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资的担心成为中国经济的一块心病,究其实,是因为民间投资不足,加上资金使用效率不高所致。
到今年7月之前,我们一直担心中国外资过多,过多的热钱使人民币流动性过剩、推高了商品价格,使中国资产品价格节节攀升。担忧外资的人指出,中国的经济结构之所以失衡,外资是罪魁。
但是到7月份,另一种担心逐渐占了上风,那就是外资撤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人们担心,由于外资撤走过快,将给中国经济留下一地鸡毛,使中国的资产品价格像日本的楼市一样崩溃,而中国不是日本,原始积累与产业转型尚未完成、无法承受这样巨量的资金流动。局面恶化下去,也许真会像一个投行朋友所说,过不了多久,地方政府又要把拉外资当做工作重点了。这种担忧矛头直指外资,弄得外资投行的分析师如花旗的沈明高不得不出面澄清,巴菲特、罗杰斯等人也直接以继续看好大宗商品价格的方式表示,对于中、印等新兴市场前景继续看好。
这种担心说明我们对于内部经济不自信,潜意识认为,市场永远操纵于他人之手。这种不自信源于我国目前高风险的经济增长方式——过于依赖外资,丧失部分主动权。
我国经济主要靠出口与投资拉动,按照商务部的数据,我国外贸依存度已经达到60%,虽然有人对此数据提出质疑认为有所高估,但中国经济过于依靠外向型经济则是不争的事实。外贸出口企业外资占比极高,并且原材料与销售两头在外。以上海为例,资企业占据上海服务贸易的主导地位,2006年在运输、旅游、咨询三个规模最大的项目中,外资企业出口占比分别达65%、69%和85%。其他各省的制造企业中,情况大同小异。因此,国内深层次的担心是,一旦外资撤走,留下的资金与产业黑洞无法填补,将给中国制造业、服务业造成毁灭性打击,进而影响我国的就业、GDP增长。简言之,虽然外资掌握了中国出口产品的品牌与定价、销售渠道并非好事,但在业已形成的路径依赖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寄望于外资平缓进出,防止中国经济大起大落。中国经济的主导权,就此部分落入外资之手。
以上只是实体经济方面,就资本市场而言,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去年股市从6124点的高位下行以来,熊市连绵不绝,人气至今没有恢复的迹象。虽然政府允许进入A股二级市场的外资只有区区QFII300亿美元,但进入产权市场、一级市场的不知凡几,其他以国内投资者名义进入的购股购房者也不知多少。
外资进入数额不清,增加了境内投资者的神秘感与恐惧感。以往外管局数据与海关、商务部等未曾联网,事实上,在热钱进入数额的大争论中,到底是17000亿美元,还是3000亿美元,有关主管部门语焉不详,只是在用加强资本项目控制的办法,间接表态对于热钱进出的重视。不仅如此,以往的政策对于外资忽紧忽松,如一度为拉动房产消费而允许外资购置房产,此后为约束房地产价格,对外资实行严格管制,目前又稍有松动。
而事实是,目前房地产业的机构外资集中在商业与工业地产领域,能够通过离岸交易轻易避开监管,交易手段的不对等,加剧了对外资的恐慌情绪。外资在人们的想像中被塑造为资本市场的无所不能者,而媒体屡屡披露的外资抄底案例,给了投资者强烈的心理暗示:这是一群先知先觉的特殊阶层。
当然事实远非如此,外资还不能在A股市场兴风作浪。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外资所拥有的品牌效应与技术手段,使他们对于中国国内上市公司拥有无可置辩的定价能力,中国的主要国有公司在海外上市,必须依靠国外知名投行定价,结果是在海外低价出售而在A股市场高价发行,赚取差价,境内投资者难免畏之如虎。而外资金融机构、媒体先知先觉的金融报告屡言屡中,远的有路透社对中国上半年的经济宏观数据丝毫不差的预测,近的有有待证实的摩根大通龚方雄先生的报告。
对外资的畸形重视,恰恰说明内资的作用过于薄弱,中国民间投资数额过低,内需提振不力。要改变目前的情况,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有关方面痛下决心,盘活国内资金,提高国内投资与消费,培养国内的市场化中介机构,将外向型经济转到内需与外向并重,取消对于外资的依赖症,舍此别无他途。
注:对外开放而对内不开放,投资者畏外资如虎,恰恰是因为中国经济对于民资的歧视,畏民资如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