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美国人乐观地认为,流入美国的资本大大超过了为美国经常账户赤字融资所需,而且流入的资本主要来自私人投资者,他们都是被美国经济的实力所吸引。这种观点与伯南克的分析有异曲同工之妙。伯南克的“理论贡献”是:外国人愿意投资美国。他认为美国经常项目赤字的扩大并不是由于布什总统实行减税政策及消费者对进口商品的喜爱,而主要在于“全球储蓄过剩”。不仅在经济增长缓慢的发达国家,如日本和德国,而且在新兴国家,如中国和印度,都有储蓄过剩的问题。全球储蓄过剩压低了美国的利率,使得联邦政府的预算赤字扩大,消费者愿意花费更多的钱。全球储蓄过剩最强有力的证据来自人口迅速老龄化的日本和欧洲。这些地区的工人在退休前必须增加退休储备金以防养老,投资是未来增加收入的最好办法,但是他们面临的问题是经济缓慢增长的国内缺乏投资机会,因此,他们不得不将资金投向国外,其中包括美国。
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US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局长马丁8226;费尔德斯坦(Martin Feldstein)在2006年1月撰文指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他认为,美元之所以被高估,就是因为有来自政府的资本流入支持。他指出,对流入美国的资本性质存在着普遍的误解,这导致美元被高估。商业媒体和许多金融分析师认为,流入美国的资本大大超过了为美国经常账户赤字融资所需,而且流入的资本主要来自私人投资者,他们都是被美国经济的实力所吸引。他认为,这种对资本流入的乐观分析是错误的,并不存在什么过剩资本流入,私人投资者也几乎肯定不是流入美国的资金的主要来源。
事实上,投资美国国债的真正幕后投资者是亚洲国家和其他国家的政府。资金部分来自于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政府和其它产油国,它们暂时把收入放入美元债券和银行存款。近年,流入的资金大部分来自亚洲各国政府,它们储备美元资产,以防范20世纪90年代末曾损害过它们的那种投机性的金融攻击。
在2000年以前,美国的经常账赤字是由股票资金净流入融资的。其中部分采用了外国直接投资的形式,其余则采用投资(资产)组合的形式。净流入是股票资金的事实意味着,是外国私人投资者把资金转移到了美国。现在,流入美国的股票资金非常少(2005年第3季度的股票证券资金只有370亿美元),相应的股票资金流出(第3季为320亿美元)往往与流入量一样大,或更大。目前,债券和更短期的固定收益资金,正在为庞大的经常账户赤字融资。
其实,美元贬值的风险存在于政府资金的性质。市场对于美元贬值的担忧在加剧,维持美元汇率的就是那么一点点息差——美国政府债券收益率高于欧洲国家政府债券的一小部分。可是,美元下跌给投资者造成的损失远远大于这个息差,美元下跌不仅可能,而且幅度会很大。投资10年期国债,美元债券的收益仅比欧元债券高出约1个百分点,比日元债券则多出约3个百分点。
美国希望美元下跌以阻止经常账户赤字的增速超过GDP的增速。这样,持有美元债券的投资者,相比其它币种的债券投资者,最终将获得较低的累积回报。如果收益率不发生改变,将会引发投资者抛弃美元转向其它货币——欧元或日元,以利用这些货币预言中的升值,同时避免美元债券的价值损失。迄今为止,这种情况还未出现,这表明投资者相信,在美元贬值之前从息差中获利仍有可能。但这种乐观想法,可能反映了对流入美国的资本数量与性质的严重误解。
那么,FED的决策人士如何看待马丁8226;费尔德斯坦的担忧呢? 2006年2月15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在出席国会听证会时表示,中国持有大量美国国债是基于其自身利益的考量,因此并不过分担忧中国可能抛售美国国债。因为中国了解,美国国债是在一个“高度流通性和安全性的金融市场”。尽管时常有传言说中国会将外汇储备分散,但据他所知,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或者美元资产目前尚未出现重大改变,而且任何急剧的改变也不符合中国的利益。如果将公司债券计算在内,整个市场的美元信用手段的规模可能高达40万亿美元,如此计算,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只占很少的份额。他并不特别对此感到担心,中国真的改变其债券组合也不会对美国资产的价格或者利率产生重大影响。由此,伯南克认为,包括中国在内的美国国债持有国不太可能全部抛售手中的债券,因为他们必须要找到买家。这种分析站得住脚吗?笔者将另文做专门分析。
在伯南克看来,资本究竟来自何方并不重要,只要是剩余资本就行,而且,美国根本不用担心短期抽逃的问题。至于长期有什么风险,那甚至不是伯南克要考虑的问题。在他看来,“如果到了某个阶段,外国不愿意增持美元资产,而可能的情况是这些国家会因此要求更好的价格,相应或许对美国的经常账目带来不适宜的调整。这个问题在短期并没有太大影响,而长远来说则可能出现。”即使出现,与伯南克也没有什么关系。这就是美国人对待外国资本的态度,不管怎样,把外国资本套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