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 周立 一月的上海，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今年的“岁寒”不比往常，这雪，越下越大，竟一连下了好多天，积在地上，厚厚一堆，到处都是，终日不见融化。可千里之外的沙巴，却是一城的阳光，水银柱上的红球，咬着摄氏32度的刻度，纹丝不动。当地人说，沙巴无雪，一年四季就这模样。临上飞机时，我裹了一身厚厚的冬衣，谁知，从上海出发，绕道深圳，5个小时后，航班徐徐降落在沙巴的亚庇国际机场，走出机舱，一股热浪扑面，直喊“热，热”，沙巴的地面温度，竟然有30多度。 从机场驱车前往亚庇市中心，只有10多分钟的路程，沿途所见，不像寒风瑟瑟中的上海，这儿草青树绿，椰林婆娑，一派亚热带风光。车子好像才驱动不久，可眨眼就到了下榻的酒店（RadiusInternationalHotel）。 亚庇是马来西亚沙巴州的州府，建城历史不长，100多年前，它还只是个小渔村。可现在，凭海临风，旧貌不再，这儿早就成了一座新城。当地一位华人告诉我，1899年，英殖民当局以英属北婆罗洲渣打公司副理查尔斯哲斯的名字，将这个小渔村命名为哲斯顿。1946年，北婆罗洲成为英政府皇家直辖的殖民地，哲斯顿成为北婆罗洲首府。1968年9月，哲斯顿改名“哥打基纳巴卢”。当地华人习惯将“哥打基纳巴卢”叫做亚庇。 阳光和海水 在亚庇，最让人陶醉的是海，是一伸手就可捕捉到的阳光。在阳光下漫步海滩，或者行街、看街景，虽然有点热，有点阳光灼人的感觉，但不会给人有大汗淋漓的感觉，亚庇的天气似乎被永恒地定格了。我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时间不长，虽然只有一个星期，却几乎天天阳光灿烂，可要说印象最深的，那就是海了。 沙巴远离尘嚣，藏在南中国海、苏禄海和苏拉威西海之间，海水和阳光将这座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的北部重镇塑造得冰清玉洁，像个小家碧玉，灵巧、秀丽，楚楚动人。亚庇依海而筑，街上一幢幢房子，红顶、白墙，周围绿树环抱，一株株高高大大的椰子树，好像也在观海，不动不摇，这等的优雅，这等的情意交融。抬头望去，树顶上的一颗颗椰子，搂在一起，抱在一起，颜色黄澄澄的，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油亮，看得人眼馋，恨不得爬上树也去抱下几个。 我住的酒店，离海不远，隔着偌大的一扇玻璃窗，可以看见蓝色的南中国海。游艇，像一颗流星，倏忽从海面上掠过，一会就从我的玻璃窗前消失，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线。就这么个瞬间，便点燃了我对亚庇诗情画意的印象。隔窗看海，毕竟还是有点模糊，有点影影绰绰的，要是走向大海，与大海亲近，我想，感受也许大不一样。 第二天，我就去了东姑阿都拉曼海洋公园。它由5个海岛组成，其中的加雅岛最大，幅员140公顷，曼奴干岛次之。其余3个岛是沙比岛、马穆迪岛和苏洛岛。5个海岛，如同5块巨大的绿翡翠，散落在亚庇市中心对面的南中国海，都是漫步、野炊、浮水、潜海的好去处。 我在沙巴海港局码头上了快艇，脚下的海水在轻轻翻滚，快艇跟着一上一下地晃动，掌舵的大汉看了我们一眼，知道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才吩咐一句“坐稳了”，便使劲将油门绳往上一拉，快艇“突、突”地吼叫起来，接着就如离弦之箭，贴着海面“嗖”地向前飞去。 一个多小时后，我就漫步在曼奴干岛上了。这是我要去的第一个海岛。曼奴干岛有一大片海滩，站在海滩看海，但见那海，坦坦荡荡，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边际。