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不留神,在温哥华居住快满24年了。回头张望,是一段将近四分之一世纪的漫长人生经历。但如与华人先辈在加拿大的奋斗史比较,这还是短短的历程。再过四年,加拿大这个年轻国家立国将满一百五十年,如何庆祝这个节日,已经摆上各级政府和社区的议事日程。出于饮水思源的感恩心态,也为了追寻中国人移民北美的历史脚踪,我们三人:加拿大“唐人街研究之父”黎全恩教授,我,还有移民小说作家贾葆衡,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写出了加拿大华人华侨移民百年史上册,时间跨度从1850年代到1967年。书将在秋天出版。我最后整合修订这本厚达600页的书时,有些感慨万分:一部华人移民史,实际就是华人在加拿大从无到有的奋斗史,也是华人从“苦力”到“主人翁”的奋斗史。 19世纪中期,加拿大刚刚诞生,华人就参加了这个年轻国家的淘金潮和修铁路热,为加拿大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以至于有人说,横跨加拿大的太平洋铁路每一公里的路枕下,都埋有华人的冤魂。但是,加拿大社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后竟然对华人歧视、排斥达半个多世纪之久。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华人子弟以“非国民”的身份在加拿大英勇参战,为这个不承认其身份的国家浴血牺牲,演绎出了轰轰烈烈的故事,“七百子弟兵改变了一个民族在加拿大的历史地位”。这一段经历,据说国内纪录片导演王建军将会以此拍出六集波澜壮阔的史诗般纪录片。 如今,全球化浪潮下,整个世界已经处于“移民时代”,移民大串联在各地发生。如何给移民定位,成了全球共同的挑战。移民是放逐故乡家园的浪子,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是新居地的边缘群体还是主流的一部分?移民是得到天空失去大地,还是已经成为天空和大地的坚固桥梁?这些问题,拷问各方。正因如此,展现19世纪和20世纪的华人移民画卷,是为把握今天移民潮脉搏的关键,也是开拓明天难以回避的课题。 我在这本移民史的序里这样写:“这本通史改变了以往华人移民史的两个弊端,要么成为中国对外关系交流史的‘边角’,要么成为加拿大史当中的‘配角’,而是将华人移民史视为加拿大主流历史和中国对外交流史的一部分,这个定位,将使这本通史对加拿大社会重新审视其历史脉络,产生很大的影响力。也因为这个定位,这本通史运用的史料,打破了以往移民史只讲‘华人见证’,只讲‘华人苦难’,只讲‘华人冤屈’的狭窄路径,而是在使用华人方面史料的同时,也大胆使用过去存封在国会挡案库或者刻画在白人历史记忆中的史料,让真实的历史在两种对立的史料中回归到它应有的位置。也因为这个定位,这本通史在信史的基础上,演绎了加拿大华人‘从失根的兰花(或者漂浮的浮萍)转变为扎根的枫树’,从‘落叶归根转变为落地生根’的历史过程,归纳出‘加拿大华人是第三种文化(既不是全盘西化,又非死守中华传统)代表’的重要理论,为全球移民现象带来的全球化发展,树立一个活生生的典范,也为解决全球化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文明冲突和文化冲突提供范例。” 在今天,不管是出国还是在国内从农村走到城市,大多数人都已经成为某种程度上的“移民”。因此,读“移民故事”,不再是意味着读一些海外的稀奇事,而是读我们自己的生活,今天或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