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金融危机 穿越金融危机和“9·11”的第一高楼



系列专题:直面金融危机

    ◎贾冬婷 蒲实

  8月28日,当头发花白的森大厦株式会社社长森稔终于宣布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启用时,距离他在浦东投下这一赌注已经14年了。从亚洲金融危机和“9·11”冲击中逃生后,这座大楼所想的就不仅仅是它“世界第一高”的名号了。

  492米的俯瞰

  “什么样的人想要来上海环球金融中心?”这是森大厦公司目前最感兴趣的问题之一,其城区运营部媒体宣传部长岸满帆也以此反问本刊记者。或许8月30日观光厅开放第一日的景象可以部分地给出答案——第一个排队者早晨6点就赶到了,这条“S”形长龙一直蜿蜒到大厦的另一侧。尽管150元的票价是金茂88层的两倍多,但从14点开放到19点结束,约有4000人登上了这一世界最高的观光厅。

  观光厅与大楼分隔设置,有一套独立的电梯系统。置身神秘的紫色背景中,从地下一层开始的这一旅程并不枯燥。等候区设置了由日本多媒体艺术家岩井俊雄创作的“向天空奔去”声光装置,在屋顶的圆形影像盘中不断变换出太阳、月亮、星空等“天空表情”,配合吉祥物“小天天”的翩翩身影,将游客带入奇幻的童话世界。

  随着黑色天花板和地面上的高度数字不断更新,电梯距地面越来越远。这是一部世界上最快的双层轿厢式电梯,速度达10米/秒,在电梯内光影渐变和音律悸动地配合下,66秒就上升到了95层。下至94层是一个750平方米的大厅,今后将作为汽车展示区和多功能会展区,这里甚至有一部运送汽车的专用大电梯。上至97层,则是一道全白的通廊,犹如浮在空中的天桥。原来这是那个倒梯形风洞的下端,天窗可打开,透过风洞呼吸空气。风洞的上端在100层,也就是游人可达的最高层。55米长的通廊由银色镜面构成,地面、柱子、天花板都可以反射,扩大为三维空间。地板的一部分是玻璃的,游客们小心翼翼地向下看。

  游客们纷至沓来的第一理由当然是高度。尽管观光厅总经理三户和仁回避了环球金融中心与金茂大厦、东方明珠三个观光厅之间的比较,而是将三者与纽约帝国大厦、自由女神和之前的世贸中心类比,认为很多游客三者都会去,但不可否认,在单纯的登高俯瞰想法下,游客们会首选最高的那个。从环球金融中心的100层向外看,金茂大厦的宝塔状屋顶和东方明珠都在脚下,浦东也一览无余。

  终于站在这一高度俯瞰浦东的森稔自豪地说,他参与出演了“浦东奇迹”中的一幕。1994年的浦东还是一片荒地,只有“把浦东陆家嘴地区建设成为贸易和金融中心”的设想和蓝图,大部分投资者都认为太冒险。当时主管浦东地区开发的副市长赵启正承诺与森稔合作,而不是给他设置障碍,而且他提供了森稔在东京从未听说过的条件:一大片空白的城市画卷。

  “一群鸟中总会有几只勇敢的带头先飞下来觅食。一旦找到食物,它们会发出欢愉的叫声,天上的群鸟就会跟下来……”与森稔共同为观光厅剪彩的赵启正回忆说,“我们谈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告诉他,我们希望在新区中心修建三座超高层商业大厦。我们将建第一座,另外两座还没决定谁来建。森稔立即回答,‘让我来建第二座’。”森稔说,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在当时只允许由与中方组建的合资企业参与建设的政策下,森大厦株式会社破例独资取得了Z4和D1地块。

  D1地块就是现在的汇丰大厦,1996年落成。岸满帆部长对记者说,汇丰是森大厦为回应在中国投资的日企需求而建,大部分租户也是日企。在汇丰落成后的1997年8月27日,再开始建Z4地块上的环球金融中心,这是一座世界级的大厦。但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阻挡了环球金融中心的建设步伐。