沿着海滩前行，脚下的沙，细细的，一踩一个坑，软绵绵的，脚刚一抬起，顷刻间沙就将坑淹没了。 耳旁，传来了大海的鼻息，一阵、又一阵，远远看见有浪在涌起，向着海滩跑来，但一到海滩，“哗”，齐刷刷又退了回去。站在海滩看海，我常常会被海的胸襟感动，有时甚至会忘了时日，忘了时光的流逝。 几天后，我下榻在远离亚庇市中心的一个度假村（NexusResortKarambunai），卧房后是一片草坪，连着海滩，这使我与海靠得更近了。每天早晨，太阳刚起，踏着草坪前行，星星点点的露珠，打湿了双脚，不一会就到了海滩。天幕下的大海，仍然是那样的温情，那样的坦坦荡荡，一阵阵排浪由远而近，冲天而起遥望北方，我想起了上海。我知道，上海正在下雪。亚庇和上海，分属两个国家，气候竟如此不一样。真是不“走出去”，不知世界之大。 街市和集市 在亚庇逛街，为的是想要看一看亚庇的商业。在亚庇市中心，有许多商店，规模大些的有太平洋商业总汇、默迪卡购物商场、KK商业广场、旺旺山商业广场和加拉拉曼星购物商场等，它们都很繁华，店里的商品也多，有些商品如化妆品、珠宝、手表、照相机都是免税的。但能够引起我兴趣的商品并不多。我在上海生活惯了，出门总爱与上海比，亚庇的商店比起上海，不见得更有特色，也不见得比上海更繁华。上海的商店里，商品琳琅满目，人流排山倒海，仅此一端，亚庇恐怕是难以企及的。 我刚在亚庇市中心的一家酒店（RadiusInternationalHotel）住下，陪同我们的阿源说，我们这里，生活节奏不快，商店每天很晚开门。我住的这家酒店，楼下就是一个很大的商场，楼对面的商场也不小，第二天早上8点，我去看了一下，果然如阿源所说，这两家商场都还没有开门。一打听，它们要到9点才开始对外营业。这几年，上海街头出现了许多超市和大卖场，每天很早就开始对外营业，购物十分方便。但上海街头的行人，总是行色匆匆，许多人因为要赶着去上班，常常在公交车或地铁车厢里挤成了一堆。亚庇是一座小城，人口不多，没有这样的情景。我在亚庇街头散步时，许多人甚至还没有我走得快。一辆一辆小车，首尾相接，鱼贯而过，前面如果有人闯红灯、横穿马路，司机不嗔不怪，也不鸣喇叭“抗议”，而是慢慢减速停下，耐心地等待行人越过马路。 亚庇没有地铁，只有一条铁路。1880年，英属北婆罗洲渣打公司将大量土地出卖给垦殖民，从事农田耕种。买到内陆荒山野林的人没有交通工具，只能肩挑背扛，或策赶牲畜运载货物。1896年，文莱湾港口的委士珍镇开始铺设铁道，因河口水浅，不适合建筑码头，建设中的铁路被迫延伸到哲斯顿，也就是现在的亚庇。 神山公园是马来西亚首个世界遗址。现在，从亚庇市区驱车前往神山，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车行一个多小时后，就可以看见高速公路的一侧有当年铺设的铁路，火车仍然用古老的蒸汽机拉动，大有20世纪中叶英属北婆罗洲的遗风，但5节车厢已被改装，它们可载客180名，车厢内设有酒吧、洗手间等，侍应生随时可提供一流服务。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形貌特征。商业，是了解城市形象的窗口，能感知这座城市的脉息。几天后，我去了亚庇的两个商业网点，一个是市中心的农贸市场，另外一个是加雅街市集。 那一天，天已擦黑。偌大的农贸市场里，依然人头攒动，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十分红火，很有点像上海以前的自由市场。我在摊位上较多看到的是水果，如香蕉、芒果、椰子、番石榴等。这些水果，上海随处都可以见到，而且，比起亚庇，价格也便宜得多。 在亚庇这个农贸市场，6只一堆的芒果，重量约1.5公斤，标价20马币，按当天1元人民币兑换0.46元马币计算，那就是40多元人民币，显然比上海贵了许多。番石榴每公斤34马币，也比上海贵得多。沙巴地处亚热带，盛产水果，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价格却反而比上海贵。