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第十二届全国消费经济学术讨论会发言提纲
湖南大学教授 博士生导师廖进中
我把我的发言题目叫做：《“金融”不“融”，乃“危机”》。尹世杰老先生亲自打电话要我来出席消费经济研讨会，我为什么要讲这么一个看起来有点怪怪的题目？因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喊来就来、且气势汹涌的全球金融危机中，而金融与消费又是密切相关。
何为“金融”？应用拆字法，“金”者，“资金”也，“货币”也；“融”者，“融化”也，“融通”也。那为什么“金”能“融”，或者不“融”？我认为，关键是看人们对经济活动的“信心”。货币的本质是信用，金融的基础是信心：信用建立了，信心起来了，货币、资金就流动，乃至有去年吵吵嚷嚷的“流动性过剩”争论；信用丧失了，信心崩溃了，货币、资金的流动会减缓乃至停止，就有我们现在谈虎色变的“金融危机”说法。银行不敢贷款了，企业愿不愿投资了，个人不想消费了，大家都捂住钱袋子，“金融”不“融”了，危机不就来了。为什么股市、房市“买涨不买落”？为什么有“美元霸权”？还不是因为“信心”。美国人为什么原来敢向未来借钱消费，敢于零储蓄？因为他们对未来有足够的信心。全世界大多数国家以前为什么愿意把钱借给美国？因为大家觉得美国足够强大，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强大会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问题恰恰是：此次金融危机“意外”地出自美国的“次贷”。“次贷”的全称，是“次级住房抵押贷款”，讲白了，就是美国政府为实现“居者有其屋”，迫使银行向低收入家庭和低收入社区提供住房贷款。细细想来，“次贷”本是为弱势群体办的一件特大好事，为什么会突变成一次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呢？这值得我们认真研究，仔细思量。
我虽不专业研究金融，但我也看相关资料。资料显示：“次贷”始于上世纪70年代卡特政府的CRA即《社区再投资法》和ECOA即《平等信贷机会法》，并被后来的克林顿政府、布什政府“发扬光大”。由于信贷公司和银行对政府压给他们的“次贷”没有信心，为求自保，便将按揭贷款证券化，以求分散风险、规避风险。但最后，风险分散了，而分散风险、规避风险变成了放大风险、传染风险，造成了“二房”即房地美和房利美两家公司成为此次危机的导火索，并祸及了与房地产按揭没有直接关系的几乎所有的金融机构。
当然，宽松的宏观经济环境和政策也助长了危机的发生。格林斯潘连续两个任期推行低利率货币政策，流动性大量过剩，信用大量扩张，使信用边界不断放松，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过度失衡，金融衍生品交易又监管缺失，加大了全球金融市场风险和房地产泡沫。据统计数据，全球金融资产现呈现了倒金字塔结构：传统的货币即M1和M2只占到1％，广义货币占9％，金融债券占10％，而金融衍生品则占据了金融市场80％的份额。2005年全球静态金融资产总量超过140万亿美元，对GDP的比率从1980年的109％增加到2005年的316％。
金融专家们认为，此次次贷危机的根源，错在金融家太贪，错在买家自不量力。而我的看法是，它错在美国政府的“好心做了错事”。让弱势群体“居者有其屋”，是“好意”，是“善举”，但这个“好意”和“善举”，理应由政府自己“买单”，而不应该推给市场。“次贷”的失败，不是像有些人所论的，是市场经济的失败，进而要置疑我们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而是市场经济对政府不遵循其原则的一种惩罚。
同样，目前布什政府的“救市”，类似当年的“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会损害、摧毁市场的信心，让恐慌、悲观的负面情绪得以最快的速度向全球蔓延。在我国，则由于媒体的喧嚷，社会舆论都几乎一夜之间从高唱经济建设赞歌转向唱空经济发展预期，和奥运会期间形成了鲜明而难以理解的对比。美国政府7000亿美元和欧盟的1.8万亿欧元的救市计划，其作用和效果，到底如何？我上个月在上海召开的《第七届“WTO与中国”国际学术探讨会》会议上说过，还要看。为什么？政府救“市”，应该是实体经济的“市”，而不是虚拟市场的“市”。政府首先要做的是提升人们的消费信心，财政的资金，不应该为资本市场充值，而首要是确保低收入阶层的消费能力。事实上，几个月下来，美国政府不是已经逐步转向实体经济的“救市”？
我们对应对金融危机要有信心，我们有化“危”为“机”，变“危机”为“契机”的实力和能力。我们要懂得，金融危机，只是虚拟财富缩水的危机，不管金融市场损失了多少市值，机器还在工厂里，楼房还在地球上，高速公路没有缩一寸，稻谷没有少一粒，汽车轮子没有减一个，财富不是被外星人搬到月球上去了。按劳动价值论的说法，价值是依附使用价值而存在的，价格围绕价值波动，但最终要由价值来决定，金融危机中的财富缩水只是价值的理性回归，实体财富不是在缩水，而是在放气。
遵照毛泽东“市场是个大学校”，此次“次贷”危机引发的基本教训是：要完善市场经济体制，要厘清市场与政府的责任边界。比如，政府关注民生，就应该承担廉租房等保障性住房的支持责任，改善弱势群体的住房消费，要主要用财政转移支付的办法，而不是银行贷款的办法支持弱势群体购房以刺激消费，要主要根据人们的现实支付能力，而不是搞什么“次贷”，要多盖小面积的住房给农民工和困难群体，以释放进城农民工和城市居民的消费潜力和消费欲望，加快城市化建设。
记得十年前，消费经济开会纪念改革开放二十年，我作过《要有一门农村消费经济学》的发言。用上面的理念谈今天的思路，要扩大农村消费，政府要用保护价为粮食等农产品价格上涨买单，不然，我们就永远难走出“价格不涨，农民难以增收；价格涨了，居民难以承受”的怪圈。执意让农产品降价而使CPI下滑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这会严重影响农民的消费能力，降低农民的消费信心，对促进扩大内需的基本群体――广大农民的消费需求有百害而无一利。
最后，说明一点：我向参加本次会议的同仁们每人送了一本《让中国与世界同步――基于经济学语境下的“蛙声集”》，里面有一篇写于去年的文章，叫“‘流动性过剩’辩”。当时，有人曾以“还‘博导’呢”一语讽刺、挖苦我，望大家将它与我今天的“胡说八道”一起来批评。
我的发言时间到了，谢谢！
（2008年11月22日于湖南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