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货币战争》作者在书中说的一句话。他说,由于中国经济向美国出口萎缩引来了麻烦,事实上,双方已经陷入“金融恐怖平衡”状态。这句话说得是很到位的,也很需要我们深省的。
中国原来是一个外汇极端紧缺的国家。在1979年以前,我国的外汇储备从来没有超过10亿美元,甚至有几个年头还是负数。1987年底我国外汇储备仅有1﹒67亿美元,2004年底,我们的贸易顺差曾经达到320亿美元,当时服务项目还有逆差120亿美元,当年我们的贸易结余仅有200亿美元,说是不错了。后来就因为我们抓住了机会,实行了强制结、售汇制,外占款占用基础货币,在出口大幅增加的同时, 2008年底外汇储备增至1﹒95万亿美元。一下子把美国镇住了!这次,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我们就凭着这条优势,挡住了金融风暴对我国金融业的冲击,增加了转“危”为“机””的资本,也为中国的发展模式赢得了喝彩,但也引来麻烦,不知不觉间陷进了“金融恐怖平衡”之中。
美智囊1月报告称,截至2008年底,中国持有外汇资产达到2﹒3万亿美元,相当当年GDP的一半。其中中国人民银行持有外汇资产2﹒1万亿美元,包括1﹒95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以及规模在1080亿~1580亿美元之间的“其它外国资产”;此外,国有商业银行和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的外汇资产约为2500亿美元。上述资产中约70%已投资于美国计价的金融资产,相当2008年GDP(国民生产总值)的40%国民财富投向了美国市场。包括9000亿美元美国国债(包括短期国债)5500亿~6000亿美元机构债、1500亿美元公司债、400亿美元股票以及400亿美元的短期存款。资本主义国家奉行的“唯利是图”,“放任自由”的政策,市场缺乏监管是很可怕的,但要真正管起来,也是非常难的,摆脱金融危机更是不容易。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大约是14亿万美元,拯救银行和刺激经济可能需要耗资大约3万亿美元,如果加上其他救市措施,华盛顿在这方面已经是捉襟见肘。人们断定美联储最终将不得不通过让通货膨胀率猛升使债务货币化或贬值来解决。如果到时,美国真的走上这条路,我们将遭受美元资产剧烈贬值的损失。美国是世界公认的超级强国,金融制度、体制以及管理都是世人仰慕的,却发生了这么大的金融风暴,而且在事发前没有听到有经济学家的预警。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11日称,美国经济已经进入“失控”局面,自我复原机制难以建立﹍﹍。我们持有美元资产那么大,还一股劲往里钻,风险多大啊!说我们与美国处在“金融恐怖平衡”中,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通过这次世界金融危机洗礼,大家已形成一个共识:新自由主义是这次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加强金融监管已是世界各国的共识。但要美国放弃新自由主义,也很难,“货币操纵论”还很有市场。我们对金融监管无论在理论上或是实践上做得也比较好,但是在防范方面我们还有薄弱环节。炒汇、炒股本来是一项正常的金融活动,但因为炒汇、炒股虽然风险大,但富得快,于是一再受到人们的吹捧,世界也被他们炒得天昏地暗,把货币的基本职能、资本市场的基本融资职能挤到一边去了,金融活动被扭曲了!我们因金融体制不健全,“防洪能力”严重不足,不知不觉被卷进了“金融恐怖平衡”之中,严重制约着我们的金融平衡能力。
现在需要我们慎重考虑的是:
一是币值相对稳定问题。货币是整个经济领域最基本、最核心的度量衡,货币的作用类似于物理世界中的千克、米、秒等最重要的尺度,这几年,世界币值天天、分分、秒秒都在变,即使好不容易赚了几元,但时时刻刻在缩水。银行家在算计、创造金融衍生品,实际上贷款也在创造货币;对冲基金忙着在制造危机赚钱。货币对经济的作用在银行家和投机商的任意操控下,变色了,严重扭曲了市场资源的合理分配。
