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专题:《大外企九年职场心路历程:思科九年》
春天到了,这个万物萌动的季节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却经常意味着门庭冷清的淡季。在渐渐温热起来的空气中,我和阿铭继续前途无亮地奔跑,我们对于奔跑的目的已经麻木得不太在意,我们开始在意奔跑的过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签了几个数目可以忽略不计的扩容小单,认识了一大帮头角峥嵘的代理,拜访了散布于大江南北的大小客户。我渐渐在这片看起来贫瘠荒芜的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乐趣,而这些乐趣大都来自于自己接触的一个又一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桀骜或谦恭或磊落或猥琐的形形色色的人身上。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销售这个工作对我有点吸引力的原因,那就是人——一个个形态迥异内涵深远的人,他们各自带着几十年的年轮向你展示这个世界在人身上留下的真实印记,也向你展示各自背后那个既不像童话那么美好也不像悲剧那么煽情的错综丛林。和他们打交道,让你感觉好像放大了自己时间的容量,让你以原来没有的速度切入到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社会系统深处,这个深处,是一片我并不熟悉并且对之充满了好奇的世界。 后来我几乎有点依依不舍了:刚咂摸出点滋味儿来,也许不久之后我就要离开啦。 霍丽 儿子出生的时候是在01年的冬天,他生命的最初八天是我24小时陪着度过的,那时经历了剖腹产的朱总还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医院里也只允许一个人夜里守候。儿子每隔一两个钟头便会声音宏亮地大哭表示要吃喝或者已经拉撒,我就得立刻手忙脚乱地张罗加热牛奶或者更换尿布。医院里不让用奶嘴,只能用一个调羹一点一点地喂。可恶的小子经常喝了不到几口便又昏昏睡去,剩下我举着还剩一大半的牛奶杯哭笑不得。 你看,新生命的开始总是伴随着艰难。挺过去,你就长大了。 那时的老路送了一个会闪光会鸣叫的飞碟给儿子作为礼物,那时还不是我们老板的霍丽送给我一套专门喂婴儿吃饭用的餐具。这两个礼物后来被证明非常好用,伴随儿子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初几年。 2003年春天,儿子两岁多了。朱总把这两件已经渐渐破损的礼物小心地包起来,挺感慨地欷?#91;了一番。那天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树上嫩绿的新芽发了一会儿呆:一转眼儿子已经两岁了;一转眼我做销售已经半年;也许,再一转眼,我已经不在这家公司了吧。 没过多久,霍丽到这边出差的时候抽空跟我谈了一次,她淡淡地笑着告诉我:有一个新安排。 霍丽 霍丽的新安排是多给我一个客户,是从别的销售手下划给我的。 这是一个大客户。据我之前自己做的功课,单这个客户每年的平均产出就可以完成我目前背负的全年任务。现在财年过半,这个客户一年一度的大单还没有开始。

看着我感激涕零的眼神,霍丽笑了,说:“给你这个客户不是没有条件的:第一,去年这个客户被我们的竞争对手攻占了一些地盘,今年你要赢回来;第二,今年所有从这个客户身上产出的数字你要按比例分给原来负责的那个销售。” 后来霍丽加了一句:“自己考虑一下吧,拿了这个客户,你就再没有退路了。” 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不拿,也许年底的时候还能以客观理由蒙混过关再多苟延残喘一阵;如果拿了这个客户而还是没完成任务,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我琢磨了一下,其实这个抉择两边的砝码很容易判定,也就是坐以待毙和孤注一掷之间的差别。这是个答案很明了的选择题,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的我对霍丽更是充满了感激。 “本来我也没什么退路了,”我笑着对霍丽说,“反正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那个即将属于我的客户的办公大楼。夕阳下这座新落成不久的大厦通体反射着阳光,在周围一片荒芜的空地上显得很醒目。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堆忙碌的人群在这栋大楼里上下奔走的情形,此时他们中也许有一个家伙正站在窗边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发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