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前华为“少帅”李一男自离开“大帅”任正非并于2000年创办北京港湾网络有限责任公司以来，公司的年销售额节节攀升：2000年，7600万；2001年，1.47亿；2002年，4.1亿；2003年，攀到6.78亿；2004年，目标直指20亿。——港湾网络犹如一匹IT界的黑马,在短短几年时间再次重演了当年“华为创业传奇”。在交换机、路由器行业，港湾网络已经挤进“甲A”阵营，即使是思科、华为这样的巨鳄也不敢小视。正当港湾网络“高歌猛进”不断扩充人员和规模，冲刺“纳斯达克”的时候，港湾网络有限责任公司最近却陷入了它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中。
（小标题）华为出“狠招”挖人
“现在大家人心惶惶，整个公司像开了锅似的”。北京港湾网络一名内部员工向本刊记者表示，“4月、7月、9月，大批技术和市场人才已经分三拨离开了北京港湾网络。我身边的同事就刚走一个，而我现在也在为去留考虑。”
当记者问及为何大批员工离开港湾网络时，该员工明确表示，“华为财大气粗，不惜重金挖走技术人员和市场骨干，而许多员工也为自己的前途和收入考虑，离开了港湾进入华为。甚至一些以前从华为出来的员工现在又返回了华为”。
该员工告诉本刊记者，“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华为也曾找过我，当时华为答应给我4万的签约费、2万的MBO（华为虚拟员工股，可分红）、外加比港湾高1000多元的工资。当时华为给的条件还比较低，等到7月份待遇又有所增加，而到9月份，只要从港湾去华为的人一般可以拿到9万的签约费、8万的MBO和上调1000—2000元的工资。”
“更狠的是华为为了击破港湾期权留人的做法，还承诺‘你在港湾有多少期权，我就给你多少签约费和MBO’。”该内部员工向本刊补充说到，“以前从华为过来的员工，大约有200多人已经返回去了”。
尽管港湾与华为有渊源关系，但是随着港湾实力的不断壮大，华为已经把港湾网络视为头号国内竞争对手。华为不仅在产品、市场上与港湾竞争激烈，而且在人才竞争上更残酷，而这次华为釜底抽薪，就把港湾的一批技术和市场人才挖走了。北京数据通信协会顾问张先生向本刊记者分析说，“华为打压港湾网络，最狠的一招就是把IT企业生命线——人才挖走。而原本港湾网络许多人才也是从华为流走出来的，这次华为挖人也不算理亏”。
“为了防止华为大规模挖走港湾人才，防止员工反水，港湾网络人力资源部还专门制着了一个名为‘港湾网络防员工反水教案’的PPT。”一名从互联网上见到该PPT的王女士表示，“该教材从公司对比、职业发展、收益预期等方面，详细分析了港湾与华为公司相比较的优势，特别强调了‘港湾公司的工资不算高，但达到业界中等水准；港湾给予员工的股票期权是行业内最慷慨的；港湾公司以后将随着公司的发展，出台新的激励措施’”。而当记者就此事向港湾网络有关内部人士求证时，该人士也不否认。
（小标题）管理不善是内因
许多人想离开港湾网络，除了华为出重金挖人外，其实公司内部管理不善，也是导致港湾网络目前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接受本刊记者专访的那位内部员工表示，“公司的许多产品线、比如说交换机、路由器、平台软件等部门都比较乱，大家谁也不听谁的，部门内没有一个权威的人物或主导思想来控制局面。比如说交换机产品线就有100多人的研发队伍，几十个项目经理，大家千头万序，各自为阵，互相之间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影响范围斗争比较厉害”。
“港湾网络不但内耗大，而且一些事情协调处理欠佳。比如目前公司的‘DSLM’要合并到‘IONE’去，而办公地点需要从北京搬到深圳去。这样，有一部份拖家带口的员工就不想去深圳。”该员工向本刊透露，“如果该问题得不到很好解决，有一部分家住北京的员工很可能选择离开港湾网络”。
据了港湾网络内部员工透露，9月上旬港湾网络总经理李一男给港湾网络员工发了一封邮件，在信上李一男承认，“为了追求销售额，单纯追求客户关系，我确实忽视了对内部的管理，但以后会逐步改善各种环境的。”与此相印证的是，一位在港湾网络工作了一年多的另外一名员工向本刊表示，“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与老板（李一男）说过一句话，老板一般很少与下属员工沟通过”。
