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毫无情面的东西,能将空言打的粉碎”。 人类文明是进步了,文化却浅薄多了。在机械文明硬件发展撩人魂魄的今天,现代人的性情日渐浮躁浅陋了,人类的精神家园在不知不觉中荒凉了。“精神溃疡导致的荒诞便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永恒逍遥于世间。 生活中,荒诞现象遍布各个角落。比如,创红灯开车回家,却只能以吵吵架来杀时间;搬动重物,却费劲搞来比重物更重的杠杆;膨胀的利欲逐渐取代了亲情,人的自然本性被玷污了,价值导向也被扭曲了…… 现代人诅咒荒诞。荒诞是毁灭,是俗气,是冗长,是浅薄,是不和谐。它嘲弄时间,磨伤脾胃,耗噬精力,唯一留于世间的是无谓的空壳,赠于历史的是堆砌成山的尸骨残骸。荒诞构成了废墟。 存在即事实,荒诞是存在的必然结果。加谬认为,荒诞是局限性的结果;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前定和后定和谐的世界图景。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是如此表述的:“活着,就是使荒诞活者。使荒诞活者,首先就是正视它。”在如此精致的按钮时代里,硬要做到远离荒诞,固然大可不必。老老实实,关起门来修身养性,充其量只能把“荒诞”冲淡。然而,随着人类不断进步,文化的价值标准,不该定得那么死板,更不该画地为牢,各成圈子,其实荒诞中也有其独到之处,不可厚此薄彼。精神最终是个体性的,超历史,超民族的自由行动,正如哈耶克所倡导的,我们时刻有着捍卫自由的权力。举个简例,严肃作家为高深文化的读者写作,希望对人类思想史作出贡献;职业作家不曾理会文化的长远价值,也不刻意追求创造新观念,只是在替普通大众阐释时人时事,反映当代文化。职业作家的产品有市场,正是推动文化,培养读者风气的成绩,补充了严肃作家忽略的漏洞。由此可见,具能俗能雅,包容万物之雅量,可谓真正高境。对于卡夫卡,生命作为一个过程,恰恰在于两种真理(理性与荒诞)之间的张力。在斯宾诺看来,“没有任何东西就其本性来看可以称为完善或不完善,一切都依循自然的永恒秩序及固定的法则”。也就是说,在如此混沌的大千世界里,荒诞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没有“闲情”的文学艺术家是最苦命的文学艺术家,没有“荒诞”融入懂得世界是缺乏生机的世界。荒诞是生活的一个片段,一个插曲,由或重构或毁灭或误解或更新而存在。正由于它的存在,人类才更具突破的潜质。有一首蝉意很浓的诗如此说道“Sitting peacefully doing nothing ,spring time is coming and the grass grows all by itself.”意思是“闲中自有使命,荒诞中孕育生机”。在《本文的乐趣》里,巴塞把看文章的“享受”分成两种:一种是“乐趣”(plaisin),指文化思想上的享受,自我净化的享受;另一种是极端震撼的享受,“震”掉了文化背景,“震”掉了自我。在荒诞中,这种极端震撼的感觉大有其生存之处。荒诞的力量正在于此,可以回归自然本性,在一片混沌中摸索前行,尽管远方无限的遭遇,无穷的痛苦……正如卡夫卡说,在“遭遇”中,人能将生命提升为纯粹,真实永恒的世界,只有在这里,才有幸福可言。的确,再这里,天性得以放任,自我可以尽展。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说,荒诞是一种超脱,一种释放,一种反向安全。拿布郎宁先生的话来说:“牛油面包掉下去,先着地的总是涂者牛油的那一面;注定的”。张大千的一幅萝卜白菜画给了我们不少启示,萝卜白菜意识反而值得尊重。也只有在如此超脱的背景下,人的创造天性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才更有可能获得突破性进展。

人类文明发展史无非是一部创新与守旧,传统与现代,理性与荒诞的斗争史。然而,自己真正的理性就是荒诞的事实:“荒诞,就是确认自己的界限的清醒的理性。”在笛卡尔看来,人的理性作为被造的理智有其局限性,但这种局限发是人的一种优越,通过这种被造的理性,天赋观念给予有限的个体以绝对力量,即使自我怀疑,也恰恰证明了被造的理智的确实性。荒诞的信念,看似悲观之极,其实充满了一种人性自豪感,这种感觉与经验理性的优越地位的确立似乎有一种逻辑的内在联系。也就是说,被自我认识的荒诞反而不成其为荒诞,在品味荒诞的同时悟出的某些道理将更具理性。其实,荒诞与理性之间的绝对界限是不存在的,两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转化。事实总是如此,反射又反射,比如说:写小说的人想尽办法要让小说显得更象科学;搞科学的人想尽办法要让科学显得是想象力的结晶,甚至物理学上的“测不准原理(uncertainty)”也给说成是跟“世界无常”的道理一样。 如此看来,满抽屉的生活近乎是“荒诞”!?“人活者可以荒诞,但人不能生活在荒诞之中。”显然,满屋子的低俗气息,无聊呻吟无疑会令人颓废。人是要有点精神的,要有些高雅植物作茶余饭后之小品。加缪给了我们一些启示:人类对恶(荒诞)的任何抗争,都必须以人类的基本价值(如伦理价值,道德价值等)为准则。任何政目标绝对化,或使中介目的化,人来的基本价值就会遭到颠覆!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在人类的基本价值框架下,既然荒诞无法消灭,我们就得在荒诞的包容和抗争的结局间作权衡,在荒诞的滋长的影响与抗争的成本间作权衡,在荒诞的潜在价值与抗争的社会效应间作权衡。纵观历史长河,能使人类基本价值颠覆的必然是短浅的目光,狭隘的胸襟,绝对化的目的。也只有在长远路途中,荒诞的潜在价值才能显现。 评论毕竟只是评论,还得让事实来说话。 世界有荒诞……但无需吃惊,这是历史理性在微笑!参考文献:《拯救与逍遥》 刘小枫 上海三联出版社 《非关雅俗》 董桥 浙江文艺出版社 《布郎宁先生的牛油面包》董桥 浙江文艺出版社 《人的状况》马尔罗 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