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提起美国的大证券公司（或曰投资银行），人们都知道，正是它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掀起一轮又一轮的并购热潮。在最近20年，全球资本流动量百倍于全球贸易量，资本市场的国际一体化已经先于产品市场国际一体化，国际资本流动成为左右世界经济走向的重要力量。资本不再局限于生产，而是更多地瞄准了金融游戏本身。企业并购成为家常便饭，这在全球金融资源调度中心——华尔街——表现得尤其充分。今天的收购者明天可能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这样的游戏就是华尔街永恒不变的“丛林规则”。 一、新的财富规则和新的游戏规则 在《力量转移——临近21世纪时的知识、财富和暴力》中，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早已向人们描述了“新的财富创造体系”，其特征是财富创造越来越快，越来越依靠数据、信息和知识的交流。这种经济的特点是超符号化的。没有知识交流就创造不了新财富。常规的生产因素：土地、劳动力、原料和资本，随着符号化知识日渐替代它们而重要性下降。电子信息代替金属货币或纸币而成为真正的替换媒介。新的英雄不再是某个蓝领工人、某个金融家或者经理，而是把想象力丰富的知识同行动结合起来的创新者（无论是一个大组织之内的还是之外的）。我们知道，有了新技术的广泛应用，资本流动的速度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巨额资本可以在一夜之间汇合，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流散。它可以跨越国界（除了少数几个实行严格外汇管制的国家之外），全世界的资本还在不断地集中，资本来源的数量也在大量增加。 过去的游戏规则是大鱼吃小鱼，现在的规则是快鱼吃慢鱼，速度决定生死存亡，决定繁荣兴衰。21世纪把全球经济带入一个速度时代，技术创新的速度加快了，人类思考的速度加快了，社会资源重组的速度也加快了。反映慢的企业必将被淘汰或重组。在金融力量的强大威力之下，生产要素实现了重新组合，所以，现代经济“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的吃慢的。”思科公司首席执行官钱伯斯的结论是对新经济规则的最好诠释。华尔街金融游戏还在上演，人们还将接受这个不确定时代的种种挑战。然而，市场经济条件下，竞争是永恒的规则。因此，有一句名言必须牢牢记取：“这个时代，一不小心，你去吃午餐时就可能被他人当午餐吃掉。” 二、美国的投资银行面临困境 2001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通知高盛，可能会起诉该公司犯有证券欺诈罪，原因是高盛在财政部公开宣布计划停售30年期国债之前就获知了这一消息。在SEC调查涉嫌其中的几家公司中，高盛是最大的一家。 2001到2002年，美国的各主要投资银行已经被安然、环球电讯和凯玛特的接连破产和对阿根廷的1410亿美元“无法收回贷款”弄得焦头烂额了，他们将在是否“加紧时间逼债”或者“暂时高抬贵手”上，面临着两难选择。安然事件以及众多投资者对安然高层管理人员提起多个诉讼，只是美国投资银行业所面临的众多棘手问题的冰山一角，美国投资银行业面临着诚信大危机。继会计行之后，投资银行可能成为另一个整体掉进致命的诚信危机的行业。 2001年，美林公司的赢利比上一年下跌近40%，而且没有明显的改善迹象。2002年，美林公司的股价跌幅超过了31.7%，但商业银行则相对稳定，例如，花旗银行股价只下跌了9%，JP摩根大通公司的股价只下跌了18%。美林公司的新任首席执行官奥尼尔上台后，对公司业务进行重组，正从日本、新加坡等亚洲市场的证券业务中一步步退出，陆续关掉了这些地方的办公室。在日本，美林关掉了它的19家分行，解雇了其从事金融经纪零售业务的1200名雇员，解雇率高达70%。与美林同时退出日本零售市场的还有其他几家投资银行，如摩根斯坦利公司也于去年11月宣布退出日本的零售经纪市场。 与花旗、美国银行等财大气粗的商业银行相比，美林、高盛、摩根斯坦利等几大投资银行的实力本来就相差很远，加上最近的连番打击，已很难摆脱商业银行的“纠缠”。从当前（2002年4月）市值看，花旗银行的市值是2574亿美元，美国银行的市值是1082亿美元，而美林的市值是471亿美元，高盛的市值是424亿美元，实力差距显而易见。 三、加强监管让投行雪上加霜 1999年，华尔街投资银行承销IPO股票，获利入账大约是350亿美元。不过，这些收入并没有使普通投资者和投资银行的持股人们获益。有证据表明，这些收入都变成了银行职员的红利或佣金，还有一部分流向了搞股票投机的机构和投资者。 2001年，美国最大的集体诉讼法律公司对业界领先的10家投资银行提起诉讼，这些投资银行涉嫌在公司挂牌上市的配售过程中违犯了《反垄断法》。这家位于纽约Milberg的Weiss法律公司的律师，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Milberg公司诉讼案的被告包括：高盛公司、BancBoston Robertson Stephens、Hambrecht & Quist、William Blair、Bear Stemrns、美林证券、所罗门、摩根斯坦利、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和雷曼兄弟公司。指控这些投资银行通过签定合同、达成协议或相互串通的方式增加上市承销的补偿，提高一些盘后交易市场上一些股票的价格，从而限制了竞争。美国管理部门正在对大投资银行1999年和2000年的上市新股配售交易及记录进行调查。其中包括对银行是否为给客户配售更多的新股而收受佣金的调查，还有银行及其客户是否串通好通过伪造假的新股最低限价来操纵股票交易方面的调查。该项调查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国律师办公室和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的领导下进行。 90年代中，在美国证交委的调查下，华尔街30多家最大的证券商曾经受到过处罚。