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同文化导向的群体中,模式具有很广泛的适用范围。
而语言的活力在于:每个人运用语言的稍有不同。
那些被更为广泛和经常运用的模式,体现出组织的基本特征;那些在一定范围内经常运用的模式,体现出小群体的特征;那些被少数人运用的模式,体现为偏好和个性;那些不被常用的模式,会渐渐消失,同时会有新的模式加入……在生活中模式语言自动演进。
例如,我们发现目标沟通似乎适合于各个层级之间;圆桌似乎适合于所有的讨论会;职位年限似乎适用于所有管理职位;尊重个人意愿似乎适用于所有自治团队,家庭也不例外……
在住宅语言体系中有凹室(注),运用在办公空间是半私密半开放,或许在更多领域的运用,可将半私密半开放改造成更普遍更一般的适用范围更广的模式,比如电影院的包厢、露天看台的贵宾席。
共性是语言的基本特点。
正是因为它们的共性,各国语言之间才可以被相互翻译。
当我第一次发现语言的这一神奇共性时,简直目瞪口呆。亚历山大这样阐述语言的神奇:
“但是,语言必须在每个人的心中重新创造,通过略有不同来体现出活力。甚至一个人心中的普通语言(汉语、英语、任何语言)都是由他创造的—不是学来的。
当一个小孩从父母或从周围的人那里“学习”语言,他没有学他们语言之中的所有的规则—因为他不能听到或看到规则。他只听到他们说出的句子。而他所做的就是为自己创造规则的系统,规则完全是第一次由他创造的。他不断改变这些规则,直到用这些规则,他能够产生出同他所听到的语言相像的语言。在这一阶段,我们说,他“掌握”了语言。
当然,他的规则同其父母相像,因为必须近似地产生同类的句子,但事实上,他“掌握”的语言是一个规则系统,完全由他在其心中创造的。而且他整个一生修饰、改进、深化他的语言……他总是通过创造和改进他所发明的规则来进行的。”
这是个非常精妙的例子,模式语言正是如此。我们掌握了模式语言,是因为我们自己创造了规则并不断完善,它不可能由某一专家设计好以后,供我们使用。
共同语言必须在相同的文化背景下才能形成,在两种不同的文化中,因为存在的作用力不同,所以即使是同一模式也会有本质的差异。
两个不同文化的圆桌在其语言中会有不同的模式集合。在一个传统的组织中,采用圆桌模式也许更注重其象征意义,注重坐在圆桌旁开会的实际场景,即使事实上大家还是习惯聆听领导指示。而在一个活跃的组织中,采用圆桌模式也许更注重大家讨论的方式,不一定坐在圆桌前,也许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但他们的讨论方式是真正的“圆桌”式。而且,在不同的模式运用中,人们语言中会有不同系统的连接。
例如,当工作午餐与交流场所有连接时,这意味着,对他们来说,工作午餐时是最好的交流场所,营造家的氛围的好场所。
但是,在另一个组织中,这两个模式是不相连的。对于这些人,他们的工作午餐仍然是营造家的氛围的好时段,但也许规定不谈工作,而工作交流场所被另外地设计,也许是工作间歇喝茶的地方,或者工作区外的那些座椅,或者定期的某些活动。
模式的不同连接和层次关系形成了语言的丰富多彩。但模式作为基本单元,赋予了语言基本的特性。
组织的模式语言不仅是一个网状系统,也是个网状系统的网状系统;不但是模式之间的关系,也是关系之间的关系,形成变化多样的语言的巨大聚积库。
想想普通的语言,我们这些说汉语的人有一个共同的语言,而我们每个人在我们的大脑中为自己建立了自己的语言—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带有一定程度癖好的语言。这就是何以我们能认识每个人喜欢用的词、他的风格、兴趣和表达的特殊方式。而尽管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语言,我们语言间的共同部分却是庞大的—正是它给了我们共同的语言。
组织中每个人有自己的模式语言,所有人的模式集合称为模式库,一些模式发生的次数要比另一些多,最常发生的模式是人人共有的模式。发生较少的模式由较少的人共用,形成小群体语言。所有模式中发生最少的那些是纯粹个人的模式,表现个人的癖好。
这就是模式语言个性与共性的关系。
随着好的模式获得更加广泛的使用,坏的模式消亡,模式库将逐渐包括更多好的模式—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一个共同的语言在发展着,而且变得越来越好。
虽然任何人的模式语言总会是独特的,但组织中整个语言的集合将逐渐向共同语言演进。
语言将演进,因为它可以一次一个模式逐渐地发展,而不像其它系统工程那样需要所有细节都设计到位后才能起作用。
改进模式的关键也就在于它可以逐渐进行这一事实。假如你现在具有的语言有100个模式。由于它们是独立的,你就可以一次换一个,它们总可以变得更好,因为你总可以分别地改进每一模式(如果模式是相连的,你改进一个模式时,你也必须改变其他50个,系统将不稳定,你就绝不可能累积地改进它),这也是模式语言管理区别于其它管理方法的最显著的特点。
当人们交换对组织的看法以及交换模式时,模式库存贮的整个模式将持续变化。
(注:凹室是亚历山大建筑模式语言系统中的一个模式,会客室是一个家庭集中活动的场所,成员有一起活动的需要,也有个人活动的需要,如何才能做到“一边做个人的事,又能相互呼应”呢,个人活动的物品如何才能在公共场所井井有条呢?凹室这一模式解决了这些矛盾:在会客室的四周设计一些半私密半开放的凹室,便于成员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交谈,也方便存放各自的私人物品而不显得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