港湾网络内部管理不善，保密工作也没做好。前港湾网络硬件工程师蒋先生表示，“港湾网络电脑上的USB接口一般都没有专人监督管理，内部员工很容易拷贝公司技术，外泄出去。”而据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港湾网络现有的技术在同行业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小标题）高歌猛进，埋下祸根
“港湾网络从2000年成立以来，一直发展得很好，但在大肆扩张、高歌猛进的时候却没有踏稳脚步，陷入了今天的困局”华瑞企业管理顾问咨询公司分析师陈号认为，“港湾网络庞大的人力成本、新公司及产品线占用的费用、港湾研发大厦投入的巨资以及今年销售额比预期的减少引致了其资金偏紧，利润减少”。
据了解，从最初李一男从华为带出来的几十个人发展到今天，港湾网络已经达到近2000人的规模，而其中专业研究队伍达到了1000多人。而据港湾网络那位内部员工介绍，“港湾网络研发人员的工资一般在6—10万/年。而取其平均值以8万计算，仅研发人员每年的工资就花8000万，再加上其它人员的工资和相关费用，每年要花1.5亿左右的人力成本。而港湾现在每年利润的一部份要用在填补人力成本上了”。
在扩张并购方面，据港湾网络内部员工介绍，前几年港湾网络为发展低端路由器市场，花大价钱收购了“北京昊海”，而现在“昊海”的软件已经被停用，该公司现已名存实亡。其实，低端路由器与高端路由器在设施和软件上只有微小差异，而当初却一直让两个部门进行着重复的投入和工作。
到了2003年12月29日，港湾网络又合并了深圳市钧天科技有限公司。合并后的新公司业务范围不断扩大，能够提供包括MSTP智能光网络、万兆核心路由器和交换机、ADSL／VDSL宽带接入系统、软交换、面向NGN的综合接入万门局等在内的更加完善的全网解决方案。
而此前据李一男透露，根据客户需求，港湾网络将在2004年通过并购、参股或是其他方式进入CWDM、DWDM领域。这样，港湾网络将通过此种方式绕道进入光通信领域，将其与华为的竞争从宽带IP、以太网技术领域拓展到了光通信领域。
李一男全面复制华为又前进了一步，但随之而来的是扩张代价的进一步付出。
“港湾大厦”让人想起了当年史玉柱盖的“巨人大厦”，今天港湾成功失败的转折点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6月25日，耗资两亿元的港湾网络有限公司在中关村软件园港湾网络研发中心正式投入使用，港湾网络总部全部正式迁入新办公大厦。——“虽然盖起了港湾研发大楼，但这时候花两亿元却又是很大的财务负担。”华瑞企业管理顾问咨询公司分析师陈号分析说，“由于大规模的扩张并购和新产品线的上马已经使港湾资金偏紧，而现在又花两亿元盖楼势必会加重其资金压力”。
（小标题）宏观市场不利
另一方面，港湾赖以起家的数据通信产品正遭遇一个冬天。“因为国内各电信运营商对设备的采购经过2002年的投资高峰，至2003年就到了一个分水岭，2004年基本上走入‘慎重投入’的低谷”。网通一位负责设备采购的人士认为，“2004年电信厂商对数据通信产品的采购将会下降到一个历史性的水平。”
中国联通某省分公司高层透露：“在数据业务上，我省2001和2002年投入的都是十多个亿，2003年缩减到几个多亿，今年却不到一亿。” 该高层进一步表示，从2003年开始，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中国移动、网通、铁通等运营商对数据业务的投入都开始转入谨慎，不少运营商负责数据产品采购的人员都转去开发新的数据业务了。除了大幅削减投资，运营商对供应商的价格要求近于苛刻。网通人士告诉记者：“最近一单软交换NGN设备，报价是1000多万元，最后是300万元夺标，肯定是亏损的。”
有关电信人士认为，主攻接入式交换机和路由器、ADSL/VDSL宽带接入设备、软交换及其全网解决方案的港湾，从2001年开始杀入电信市场，正赶上数据产品投资最火的时候。但是当时运营商没有找到明确的盈利点，匆忙上阵的数据通信业务中现在除了IP电话真正盈利外，网上游戏、视频电话等数据业务都处于亏损状态，ADSL虽然增长很快，也未到规模盈利的时候。即使是最新技术NGN(下一代网络)也要等到2010年才能得到规模回报。 在短暂的冲动之后，运营商对数据业务的投资迅速回归冷静。而受此影响，港湾网络今年前二个季度销售额不到4亿，而今年20亿的销售目标也将成为悬念。以牺牲利润为代价保住市场份额成为目前大多数厂家坚持的信条，然而这需要庞大资金的支持。而对于刚刚起步的港湾来说与资金实力雄厚的华为、思科相比无疑会被拖垮。