我们的货币发行制度与美国略有区别。在美国,是以国债(亦即以美国人民的未来税收)为抵押,由美联储来发行货币。美联储是国际金融家组成,中国是国家掌握中央银行,国家直接掌握货币发行。在中国,国有商业银行虽有推动资产通货膨胀来赚取利润的冲动,但没有恶意制造经济危机来血洗人民财富的意图和能力。从这几年的情况看,影响币值稳定的主要来自外部。美国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元又是世界货币,我们的“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方式对美国的需求有不寻常的依赖。我们又实行强制结、售汇制,外汇占款占用基础货币,亦即用发行货币来解决外汇占款的资金来源问题。外汇储备增加,货币发行增加。美元的流动性过剩也循着这个渠道涌入中国。我们渐进性的外汇改革制度等于明确向世界宣告:人民币要升值了!刺激了热钱流入,热钱抱着流动性过剩涌入中国,由此引发了国内的通货膨胀。人民币的币值就这样处在不断的动荡之中,严重影响了中国经济和人民的生产和生活,还得到“操纵汇率”的骂名。
市场需要不需要监管问题在这次金融危机中解决了,币值要不要相对稳定,还有待统一认识。但事实已经证明,货币的基本职能仍然是价值尺度,币值应该相对稳定,币值值稳定不能靠市场化。
二,资本市场的相对稳定问题。资本市场的基本职能是什么?是“融资”,既是企业的融资场所,也是人们投资、分享产业利润的场所。为了维护群众利益和稳定股市的基本职能,股市不应该过度波动,但是现在股市的原有分红功能消失或淡化了,人们把希望都寄托在股票价格上涨上,股市大起大落成了常态。买了不好企业的股票,要亏;买了好企业的股票,也要亏,股市变成了准赌场。资本市场的最大、最基本的功能是融资,也为企业或个人开辟风险资金来源、分享产业利润的机会。这是间接金融替代不了的。我们中小企业承担了全国80%的劳动就业重任,但因为融资困难,创新资金来源严重不足,产业提升困难。再说股市如此大起大落,还有谁胆敢进股市?2008年,95%的股民是亏损,股市中盈利的人如此少,股市失去了发展的动力,也成了提升内需、转变生产方式的“绊脚石”。这是很值得人们深思的。
三,金融体制改革问题。这次世界金融危机中,中小企业受到的冲击特别大,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是与我们的金融体制不健全的关系密切。我们现在的金融体制中国有商业银行独大的情况没有基本改变,中小企业的融资难的状况基本也没有改变。世界性的流动性过剩通过货币发行关,冲向中国的金融业,我们以实行严厉的信贷紧缩政策来应对,最先受冲击的却是中小企业。说得不客气一点,这次世界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冲击是从中小企业打开缺口的。当前我国正式注册的中小企业已超过一千万家,占国内企业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九,承担着百之八十的劳动就业的重担,但只享受个位数的信贷份额。《人民日报》2009年2月2日14版人民日报记者王慧敏写的《民间借贷走进阳光》一文中说,海宁宏达公司是浙江省最早获批业的小额贷款公司,从去年9月开业到去年底共向230户中小企业及农业种植养殖大户发放贷款2﹒124亿元。去年12月底贷款到期的48户企业,全部提前或按时归还了贷款,没有一家发生贷款欠息或逾期,资金收回比例、利用效率和贷款户数等指标都居全省贷款公司前列;贷款公司的贷款利率一般在国家基准利率的1﹒5倍以上,最高3﹒5倍左右。这些小额贷款公司在开业不欠已贷出大部分资金或全部已经放光了!据有关单位测算,我国民间资金潜力很大,仅温州就有3000亿元,纳入小额贷款公司的也仅占十几分之一。人们不禁要问,我们金融体制的改革目标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们纳进体制内解决,而要企业长期靠吃“高利”过日子?
《农民日报》1月20日刊登邓力、夏昌铭的文章说,记者近日在重庆市农村走访调查中发现,当前金融服务离农村的需求差距较大。
近几年来,由于国有银行大幅精简机构,农村信用社网点合并,使得农村金融服务网点及从业人员逐年减少。一些辖区原有几万人的乡镇建制调整后,一个金融网点也不留。农民不得不把现金藏在家中,农村的贷款难、利率高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农民发展生产本来就困难,现在因为得不到金融机构的资金支持,不得不承担过高的利息,这是不公平的,也不符合市场原则。
我们利用外汇储备购买美国国债、机构债以及美国股票等渠道,把我们的储蓄转到美国,却没有钱支持我们的中小企业,是思想认识问题还是技术问题?现在资金活动乱了:存入银行,吃负利率;投入股市,则是血本无归;投资搞生产,也不安全,追究其根源,就是那个外汇储备。如何摆脱外汇储备的被动局面是得好好研究、研究了!
币值相对稳定、资本市场相对稳定以及金融体制公平、公正,是经济稳健发展、人民安居乐业的基本条件,应该列入下一阶段金融改革的首要议题。要从货币发行制度、外汇结售汇制度、外汇管理使用等方面加强管理入手,跳出“金融恐怖平衡”的陷阱,要清醒地认识到:陷进容易,跳出来是很难的!(2009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