实际上，亚庇的物价，还不只体现在水果的价格，我在这座城市品尝了几次海鲜，价格同样不菲。 第一天晚上去的是一家海鲜馆，见到的活物，如花蟹、蝽子，个头很大，十分肥壮，但价格比上海高出了一大截。第二天在沙比岛野餐，用的是自助餐，桌上的鱼和虾，个不大，味道也比不过上海，却要300马币。在度假村吃自助餐，价格更贵，收费如按人头算，每人75马币。 城市的消费水平，往往与市民的生活水平有关，沙巴也一样吧？去加雅街集市“赶集”是在星期天。因为加雅街集市每星期只举办一次，时间是每星期天上午。每逢集市，加雅街就实施交通管制，不准车辆停留和通行。这条街，其实并不长，从这头望过去，能望到街那头，街两旁大多是一些小商店。集市那天，人山人海，拥挤程度毫不亚于上海的南京路。我在人堆中费力地前行，五彩缤纷的小商品不时跃入眼帘，都是些水果蔬菜、衣物饰品、盆栽花卉、古玩字画、书报杂志、糕饼咖啡、玩具玩偶和中草药，说不上有什么特色，只是因为身在异域，多了一份洋感觉而已。 沙巴人口200万，由30种以上族群组成，他们说着80多种语言。嘉达山杜顺族群是最大的族群，占沙巴人口的1/3。华裔在沙巴总人口中占有相当比例，漫步在沙巴街头，或在饭店用餐，经常可以听到带有浓重华语口音的马籍华人。陪同我们的阿源，祖籍福建，上几代人飘洋过海，来到马来西亚，最后在沙巴定居了下来。一天中午，我在一家小饭店用餐，对面桌上坐着一位老人，年龄70开外，肤色暗红，脖子上挂一条粗粗壮壮的项链，手指上套一枚厚厚的戒指，看上去十分精神，见我坐着，招呼我，你从台湾来？我笑了笑，回答他，不，上海。老人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你来点什么？他热情地问我。我又笑了笑，谢谢，谢谢。同为华人，都觉得亲近，话也多了起来。老人祖籍天津，也是上几代就来到马来西亚定居的。问起他的情况，老人告诉我，他今年73岁，有11个孩子，6个儿子，5个女儿。我刚说了一声，老人家，好福气！他竟叹起气来，要说我现在的生活，还算可以，但孩子的就业是个很大的问题。原来，马来西亚虽然人口不多，但同样就业困难。老人之所以叹气，正是在为子女的就业问题发愁。 离中国传统的农历春节越来越近了，集市的中国年味浓郁，不少摊位挂着大红的中国结。傍晚时分，回到酒店，沿街搭建的舞台也在张灯结彩，迎接中国年。高音喇叭传来了中国的民间音乐，还有乡土味十足的中国地方戏剧。 长鼻猴和萤火虫 浑浊的卡利亚斯河（Kliasriver），流淌着暗红色的河水，向着密林深处蜿蜒而去，昏暗而又神秘。河两旁，树林茂密，灌木丛生，虬枝横斜，让人联想起史前的苍茫与荒凉。这条古老的河流，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年。船越是往前，我就越是觉得险象环生。浑浊的河流里，是不是藏有凶猛的鳄鱼？ 驾船的一位年轻人说，卡利亚斯河两旁，长有许多果树，它们自生自长自灭。枯枝败叶，还有熟透了的椰子，落到河里，慢慢腐烂，终于将一条河流染成了酱红色。浑浊的河水中，的确有过凶猛的鳄鱼。 丹南镇位于亚庇市的南部，从亚庇驱车前往丹南，途中要经过保佛市，沿途所见，尽为不事夸张的乡村风光。一个多小时后，中巴在保佛停下，电动小船早已在码头静静等候着了。稍事休息，坐上小船，我开始了神秘的热带雨林之旅。小船沿着卡利亚斯河往前，望着浑浊的河水泛起幽幽的红光，真的担心有凶猛的鳄鱼跃出河面。 卡利亚斯河两岸的树林里，常年生活着濒临绝灭的物种长鼻猴。雄性的长鼻猴，粗腰、白尾，脸上长有一只非常奇特的长鼻子，沉沉地往下垂挂着。长鼻猴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 天气有点闷热，快要下雨了。一船的人正在担心，这样的天气，长鼻猴不可能现身，大家算是白来了一趟。忽然，驾船的年轻人一声唿哨，操着半生不熟的华语直喊，看那，长鼻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果真有一只长鼻猴！