  在沉睡的6年中,环球金融中心经历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1年的“9·11”,2003年的“非典”,其他投资商纷纷撤资,森大厦的投资比率由30%飙升至80%。直到2003年环球金融中心复工,“世界第一高楼”计划才重新启动。但此时,460米已经算不上“世界第一高”了——2003年10月17日,台北101大厦落成,以480米的主体高度成为世界第一。为了重新夺回“世界第一”,环球金融中心重新进行规划设计,高度从460米提高到492米。

  森稔追求的不只是高度:“‘如果到中国,首先要去的就是上海的环球金融中心,因为这里能够鸟瞰到国际金融的潮流和亚洲的未来’——希望在两年之后的上海世博会,甚至在5年、10年之后,能够听到这样的评价。”

  后“9·11”时代的摩天大楼

  今天,492米早已不是摩天大楼的标杆。有趣的是,就在所有人认为环球金融中心已被超越,特别是有了那座将长高至800多米的“迪拜塔”后,环球金融中心仍可称自己是“世界第一高”,因为“在国际高层建筑与城市住宅协会所公布的2008年高层建筑排行榜的‘最高使用楼层高度’和‘最高楼顶高度’两项中位居世界第一”。

 2008金融危机 穿越金融危机和“9·11”的第一高楼
  对设计方美国KPF建筑师事务所来说,2000年为复工重启设计后,最大的挑战是在不改变建筑外形的前提下,将高度提升到492米。KPF建筑事务所副总监大卫·马洛特对本刊记者说,高度增加改变了楼体的比例,从而要加大建筑总面积,这带来一系列的增加:核心筒、人员、电梯、计算机、通讯和机械设备。超高层建筑的一大难题是电梯所占空间过大及换乘不便。为保持核心筒以外的办公空间面积不缩减,马洛特决定将电梯设计为双层轿厢,又增加了一个换乘的空中大堂,这样省去了8台电梯。环球金融中心里一共有4个空中大堂,这也是高层建筑的一个首创。在总共91台电梯的共同作用下,进入任何一个楼层,最多只需换乘一次电梯。在办公层设置两个换乘的空中大堂,分别在28、29层和52、53层,两部穿梭电梯可从一层到达空中大堂,空中大堂之间可通过本地电梯换乘。比如记者要进入43层,需要在1层乘坐穿梭电梯至29层,然后乘坐本地电梯换乘至43层。

  马洛特说,环球金融中心为原460米高的桩基已打好,如果为492米的高度重新加固桩基则成本高昂,所以要重新在结构上设计得更轻并抵抗更大的风压。原适应460米的结构为传统的全混凝土横向支撑加核心筒结构,现为适应新高度需求,聘请了著名的结构设计事务所赖思理·罗伯逊公司(LERA)。罗伯逊提出一个新的综合系统,由外包混凝土钢巨柱、巨型斜撑、钢悬梁、带状桁架和桁架式核心筒组成。为减轻因强风所造成的建筑物摇晃,在90层安装了两台由重达150吨配重所组成的风阻尼器。

  当恐怖分子劫机撞击纽约世贸双塔的时候,这一新结构体系刚刚出台。“9·11”让罗伯逊深受震动,他正是世贸双塔的结构工程师。马洛特说,正因为“9·11”事件,迫使建筑师考虑一些非自然因素的威胁。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必须要应对挑战,增强安全措施和抗冲击结构,使之成为“下一代”更安全的摩天大楼。

  马洛特认为,如果世贸中心建在上海,“9·11”事件的结果或许会变得不一样。因为纽约没有地震和台风,上海两者都有,所以地理上要求上海的超高层要更坚固,而且事实上,上海的高层建筑规范也更严格。此外,世贸中心采用了在“9·11”之前的惯例做法,钢核心筒和石膏隔墙,飞机摧毁了石膏隔墙,随之引发的火灾削弱了核心筒,本来要求核心筒荷载的压力转移到外柱上,外柱很快变形了。环球金融中心则采用了耐火的混凝土核心筒,这在上海是惯例做法。环球金融中心的防火等级为一级,每12层设置一个避难层,一共7个,通过加压防烟系统阻止浓烟进入避难层。若在某楼层下发生火灾,人们可以向上走,转移到另一部楼梯去。同时,楼内配置了消防电梯,每个区域都有消防自动喷淋系统。马洛特说,环球金融中心的一个创新之处在于把通向观光厅的电梯作为逃生通道之一。而在“9·11”时的世贸中心,人们不得不跳楼逃生。

