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法国制造的ATR-72小型飞机轻巧地降落在土瓦机场跑道上。从舷窗往外看，这个破旧的机场上跑道有着明显的黑苔。这是长期的雨季结束之后留下的积水痕迹。这个机场的到达口好像中国某个小县城的公共汽车站，里面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借着机场工作人员检查护照的时间，我认识了两位来土瓦做橡胶生意的中国浙江商人。
来自公民社会的关注 目标：湄公河三角洲 土瓦是缅甸德林达依省的省会，位于缅甸东南与泰国和马来西亚交界的狭长国土上，西临安达曼海。这里在2012年年初刚刚被缅甸政府确认为三个经济特区之一。根据《缅甸时报》的报道，现在土瓦滨海的郊区正在修建着一座大型的深水海港，来自泰国的总投资达到86亿美元。作为经济特区，其基础设施还包括一座大型水电站，通往泰国首都曼谷的高速公路，甚至还包括250平方公里的工业园区，大约有6万人将因为工业园区的建设而搬迁。 目前，这张轰轰烈烈的建设蓝图大部分还停留在纸面上。土瓦就像1979年的深圳那样蓄势待发，但又悄无声息。它是一个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市，遍地是高大的棕榈树和橡胶林。在这座城市里，任何一座超过三层楼的建筑基本上就可以称为地标性的建筑。城市里完全没有公共交通，常见的是小排量的摩托车。破旧的道路上时不时窜过来一群瘦骨嶙峋的鸡，或者是慢悠悠地走过一头牛。保护电器不被烧坏的稳压器是当地旅馆里一大风景，无国界医生外籍工作人员邓肯说，这里的供电部门全部为私营企业，供电时有时无而且电费昂贵。土瓦距离缅甸最大的城市仰光有614公里。想要从仰光乘火车到这里，得经过一个晚上，12个小时。有趣的是，目前并没有看到要升级仰光到土瓦铁路的计划，甚至连两座城市当中的高速公路规划都没有。 在没有设立经济特区之前，土瓦是一座籍籍无名的城市，当地只出产橡胶和咸鱼。渔业是当地人的支柱产业。远处的安达曼海中油气资源丰富，但是缅甸政府似乎没有足够的物力和技术能力开采油气。这时候，能做的就是把土瓦建成一个大型的物流中心，使之能够直接和能源消耗大国以及经济发达地区联系起来。这就是土瓦修建深水海港，以及通往泰国的公路与铁路的原因。这座城市距离泰国只有几十公里。所有的道路建设，都指向以泰国曼谷以及更加东边的湄公河经济区。基础设施建好之后，安达曼海的油气将可以通过土瓦的海港上岸，然后输往湄公河经济区，带回宝贵的外汇。这是缅甸政府打的如意算盘。他们希望通过土瓦的经济特区引进来自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的外资。 这个计划从理论上来说的确非常动听。土瓦并不缺少熟悉泰国的人。当地有去泰国打工的传统。而泰国的投资者们因为本国的动荡和各种压力，愿意投资于土瓦的工业园区和各种基础设施项目。至少，目前的深水海港建设的投资方就来自于泰国。德林达依省有150万人口。虽然这个人口基数并不算很大，但是人口素质相当高。拜缅甸长期存在的僧侣制度所赐，这个国家的青年男子一般都要到寺庙里修行一段时间。僧侣们提供的免费教育使这个国家的识字率高达90%以上。从整体而言，如果缅甸当局保持政策的一致性，土瓦的经济特区的确大有可为。2011年，缅甸开始了政治开放的进程，这一点也促进了土瓦一带经济可能走向进一步开放。 不过，在政治开放的过程当中，投资者仍旧需要密切注意几个问题。正如世界粮食计划署缅甸办公室副主任弗利奥说的那样，缅甸已经具备了相对成熟的公民社会体系。这一点对于曾经毫无顾忌的投资者将会成为重要的约束，例如各种环保组织和人权组织。土瓦的许多建设项目现在已经受到非政府组织的质疑。如何进行拆迁、如何进行环保，这些工作并不是可以靠钻制度漏洞就能够完成的。 目前而言，已经有许多中国企业进军缅甸，相当部分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和能源工业之上。但是中资企业并非处处受到欢迎。去年年底，我抵达缅甸最大城市仰光前后，这里发生了僧侣们针对外国投资在缅投资铜矿是否污染环境问题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游行。缅甸国会成立了以昂山素季为首的调查委员会进行调查。这项举动标志着缅甸国内各派政治力量形成共识，以昂山素季为首的缅甸反对派正式在国家战略当中发挥作用。但是，缅甸所具有的木材、矿产及油气资源被公认为战略资源。在获取这些资源的时候，需要考虑与对方利益共享，而不是涸泽而渔。出于各种原因考虑，缅甸当局并不希望外国投资当中出现一家独大。土瓦这个辐射湄公河三角洲经济发达地带的经济特区的设立，充分表明了缅甸当局希望外国投资多元化的愿望。 当然，土瓦所在的德林达依省的经济发展对于缅甸政府来说固然有好处，但是这种好处是建立在该省的经济吸附在湄公河沿岸基础之上，德林达依省未必能够带动缅甸全局的经济发展。缅甸是一个多民族国家，长期以来保持着形式但非实质的统一，北部和西部各个邦均存在着分离主义倾向。因此，缅甸方面的最佳战略应该是在经济上整合本国的核心省份（尤其是在仰光和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实现中心区域的全面发展，以带动周边的进步。现在的情况是，缅甸的经济战略当中明显分为互不相干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北上，与中国进行合作；另一个是东向，与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合作。缅甸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需要注意这两个方向的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