（小标题）“港湾”危机渐现 渐渐地，港湾网络遇到了它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一方面，数据通信市场不紧气，电信运营商对设备采购进入“慎重投入”的阶段，而国家的紧缩性的宏观调控则加剧了该市场的萎缩；另一方面，港湾网络在盲目扩张，轻率拉大产品线，过重的人力成本压力下显得脆弱无力；再一方面，竞争对手的打压，特别是华为釜底抽薪把港湾网络的生命线——人才挖走使得港湾网络元气大伤；最后一方面，则是他内部管理的不善。“港湾网络现人心不稳，在市场上、管理上和发展战略上港湾网络都可以及时调整，然而IT企业的核心——人才严重流失成为李一男一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位接近港湾网络的高层人士表示，“而如果人才都走了，公司散了，那么其它任何外力都无济于事了”。
“现在没走的员工基本都有一个心理，那就是等着上市兑现自己的期权赚上一笔”。港湾网络内部员工向本刊表示，“一旦上市，连最基层的员工都可以赚上十几万，而很多人也是冲着这个才留下来的”。
“上市，看来成为李一男的最后一搏，一旦上市成功，‘港湾’危机也就消失了。”一位业内人士认为，“上市后不但稳住了员工，而且解决了资金问题，公司管理和发展也会更规范。”
（小标题）李一男欲裁员上市破危局
但是，港湾网络公司原定上市日程已经一推再推。据港湾内部人士透露，港湾原定今年7月路演、9月在香港或纳斯达克上市，但现在看来至少要推到明年下半年。“由于目前的人事、信用和扩张危机，一时半会很难再上市”该人士表示。
李一男目前能做的就是解决“危机”，而后上市。而欲“止血”就必须双管棋下。据港湾网络内部人士介绍，一方面港湾网络正在大规模裁员以减轻成本。另一方面，港湾网络正通过派发更高的期权来留住核心技术人员和市场骨干。另外，港湾也正在缩减产品线，进行业务重组。“被裁掉的员工大多都是没有工作经验、刚进来的人，而技术骨干和市场人才则被重点保护。”港湾网络内部员工向本刊记者表示，“高端路由器裁了1/3，而生产低端路由器的‘北京昊海’的软件已经不再使用了，它的一部份员工到了高端路由器部门，另一部份则被裁掉。平台软件也裁了将近1/3，而‘DSLM’则被并到‘IONE’去了，‘IONE’要搬到深圳办公，一部份拖家带口的人则不想去。从总体上看2000人（除了走的员工）被裁掉了近1/3。”如果被裁的人按600人计算，港湾网络一年将节约几千万。（以每人每年8万的工资计算，600*8万/年）
另一方面，港湾正用期权留住核心员工。“工作一年以上的员工基本都能分到期权。通常情况下是一年发两次期权，普通基层员工可以分5000—10000股；技术骨干可分3万—10万股；项目经理或部门经理则可以分10万股以上。”港湾网络内部员工向本刊表示“公司每年都要拿出一定数量期权按绩效分配到各部门，各部门经理再根据自身情况分给员工，期权数量的情况一般对上公开，而员工只知道自己的情况”。
“港湾网络一方面裁员，另一方面又用较慷慨的期权留住关键员工。很明显，李一男正在采取措施收缩战线，减少开支，准备为上市进行一搏” 华瑞企业管理顾问咨询公司分析师陈号认为，“裁员上市也是李一男出的一狠招”。
近日，港湾一位副总裁向媒体证实，港湾公司上市在运作日程中，承销商已经锁定高盛和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而审计工作将交由德勤打理，之前的审计合作伙伴安永“由于某些原因已经停止与港湾的合作”。
从华尔街回来的北京港湾网络首席财务官吴明东表示，上市是一个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要考虑的“一件好事”，“港湾也在考虑”。对于具体的上市进程，吴明东称，公司方面还没有能力进行评论，“因为这更大程度上，取决于变幻万千的资本市场”。现在，李一南能否解决“港湾”危机？港湾网络能否顺利上市？因为风云变换，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注（本文接受采访的员工都有据可查，但应对方要求没有透露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