  “9·11”的另一直接影响是摩天大楼的安保。进入上海环球金融中心7~77层的办公区域需经过安检门,各办公楼层都设有IC卡门禁系统。建筑物的防灾中心采用了大楼中央管理系统,对24小时的安保以及出入口控制系统和视频监控装置进行有效控制,从人、机两方面构筑安保体系。记者注意到,对于每年预计300万以上游客的观光厅,在入口处安装了金属探测仪,大件行李、液体、易燃易爆物、宠物不得带入。

  “垂直金融城”

  “虽然高度的竞争是没有止境的,但大楼盖成时是世界第一高,在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榜上有名,不也是件好事吗?”森稔告诉本刊记者。岸满帆对记者说,不可否认想要造世界第一高,但这不是森大厦全部的想法,加高到492米的高度也有很多客观原因。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使环球金融中心不得不推迟建设。“我们建造的是环球金融中心,要吸引世界各国的金融机构,而金融危机使客户需求消失,我们也陷入迷茫。”森稔说。但这停工的6年并非单纯的工期延长,森稔认为,环球金融中心在睡梦中也在成长,这期间上海变了,世界变了,客户对金融中心的要求也变了。

  楼长高,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金融客户的新需求。岸满帆说,2001年到2003年,金融机构需要的大楼的规格有一些变化了。特别是2000年爆发了“千禧年问题”之后,很多金融机构对备用设施等的要求提高了。比如说,因为某些金融机构对空调有特殊要求,机器不能过热,所以把顶棚高度提高了。地板架空层要设置更多配线,也由10厘米增加到15厘米。标准层的层高由原来的2.7米加高到2.8米。这样,楼的整体高度也相应提高了。

  “如果我们按预期2001年竣工的话,上海的办公楼需求有一定的量,但2008年竣工则是另一个数字。”岸满帆说,他们分析认为,上海中档、低档的办公楼供给很多,但是甲级、超甲级写字楼的市场供应面积非常有限,所以环球金融中心定位为超甲级写字楼,在这一细分市场上面积是不够的。加之2010年世博会的契机,森大厦决定,环球金融中心的办公面积要增大,这进一步提升了楼高。

  为适应不同的金融客户,环球金融中心设置了层高3米的特殊楼层,荷载更大,可满足类似证券交易所等特殊机构的需求。办公层天花板分成若干区域,空调、采光可以根据分区分割或移动。此外,38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每天数万人的进出,能耗巨大。为此,环球金融中心采用了多层复合玻璃幕墙,每个办公楼层设有40台窗边空调机,形成相互独立的16个循环小区。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森浩生董事长向本刊记者介绍,现已有三井住友银行、赫拉巴银行、Metro银行等跨国金融机构决定入驻环球金融中心,目前的办公楼入住率为45%,预计一年之后将达到90%。环球金融中心以每天每平方米20元的租金,超越陆家嘴10到15元的均价,列上海新高。

  一开始只考虑建一栋写字楼,但后来森稔决定将环球金融中心建造为他一直坚持的“垂直城市”样本。自上而下,这一“金融、信息城市”包括94~100层的观光厅,79~93层的柏悦酒店,7~77层的办公设施,3~5层的会议设施,B2~2层的商业设施。

  马洛特认为,环球金融中心的造型也决定了它的功能不能是单一的。因为楼的形状从下至上逐渐收缩,这就使得每层楼板面积逐渐减小,就不能只吸引第一类型客户。比如,美国银行喜欢大楼面,欧洲公司则想要小楼面以靠近窗户办公,而法律或会计事务所则介于两者之间。不同的客户需求也分散了商业风险。另外,相比办公空间,旅馆需要的楼面更小。所以在楼的上半部分设置了超五星级的柏悦酒店,它拥有一个世界上最高的游泳池,当然也拥有上海最高的房价。

  为吸引更多信息业租户,马洛特尝试将28~29层空中大堂打造为一个文化传媒中心,这会让换乘电梯的“站台”更具活力。在KPF参与设计的东京六本木,就包含一个电视台。帝国大厦顶层有广播功能,NBC的总部在洛克菲勒大楼内。马洛特认为,媒体是城市标志性建筑的强有力的附属。

