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房地产业大体健康,问题不少。严重问题之一是滥占耕地(包括各类农业用地,下同)之风愈演愈烈。当然这不仅是房地产业的问题,办工厂、办教育园区、办科技园,或以上述“事业”的名义大肆圈占土地,屡禁不止。正像今年初国土资源部的报告所说,在国务院三令五申严格保护耕地的“高压”下,耕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减少。众多地方官除了继续违规批地外,还与开发商“合作”,以“租地”等“创新”形式展开新一轮消灭耕地的竞赛。
再满足于讲大道理,满足于下文件是不行了。多成立几个督察机构,直属最高领导,可能有点益处。但是如果没有相应的制度建设,也可能更糟。别说本来就无人对耕地大量减少负过什么责,即便承担责任,机构多了,出了问题负有责任的机构多些,谁的责任都更小些。人有血有肉,时间久了会被地方官员的“周到服务”打动,被急迫发展经济的“精诚”感动。况且地方高官不定什么时候就升任中央大员了,得给自己和子女留点后路。认真执法太得罪人,不如比划比划大家都过得去就行。“同朝为官”,以和为贵。
遏制耕地快速减少看来没有指望了。也不尽然。农民(不包括村官、乡霸)早就对滥占耕地深恶痛绝,一般城市居民明白了真相肯定也支持保护耕地,保护耕地这场斗争的社会基础甚为雄厚。中央政府真要保护耕地,就应该给千千万万想维护这一“基本国策”的干部群众以起码的武器。比方说打“黑社会”。如果一方面对黑社会成员只进行精神批判,还时时念着黑老大对经济发展的“贡献”-比如加速拆迁、兴办实业、整顿“治安”,一方面对抗争的干部群众遭受黑社会武器的批判束手无策,黑社会怎么打?一旦人民有了像样的武器,黑社会如同老鼠。同理,有了起码的斗争武器,保护耕地本来就不是很难。
1. 滥占耕地动摇国之根本
中国人均可耕地面积不到世界平均水平一半。中国有18亿亩耕地,近一半生态环境
比较差,增产潜力很小,许多还得退耕还林、还草。城市一般都是在自然条件首先是农业生产条件相对较好的地方发展起来的,临近城市的耕地基本都是高产稳产田,全世界都一样。正在迅速减少的正是那些“好地”。中国人口多,农业年景每每严重影响国际粮食市场。中国的粮食安全必须主要依靠本国来保障,不能过多依赖国际市场。滥占耕地威胁国家粮食安全、民族生存安全。
中国的城市化是不可改变的历史进程,但是这只能是一个渐进过程。中国农业生产人均效率很低,收益很少,但它在相当长时期仍是维系七、八亿农民生计的主要手段,对许多人来说是唯一手段。征了地就断了农民生路。
城里谋生并不容易。煤矿劳动条件恶劣,工资奇低,事故多,伤亡大,哪个矿工(基本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不知,哪个矿工家属不晓?要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卖淫极易传染性病、艾滋病,在谄笑的背后又是多少辛酸血泪?有几个女孩真愿意?只对卖淫无情挞伐,不从社会治理想办法,什么时候变得比一百多年前的雨果、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 “资产阶级”作家还倒退几个世纪了?当然这些问题涉及经济发展、劳动者保护、社会救助等许多方面,但大量强征土地不无重大干系。
搞建设总要征点地。但是如果征地数量少,就可以基本实现占补平衡,农业生产受影响就不大。如果征地数量少,政府就有比较充分的财力对失地农民给予生活保障,进行就业安置、就业培训。地征得多了、快了,哪有财力搞好这些?还不是树几个样板应付一下舆论。