当时，不少投资者纷纷指控华尔街的大型券商在1989年至1994年间，操纵以技术股为主的纳斯达克股市的交易价格，使得投资公司的利润增加，而投资人却要因此付出额外的代价。为此，至少有30家公司受到美国司法部的起诉，其中包括美林、高盛、JP摩根和潘韦珀这样的大券商。它们被控有意扩大了纳斯达克股票中多达1659种股票的买卖差价。美国证交委从1994年开始调查此案，先后调查了数百家公司，最后确定了30多家问题比较严重的大型券商，并迫使它们最终同意以民事和解方式解决此案，并作出赔偿。1997年，这些券商被迫支付了高达9.1亿美元的民事和解费用，赔偿因违规经营给投资者造成的损失。 2003年4月28日，美国监管人员宣布对涉及不公平交易的10家华尔街知名投资公司的和解方案，这些公司需要支付总额高达14亿美元的罚款。14亿美元相当于2002年华尔街全部利润的7%，2002年是自1995年以来华尔街经营最为惨淡的一年。 受罚的10家投资公司是：贝尔斯登、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高盛、雷曼兄弟、摩根大通、美林、摩根士丹利、花旗集团旗下子公司所罗门美邦、瑞银华宝和美国银行公司旗下子公司Piper Jaffray。这10家投资公司均同意了这个和解方案。这些公司受罚的原因是：这些华尔街投资公司的分析师20世纪90年代末期蓄意欺骗投资者来迎合公司的客户。投资公司收到一些客户公司的秘密款项，对这些公司进行了强力推介，向大量的投资者提供具有偏向性的投资建议，误导他们购买达数十亿的即将倒闭公司的股票。为和解这个案子，对于监管当局的欺诈指控，这些公司既没有承认也没有予以否认。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等市场监管部门还特别指控了所罗门美邦、美林和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 14亿美元的罚款款项是这样分担的：花旗集团赔4亿美元，美林赔2亿美元，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赔2亿美元，摩根士丹利赔1.25亿美元，高盛赔1.1亿美元，贝尔斯登、摩根大通、雷曼兄弟、瑞银华宝各赔0.8亿美元，PiperJaffray赔0.325亿美元。作为和解协议的一部分，这些公司同意不会寻求将税收减免或贷款作为和解成本。在14亿美元的罚款中，有4.875亿美元是惩罚性的罚款，3.875亿美元将归还给投资人，4.325亿美元将用来为独立的调查活动提供资金，另外的8000万美元将用来支付投资培训所需的费用。协议的一部分还包括，两名从市场中巨额敛财的分析师，所罗门美邦的杰克·B·格鲁伯曼（JackB.Grubman）和美林的亨利·布洛杰特（Henry Blodget），受到重罚并同意终生不得再进入这个行业。布洛杰特同意赔400万美元而格鲁伯曼同意赔1500万美元来解决对他们的检控。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威廉·唐纳森（William H.Donaldson）说，这个案子书写了美国商业历史上沉痛的一章，那些投资公司把牟取暴利建立在投资者信任的基础之上，却最终背叛了这种信任。这个案子还为我们不断努力重建投资者信心来创造我们公平和正直的市场书写了新的篇章。 四、投行并购业务减少就面临被别人并购 美国股市暴跌，也使得投资银行的业务陷入深刻的危机之中。作为投资银行，赢利主要来自承销和并购，如债券和股票发行等业务，但经济泡沫的破灭，使得交易额下降、收购兼并等活动进入冬眠期，公司上市寥寥无几，投资银行的业务陷入空转。
经济的不景气，让投资银行受伤很深，给美国金融业重新洗牌带来了更大的可能。美国金融业的混业经营模式使市场快速扩张成为可能，金融业巨头希望建立起全套的金融服务，对客户的所有金融需求实行“一家全包”的方式。在这一思路指导下，残酷的吞并接连发生。现在，美国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美国银行正在对全球多家著名投资银行磨刀霍霍，准备动用高达700亿美元的巨资进行收购，被收购的对象包括美林、高盛、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等。世态炎凉，这些惯于指手画脚教别人四处收购的投资公司，转眼间也成了被收购的对象。 美国银行是全美第三大商业银行，这家从加州崛起的商业银行从默默无闻一路冲到顶尖的位置，主要手段就是通过不断兼并来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和市场份额，它的目标绝非是屈居老三的位置。目前，它的弱项正是投资业务，在投资银行不走运的时候，正是下手的良机。据分析，美国银行收购的目标包括美林、高盛等投资公司。 美林证券是美国最大的股票经纪商，也是美国三大投资银行之一，其客户包罗万象，从退休的小卖店店主到几十亿美元规模的养老基金一应俱全。美林公司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进行了19次并购，有不少创下了当时的纪录。它的业务和客户正是美国银行最需要的。 至于高盛，2001年的日子也很艰难。在2002年3月结束的财政年度里，高盛的每股赢利约跌至88美分，比上年同期下挫37%。预计，美林的每股赢利将下跌27%，摩根斯坦利下跌22%，而花旗银行的赢利则将逆势上扬11%。眼下，尾随在高盛背后蠢蠢欲动的不仅是美国银行，还有花旗银行、摩根大通公司，甚至还有同属投资银行的摩根斯坦利公司。 此情此境，美林、高盛处境微妙。这两家投资银行。如同非洲大草原上很久没有吃肉的病狮，周围匍匐着随时都会对它们发起攻击的食肉动物。 美国投资银行的处境不禁让我想起著名金融投机大师索罗斯的一句名言：“金融市场并不是一个永恒倾向均衡的过程，而是一个无休无止的、没有规律的历史进程，它遵循的路线确实是不确定的。”也许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才让我们今天的世界充满了戏剧性。（（初稿写于2002年5月，修改于2004年3月。）2002年5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