一船的人顿时兴奋起来，又喊又叫，那长鼻猴居然不理不睬，兀自坐着，嘴里不停地在嚼着什么东西。 小船，继续前行，一棵一棵大树在身后不断闪过，长鼻猴多了起来，它们或坐或站，但始终没有下树。 大雨骤然而下，小船掉头返回的时候，一船的人，个个兴高采烈，说是开了眼界，领略了世界濒危动物的风采。 入夜，小船再次离开码头夜游，10来分钟后，船就隐没在暗夜中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谁都没有吭声。突然，一个圆圆的亮点在眼皮下闪过，明明灭灭，飘忽不定。阿源叫了起来，萤火虫！叫声刚落，又一个亮点飘忽而过。接着，又是一个亮点。亮点虽然很小，却是分外的明亮。小船再往前行，萤火虫更多，它们不只是在夜幕下提着一盏盏小小的灯笼飞舞，连河岸上的大树都挂满了灯，一团团，一簇簇，闪闪发光。 一只萤火虫在空中飘忽着，飘忽着，飘忽到了我的面前，伸手一抓，居然抓住了它。将它装进一只小小的塑料口袋，引得好几个人伸长脖子看热闹，这个人世间的小精灵，却仍然一明一灭，将光明传送，刺破夜幕。 放了它吧。阿源说。我的手一松，萤火虫闪着光，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沙巴发展长廊”猜想
多元的生态景点，将沙巴打造成了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沙巴的旅游业给了沙巴民众很多选择。丰富的天然资源如石油、天然气，以及农业、制造业等，也给沙巴的发展增添了太多的潜能。 我在沙巴逗留期间，听说了沙巴政府推出的“沙巴发展长廊”。时间长达18年的“沙巴发展长廊”，由一个简称SEDIA的沙巴经济发展推行机构负责推动和监督。计划推行期间，政府将引入1050亿林吉特（马币）。目前，已有来自中国、美国和日本的公司与沙巴签署了总值160亿林吉特（的谅解备忘录。为进一步鼓励通过斯里巴加湾进行贸易，沙巴政府打算在斯里巴加湾货柜码头附近设立自由贸易区，位于东海岸的山打根，也将成为婆罗洲岛和附近地区的重要贸易中心。 沙巴第一财政部长阿都拉对外界说，政府将“鼓励发展沙巴的运筹领域，以解决有意进口和出口产品的投资者和业者面临成本高的问题”。同时，为使沙巴成为世界一流的旅游胜地，政府宣布开放沙巴的航空领域，简化任何航空公司申请飞往沙巴的手续。 2008年，是“沙巴发展长廊”推行实施的第一年。到2025年，将有20多万人在制造业就业，比目前增加近10万人。届时，沙巴海港可处理150万只20英尺的货柜，这样的货柜，目前仅20多万只。预计2025年国民生产总值为170亿，是目前的4倍。旅游业是沙巴的支柱产业，2006年沙巴旅游业的收益为28亿林吉特，2012年将达80亿林吉特，2025年收益更丰，达485亿林吉特。 “沙巴发展长廊”的推行，不会以牺牲沙巴的文化遗产为代价。它不仅仅给一些大公司提供机会，也给人民提供平等机会。它的长期目标，是要将沙巴打造成为亚洲的一个舒适、方便的人文环境和居住乐园。 我想起了在小饭店遇见的那位老人。我猜想，老人一定会为“沙巴发展长廊”的推行而感到高兴，他的孩子们也一定会为“沙巴发展长廊”的推行而感受到生活的阳光。 沙巴热带雨林是世界最原始的雨林之一，奇特的植物、濒临灭绝的动物给世界平添了一份野趣。沙巴的长鼻猴、萤火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沙巴还有一种濒危动物褐猿，数量只有1万多只。前些时候，面积约500公顷的德拉玛柯森林，因大火被毁，生活其中的1000余只褐猿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关注。 阳光沙巴行，留下的不仅是回忆，还有不尽的回味。那里的人文环境，那里的投资环境，都在我的生活记事本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