  未完成的CBD

  早在投资环球金融中心以前,森稔就一直坚决奉行高楼路线。他是勒·柯布西耶“垂直都市”理论的超级“粉丝”,将之视为解决大都市杂乱扩张问题的出路,即更高的建筑物和更密集的人口可以减少通勤时间,并且提供更多空间修建公园,供市民休闲。

  森稔认为,如果太过于在平面上延伸的话,就会把本来可以有的绿色覆盖掉了。并不是亚洲所有区域都需要高层化,而是在亚洲中心城市的中心区域,所谓CBD的地方,未来需要高层化。

  完整体现森稔城市理想的首个项目是ArkHills。这个豪华建筑群于1986年投入使用,那里除了高档餐厅、酒店、优美的景观和音乐厅外,还包括办公区、豪华公寓和一个电视网。中央大厦的顶层是一个会员俱乐部,里面展示森稔私人收藏的300幅勒·柯布西耶的油画和其他绘画作品。之后他又不断推动类似项目的兴建,以2003年的六本木之丘最为著名,预示着日本“失落的10年”的终结。它由54层高的写字楼、豪华住宅区、9座电影院、精致的日式庭院以及世界级的艺术博物馆组成。如今,六本木之丘一年吸引4000万游客,远远超过了前往东京迪斯尼乐园的游客数目。2006年,森稔又推出表参道丘,由安藤忠雄设计的购物中心被称为日本的“香榭丽舍大街”。

  与日本项目相比,上海的环球金融中心没那么多元化。马洛特说,高层建筑的顶端提供了设计有趣的公共空间的机会。但环球金融中心受制于顶端的形状,做博物馆不够,只能被用做一个观景空间。但他很高兴地听到,有人想要在楼顶办婚礼。

  岸满帆认为,这次环球金融中心观光厅的开张不是一个结束,只是一个开始。现在正以环球金融中心为主题,让艺术家做一些公共艺术作品,先放在大厦里面,再联合周围一些区域,做一些城市公共设施或艺术空间。

  最近世界金融城建造有了新趋向。岸满帆说,以往的金融街中午人很多,夜间人很少。但近些年,纽约的华尔街也有像蒂凡尼、爱马仕这样的一线品牌进入,伦敦的新金融城也有类似趋势。金融城里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上海也一样。“陆家嘴如果像现在这样,只在白天有人气,晚间没有人气的话,不能有很长久的发展,活力不能永久地保持下去。所以我们经常要自问,城区活力怎么样才能一直保持下去。”

  马洛特认为,陆家嘴只完成了第一步——“明信片式”的建筑形象展示,还没有完成第二步——交通、商业等城市功能的完善。比如,包含环球金融大厦在内的三栋陆家嘴核心高层脚下的公园被道路割裂了,“种植三栋摩天楼的公园”更像是种摆设。

  针对各交通体系间的割裂,市政部门决定在这一区域修建步行通道网络和连接各个大厦的观光平台。环球金融中心也在二层预留了人行通道口,在一年内将与周边楼宇联通,人车分流。被割裂的公园怎么办呢?马洛特说,道路是无法切断的,因此他们为环球金融中心设计了一个二层的空中花园,将和人行天桥相连,商业设施也包裹其中。麻烦的是,这要涉及金茂大厦和未来的上海中心。毕竟三者分属不同业主,现在,城市却要超越它的混凝土地板了。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413yy.cn/a/9101032201/422833.html

更多阅读

外科医生——十:和大卫的第一次激情再现,先于搜同首发

十:和大卫的第一次坐在大卫(我叫他大卫)面前,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毕业之后我们除了第一年的同学会见面后,再也没有联系,尽管彼此手机里面都存着那个号码,我们却始终没有拨打过。两年前我知道大卫结婚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来说说大卫。我和

王微:金融风暴正是淘汰对手的好帮手

和王微的对话很有意思,你用很长的时间向他叙述你的问题,他回答问题很少会超过两句话。王微是一个“简洁”的CEO,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具创造力的CEO,爬雪山、骑自行车穿越西藏,去梦想的国家旅行,忙里偷闲的王微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看上去像CEO的

声明:《2008金融危机 穿越金融危机和“9·11”的第一高楼》为网友清凉一夏旧人归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