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先看一看,理论上是怎样解释利润的来源,一般有以下几种说法:
第一种:剥削
所谓剥削之说,这是马克思竭尽一生的精力要告诉世人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再提这种说法了,因为,它成为一个敏感的政治话题。但是,在现实生活当中,剥削也确有其事,并且十分普遍,而非只是个别的现象。
可以剥削的主要有三种人。一是向前剥削顾客;二中间剥削工人;三是向后剥削股东。
我们先看看如何剥削顾客。在某种购物场合,你虽然明知道所购买的商品,其实并不值这个价格,但你也不能不照价付款。因为,你既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不购买的可能。例如,到医院看病交费,当中的利润之高恐怕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问题是,你有资格跟他们讲理吗?你有病能不去光顾他们吗?另一个例子是电视广告,虽然已经支付了节目月租,但你能够反对他们插播大量广告浪费你的时间吗?事前他们会同征求你的意见吗?类似的例子多得很,垄断性商品,例如电讯、水电、公路桥洞这类商品,它们的价格,其中包含有多少不合理、不应该收取的成份?这算不算是一种剥削呢?
至于对工人的剥削。他们的工资一般是在他们进入企业的时候,由劳资双方协议商定下来的。我们姑且不谈论工人在劳动力市场上,因为处于交易弱势,常常被资方压低工资所付出的牺牲。即使在他们工作的时候,经常被要求增加工作时间和提高工作量,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这算不算是企业老板在工资交易完成之后或者期间,利用了劳资双方地位的不平等,凭着对劳动力的控制权和使用权而进行的剥削呢?
时代变了,剥削投资者成为一种新的趋势,这是一位在证券界从业的朋友,对自己所在行业诟病的一种解释。他说,本来,金融资本经营者从社会吸纳资金,应该用于市场增值,这才是金融为生产服务的职能本义,现在已经变成为直接把投资的本金,量化为经营利润的一种把戏,有如将钱从一个人口袋挪移到另一个人的口袋去,你说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剥削呢?类似的有对供应商、合作者的剥削等等。
如果你既是劳动者、消费者,又是股票市场上的投资者,很有可能正在遭受三重剥削!即使不算是剥削,也是一种掠夺。之所以称之为剥削或掠夺,是因为他们所赚的这些钱,并不是直接从交易这个环节上获得的利益,而是发生在交易之外,因为存在着同交易没有直接关系的原因,例如社会特权或者不平等,才让他们能够赚取这部分利益,与经营和市场都没有关系。
故以,它不属于市场交易范畴之内,而是由于双方早已经存在的社会地位不相等所致,现有的社会处境,导致他们没有多少能力捍卫自己的权益。一旦社会秩序有所改善,受剥削的程度必定会减轻,社会越公平,获得这种利益的可能性就越少。而这个改善,显然不能透过市场本身去解决,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有效手段,偏偏就是经营,经营是导致社会趋于平等最有力的一种活动方式,其中的理由,留待后述。
基于以上对于剥削的解释,在现代这个越来越法治、越来越平等的社会环境下,企业老板们的财富如此急剧地膨胀,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剥削而来,似乎也讲不通。并不是所有的经营者都有这种权力和条件去剥削其他人,但这也不妨碍他们赚取利润。
同样是做老板,拥有的资本、人才、经营条件、以及他们所从事的行业也基本一样,当中,有的人赚了钱,而有的人则破了产,或者有的人从前赚了钱而后来破了产,你能说,他们之间的差别在于懂得与不懂得剥削吗?现在的剥削,能比几十年前更容易吗?
第二种:冒险
用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冒险不是获得利润的理由。我们假设,肉菜市场上有两个卖兔子的小贩,卖的都同样的兔子,它们的个头、外貌和质量完全没有差别。不过,其中一个小贩的兔子,是冒着被毒蛇咬死的风险,从深山老林里捕猎得来;而另一个小贩的兔子,则是自己在家中饲养。显然,养兔子卖的小贩,并没有冒太大的风险,在家里养兔子,总不至于会丧命。
不用说,他们在市场上卖兔子的价格,肯定是一样的。同样的兔子,怎么能卖不同的价钱呢?尽管捕猎兔子的小贩很不服气,难道他要告诉顾客,自己是冒了风险的,所以应该卖一个更高的价钱。试问,有谁会理睬他?如果他不愿意冒险,自己又不懂得养兔子,恐怕连这点养家糊口的钱也挣不到!所以,冒险不过是一种挣钱手段而已,最多也只是作为补偿性的生产价值部分,不能算是赚钱。
当然,如果不存在竞争,捕猎兔子的小贩,大可以此为借口,向购买者要一个更高的价钱,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在供求竞争之下,这种暴利很快便荡然无存。
其实,有不少行业的工作者,他们也是要冒险的,有时冒的风险还相当大,例如煤矿工人和建筑工人。尽管这些工作的危险性,可能会令他们多挣一点补偿金---现实却也未必如此!---但从来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挣的是利润。
以下这种情形,读者可以自己去判断,是否因为别人冒了险,你就非要给他报酬不可。假如,有一个贼光顾你的家,又正好被你遇上,你是不是应该客气地让他拿点什么走呢?毕竟,人家是冒了被抓进监狱的风险,才来光顾你家!你或许要说,他这是违法的,但他可能认为,自己是在劫富济贫!为此,我们不打算从涉及伦理道德这个层次去讨论问题,纯粹以经营的角度加以考察。这样,对于任何经营行为的解释,包括诸如走私、贩毒、色情这类也带有商业性质的黑色经营,同样能够适用。
第三种:创新
还有一种“创新之说”,利润被来自于创新。果真如此吗?当你在一家时装店买了一套时装,事后发现,其实那家时装店老板,在同你讨价还价进行交易的时候,尽管他费尽口舌一再向你表白,自己如何地亏本贱卖,而事实上,他暗地里却已经狠狠赚了你一笔。因为,你在不远处的另一家时装店里发现,同样款式、用料、品牌的服装,标价比你的成交价还要低!这时候,你会赞同这个可恶的服装店老板,之所以能够赚你的钱,是出于他的创新吗?
