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亲历神秘外交背后的16人：中国高端访问10》
１９６９年３月发生了珍宝岛中苏边境武装冲突事件，在西方政界、外交界、新闻界和学术界中引起了很大的注意和议论。有些人认为，苏联的战略将会东移，进攻中国，而另一些人反对这种看法，认为苏联仍是向西，与美国争夺欧洲，也有些人认为要提高警惕，当心苏联声东击西。因此，苏联的战略究竟是向西还是向东，在国际上成为一个引起关注和争论的热门话题。在我国国内也有这种类似的看法，乃至有对美苏联合反华的担心。
所以，毛泽东在此次会见时，说起了苏联到底是向西还是向东的战略。他说美苏争夺的中心是欧洲，美苏都不会放弃欧洲这块肥肉，争斗将日益激烈。在准确地列举了美苏双方在欧洲的兵力数字后，毛泽东说，美苏在欧洲的争夺威胁欧洲的安全与和平，欧洲国家太多、太软、太散，应该联合自强起来，维护自己的安全与和平，不要有什么幻想。他接着谈到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经验教训，说德国威廉皇帝和希特勒在他们发动的世界大战中都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主要的原因都是吃了两面出击的亏。 毛泽东用精练生动的语言，援引历史上的经验教训，阐明了对当时的国际形势以及对苏联战略的估计，特别是反对两面出击的思想，给王殊的印象最为深刻。毛泽东认为，苏联之所以在东边做些小动作，是声东击西，麻痹西方。即使苏联胆敢冒险向东，也必将像威廉皇帝和希特勒一样，犯两面出击的错误，最终遭到失败。从毛泽东、周恩来的谈话里，王殊感到了他们正在外交上进行的战略部署。就在这次接见中，毛泽东拍板定下了西德基社盟主席施特劳斯来华访问一事。王殊记得毛泽东当时说，“我欢喜右派，可以把他们请来，我也可以同他们谈。尼克松来，我就是同他在这里谈的，谈得还不错”。 毛泽东从国际到国内谈了３个小时，已是凌晨１时多了，周恩来提出时间已过半夜，请主席早些休息，大家才告辞出来。王殊从椅子站起来时，发现放在茶几上的小雪茄烟没有了，原来是乔冠华把茶几上的香烟都抽完了，正在抽那支小雪茄烟呢。在门口右边的小会客室里，周恩来又和大家谈了很久，他给大家看了毛主席已批准的外交部关于同联邦德国谈判建交的请示报告，要王殊尽快回波恩去，了解施罗德访华回国后同政府以及各方面商谈的情况。他还说，现在日本和西德都有可能同我们建交，如果我们先同联邦德国建了交，对日本会有影响，而同日本先建了交，反过来对西德也会有推动。“我还在这份报告上看到，周恩来在报告上建议主席考虑如果有时间接见我一次。”离开中南海时，初升的阳光已照亮了红墙，王殊看到大街上人们都骑着自行车或乘公共汽车上班了。 另一次见到毛泽东是在３年后，王殊陪同来访的西德政府总理施密特与毛泽东会谈。１０月３０日邓小平正在同施密特总理会谈时，忽然来了通知，毛泽东要立刻会见施密特。这个消息使一直对此行能否见毛泽东而感到没有把握的施密特及其德国同事非常高兴，也使中国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感到很是宽慰。王殊陪同施密特夫妇，交通部长克沙伊得勒和德国驻华大使夫妇乘车很快到了毛泽东在中南海的寓所。邓小平以及王海容、唐闻生已先到了那里。施密特英文很好，会见由唐闻生用英文翻译。王殊看到，与３年前相比，毛泽东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显得很衰老体弱，行动不便，说话也听不清楚，只有常在他身边的王海容、唐闻生还能听懂，遇到有些听不懂的，他就用铅笔写在纸上。施密特看到毛泽东身体这样的情况，原来以为只是一次礼节性的会见。可是在夫人们全部退出会谈开始后，毛泽东的思路很清晰，谈兴也浓，结果谈了将近两个小时。 谈话开始时，毛泽东注意到王殊，说：“王殊，你好吗？”王殊没有听懂，在唐闻生的“翻译”下，才知道主席在与自己打招呼，便回答说，“很好，谢谢主席。”毛泽东又问施密特，“我们的大使在你们那里怎么样？”施密特的性格和作风不像其他很多的领导人那样，在这样的场合会给大使说不少好话，他说，“要看他今后的工作。”正式进行谈话后，双方就进入了对欧洲局势的讨论。毛泽东的观点是欧洲太弱太软，又不统一，怕战争怕得要死，假使今后一两年内不能在政治、经济、军事上联合起来，就会为此付出代价。施密特认为，欧洲共同的防御力量很强大，足以使苏联可能的进攻、威胁和讹诈遭到失败。只要保持均势，就不必怕他们冒险。因此，欧洲战略的另一个方面是，要同苏联及其盟国成为友好邻国，甚至进行合作。而欧洲统一的进程比原来设想的要快得多。在交谈中，双方还讨论到了德国的哲学。毛泽东提到他除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之外，对黑格尔、费尔巴哈、海克尔的著作也感到兴趣。可是在座的外宾，只有施密特看过海克尔的著作，其他的外宾有的说没有看过，有的还不知道海克尔其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后，王殊又一次深感对外交官来说，多读一些书的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