的，何况李玮峰和带头大哥素来不和。目前，李玮峰已做好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的思想准备，只是中超群雄还没做好收留他的准备。 从上海退到武汉，李玮峰突然发现，退一步人去楼空。更让“大头”绝望的是，他本有心向鲁能，无奈有钱人难成眷属。前不久，鲁能俱乐部明确表态：“我们不会考虑收购李玮峰，因为这样的大牌太难于管理了。”听了这样的话，不知他会不会汗颜。 回想去年，李玮峰在上海申花俱乐部失去主力位置后，为了找个能踢球的地方费尽周折，最终“下嫁”处在保级区的武汉光谷。至于为什么离开申花，为什么会失去主力位置，这些在转会前，已尘封在李玮峰和申花俱乐部老板朱骏彼此的封口协议中。来到武汉时，光谷俱乐部就已经是中超的降级最大热门了。主教练朱广沪希望把爱将招至武汉，毕竟李玮峰的实力在国内中后卫中数一数二，加盟后能提升武汉队的档次。 然而，武汉俱乐部却看走了眼。 2008年9月28日，在对北京国安的比赛中，李玮峰有侵犯国安球员路姜的一脚动作，遭致路姜对其锁喉。虽然当值裁判将路姜罚下，并未对李玮峰进行处罚，也未在赛后报告中提到李玮峰的行为。但中国足协仍然决定将两人停赛8轮，罚款8000元。武汉光谷俱乐部在公关未果后，宣布退出中超联赛。 先后换过多个股东，有15年历史的武汉俱乐部就这样退出了。虽然有投资方不愿再砸大把银子、不愿忍受目前的足球环境等种种说法，但李玮峰被认为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甚至有人戏称李玮峰半个月就“杀死”了一家俱乐部。 与“大头”隔三差五换东家不同，肇俊哲堪称中国球员从一而终的典范。肇俊哲是典型的黄牛咬黄连——吃苦耐劳，要不是辽足太不把大腕当回事，恋旧的小肇绝不会三十而立从头再来。可惜，小肇已不是那个场场万米跑的铁人，如今已沦落到背着醋罐子讨饭——穷酸，他只想寻个不愁吃喝的殷实东家，那还得看人家能否给个面子。 李玮峰、小肇举步维艰，其他大腕的惨状更是不堪入目。肖战波被申花扫地出门，高薪已成夕阳往事；虽贵为国足栋梁，郜林无奈被定性为李玮峰跟班而被迫离开上海滩；球风酷似纳斯里的陈涛更惨，金德张嘴就是千万，等于逼天才退役；陈东、胡兆军还有邹捷，实德昔日夺冠功臣如今惨遭批发甩卖；郑斌和陆博飞，武汉队哼哈二将只能到裴恩才怀里找温暖。 在全球金融海啸席卷之下，中超各家已下定决心来年勒紧裤带过日子。李玮峰落难，大腕们兔死狐悲顿生悲凉，原来坚强地活着是如此艰难！ “香饽饽”怎么成了“狗不理” 昔日中国足坛的“香饽饽”，如今缘何成了“狗不理”？ 日前，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中国足协联赛部的一位官员。他认为：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中国足球恶劣的大环境所致，另一方面中国本土球员“素质不高，有价无实”的真相也逐渐显现出来，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之下，一些俱乐部已无法像以往那样挥金如土地买进大牌球员了。 这不，2008岁尾，英足坛爆出转会重磅消息：查尔顿标价50万英镑出售郑智！想当年，中国足球先生郑智是以200多万英镑的转会费加盟英超的，如今他却以“跳楼价”被俱乐部大甩卖，对于查尔顿俱乐部来说，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郑智技术和能力有限，在球队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另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金融危机的波及下，俱乐部不得不裁员。 与郑智一样处境尴尬的还有李玮峰。他被鲁能拒之千里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在中国足球大环境下滋生出的“作风问题”；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找到买家，则是因为很多俱乐部无力购买这样的大牌。 李玮峰的能力在中超绝对有用武之地，可是财大气粗的鲁能俱乐部则多次表示：不会考虑李玮峰，其个中原因不是因为钱。 三年前，深圳足球队将帅不和，老帅迟尚斌公开指责李玮峰等球员是“球霸”，全国轰动。中国足球名帅徐根宝在谈到球霸时更是一针见血地点评：“什么‘球霸’啊！你有什么可牛的啊！中国足球没有你，成绩与以往比也没有差别；中国足球这几年有你在时，不也照样没有冲出亚洲！” 如今回忆当年这一敏感事件，李玮峰表示：“都过去好几年了，什么事都要往前看，希望经历那件事的球员、教练都能一路走好。谁也不是有意要去做，也不是完全出于个人的目的要去做什么。” 那场“球霸”风波几乎让李玮峰等球员受到了全民声讨。随着迟尚斌下课，深圳队成绩慢慢回暖，此后李玮峰转会上海申花，“球霸风波”渐渐停息。但这场风波给当时刚刚上任的足协副主席谢亚龙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在督战国家队参加东亚四强赛的谢亚龙，目睹了李玮峰在一场比赛中的“拙劣”表现，在随后召开的足协2008奥运研讨会上，足协高层和与会元老提到国家队内部个别球员在场上的不良风气，矛头指向李玮峰。很快，李玮峰也得知自己被国家队除名了，理由是他在18个月里得到6张红牌，国家队要杀一儆百。 如今3年过去了，李玮峰的处境似乎更糟。在2009年春节来临之时，李玮峰首次发表了新年感言。 有污点还有停赛对李玮峰来说是最大的硬伤，“金融海啸”则是在李玮峰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从被挂牌但直到现在，没有一家俱乐部理会他，面对如此窘境，李玮峰也坐不住了，他第一次放下架子，表达了洗心革面的想法：“新的一年祝大家都快乐。也希望我自己能够真正体验到足球的快乐。新的一年我也为自己提出了要求，凡事三思、不强求别人、不为难自己，我将对家庭负责、对雇主负责，继续保持自己的状态和心态。” “2008年是我值得纪念的一年也是经历最多绝望的一年；我的女儿出生，代表国家队的第一百场比赛，此外很多事情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还需要学习。不过我不会因为挫折而倒下，我会反思进而变得更加坚强。” 听得出来，李玮峰的话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凄凉。而就在几年之前，这些笑傲国内足坛的本土大腕还是何等风光，何等威风。金融风暴让我们看清了，到底哪些人在裸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