失地农民已超过六千万,还在继续大量增加。城市居民下岗或就业无着的几千万。社会怎么安定?几百个城市能见到的失业统计居然都是3.5%左右,相差不超过0.3个百分点。当然统计口径和方法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名曰城镇“登记”失业人口。不登记(包括自己不去登记和不予登记)的城镇居民不算,栖居城市的农民当然不算,困守农村又无地可种的农民更不在统计范围。这种数字游戏是玩给外国人看,还是糊弄国人?小孩子都骗不了的东西,再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有些“学者”既高谈阔论印度的经济增长、精英阶层的高雅、软件业的奇迹,又介绍印度的悬殊贫富差别-几亿“下等人”无职无业无片瓦,露宿街头,到处流浪。有些官员受此“启发”,认为中国的贫富差别还太小,社会容忍度还大得很。真是一百个人脑袋中有一百上帝。两百前几千个英国兵就把当时有两亿人的印巴次大陆全征服了,统治还不劳皇家政府费心,一个东印度公司就搞掂。中华民族近一百多年是落后了,但百来年在人类历史上只是一瞬间,我们这个民族是伟大的民族,会很快赶上去。从历史长河看,不论搞建设还是反暴政,中华民族都不输于任何优秀民族。凭什么中国得以印度为样板?荒唐。
中国现在的贫困国民也是无房、无地、无业、无专长,无生活保障,无子女前途。数量庞大,救助百不足一。这样下去,出大问题只在早晚。出了大乱子,用有的官员的说法,进入现代热兵器时代了,还惧“草寇”人多?退一步说,万一军队倒戈了,还可以溜到外国继续逍遥享乐。当然,一般他们是不这么说的,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有时装出一幅爱民的样子,喊出一些动人的(也是很空洞的)口号。实际上,十几亿苍生的命运,国家民族的前途,在他们心里从无半点分量。这种人当然不是讨论问题的对象,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只是国人别忘了有朝一日好好清算他们的罪行,并从他们及其后人手中夺回本属人民的财富。
其实应该对上述问题负责任的是前些年的某些领导,现政府和主要领导人是相当开明、亲民的,一系列正确决断和爱民举措全国人民、世界进步人士都看在眼里。中国的事情正在向好的方面转变。这也是笔者愿意就国是提点建议的原因。
2.必须把滥占耕地作为犯罪来惩治,否则保护耕地是空话
粮食是商品,似乎有钱就能买到。一个地方粮食少了可以从其他地方买,国家粮食安全不属地方官“职责”范围。官职有任期,快征快卖土地可以快出政绩快升官,还有机会搞腐败。后任怎么搞建设、子孙后代如何生存不必顾及。这些是众多地方官在土地问题上对中央政策阳奉阴违的基本原因。过去存在,将来也没法消除。一千遍、一万遍地讲这些道理于事无补。仅仅发现和谴责地方官员滥占耕地的新手段不行,地方官的脑筋总比中央官员转得快。广设垂直监管机构会有些效果,但时间久了被融化的派出官员会日渐增多,监管效率每况愈下。
得改变“游戏规则”,得高屋建瓴。
只有把滥占耕地这种具有严重社会危害性的行为按照犯罪来惩治,才有可能遏制住滥占耕地之风。鉴于中国的国情,滥占耕地是慢性民族自杀,至少是社会大动乱的基础原因。在中国滥占耕地是犯罪,而且是严重的犯罪。
现在的问题是并没有把滥占耕地作为犯罪来对待,没有进行罪罚相当的惩治。现在滥占耕地都按违纪来处理,往往处罚很轻或没有处罚。违纪者多被地方视为功臣,即便受到批评或政纪处分,往后却得到更大升迁。于是地方官在与中央的“游戏”中就肆无忌惮,占尽上风。
贪污受贿早就是犯罪,一直按犯罪处置,但是贪污腐败的官员还是很多。把滥占耕地按犯罪惩治,是否也难见功效?大概不会。贪污腐败都是暗中进行,不深入侦查就没有证据,没有充足证据就案也立不了-主要是对现职官员而言。这涉及到更深层次的问题,非短期可以解决。滥占耕地都在明处,不劳执法机关费神,就“证据确凿”了。只要滥占耕地就构成犯罪,是否有贪污、受贿、个人牟利行为,是构不构成数罪的问题。真要把滥占耕地按犯罪惩治,滥占耕地之风一定能遏制住。全国人大、最高法院应该在这方面做出比较详细的立法、司法解释,政府督察部门应将土地违法案件及时移送司法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