以下是我听来的一个关于创新的笑话。据说,某地有两兄弟,一直靠卖卤水牛肉为生。有一天,兄弟两人喝醉了酒,错把一瓶洋酒当成配料加入卤着的牛肉里面。为免浪费,第二天照样拿到市集上卖。
第三天,买卤水牛肉的人来了很多,并特别指明非要昨天买的那一种。两兄弟被搞糊涂了。后来,还是当弟弟的反应快,他告诉顾客,那是用祖传秘方生产的新品种,明天才有货,而且价格很高,但顾客都愿意订购。第四天,弟弟瞒着哥哥另立门户,自制加了洋酒的所谓“祖传秘方”卤水牛肉出售,价格高得离谱,生意却好得出奇。
哥哥对弟弟的背叛很气忿,到了第五天,他也制作加洋酒的卤水牛肉,要跟弟弟争个高低。不过,哥哥不是打祖传秘方的招牌,而是声称引进外国“先进技术”生产。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生意却同样地好得出奇。
本来,这个笑话是用来讽刺时弊,借以证明利润并非来自创新,恐怕再合适不过。在这里,我完全没有否定创新的意义和价值的意思,只是想说明,创新不外也是一种获利手段而已。在现实中,我们倒是要格外小心类似上例的那些打着祖传秘方或者外国招牌的商品!
正如写书的人无论多么创新,都是没有利润的;反而卖书的人,即使没有创新--盗版应该不算是创新吧?却也不妨碍他们赚到大笔的利润。
也许,你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些个别的无良商贩所为。以下,我同样要告诉你,几乎在你的每一次购买当中,都一定或多或少、或明或暗要被别人赚去类似的冤枉钱。试想一下,你每个月消费的通讯、水电这类带有垄断性的商品,当中就没有被别人赚去类似的冤枉钱吗?你同意他们赚你的钱是出于创新吗?
第四种:企业家精神
另外有一种是“企业家精神之说”,这种说法与上面提到的“创新之说”,其实是同出一辙,也与“冒险之说”同出一辙。只不过表述的方式或者理解的角度有些不同罢了。
企业家们总是被认为富有创新精神,而且勇于冒险,甚至拥有节俭的美德,或者才智过人。但我们也不难发现,曾经地,同样具有这些精神的企业,已经倒闭了不少。另外一些没有多少这种精神的企业,反而至今还一直生存着!
无可否认,经营总是要冒风险,特别是在当今这个市场情势下,冒险已经必然地、无可选择地成为经营者的伴侣。这种情形,与渔夫出海打鱼要冒险才有收获,其实是同一个道理。并不是因为渔夫冒了险,所以上天因为怜悯而赐给他鱼,只是他必须要冒翻船淹死的风险,才有可能到远洋深海里捕到鱼。
无须冒险就有收获的,谁还愿意去冒险呢?像守株待兔这样的好事虽然不时发生,例如意外中了彩票头奖。显然,没有人会相信,好运气会经常落到自己头上,可以指望一辈子以它为生。
在现代这个市场竞争环境下,要有所获,冒险已经是不可避免的选择,只是大小、形式和程度上有所不同。事实上,我也曾经看见有人不需冒多少风险,却照样能够赚大钱。
至于创新,虽然同利润有着不解的渊源。但我也认为它不是利润的根本来源,只不过是赚取利润,或者说是赚取更多利润的一种手段而已。正是因为竞争的自然法则在起作用,才令到创新必然地出现在所有的经营活动当中,作为竞争手段,成为现代经营不可或缺的部分。
与其说利润来源于创新,不如说是利润引诱经营者们去创新、或者运用创新,以下我也将说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