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数年没回苍南老家过年的商人朱为静，春节前夕匆匆忙忙地赶回苍南。“今年回家过年，就是为参加我们的行业协会的成立，”正月初八刚过就回到河北省遵化矿区的朱为静在电话中坦言。 朱为静如此看重的行业协会，是苍南县矿山井巷业协会，于今年1月31日（正月初六）在苍南县灵溪镇成立。 事实上，苍南的许多在外从事矿业采掘或投资矿产的老板们，都像朱为静那样挤出时间特地赶回，参加了行业协会的成立大会。“协会成立大会，我们安排了一个可坐300人的会议室，结果爆满，还有许多老板要求与会，”2月3日，苍南县矿山井巷业协会秘书长赖士元说。 据了解，苍南县矿山井巷业协会一成立，会员就多达300个。“从事矿山井巷的企业在苍南虽然只有12家，但是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行业，”苍南县规划建设局副局长朱成堡表示。据苍南县规划建设局的一项调研显示，该县12家矿山井巷企业有超过1000个项目部在全国各地从事着矿产采掘等，而由苍南人掌握着的矿山井巷工程项目部在全国多达3000个左右，并且每个项目部的年产值在四五百万元，高的年产值甚至多达四五千万元。 国内八九成金属矿采掘请“苍南人” 矿山井巷工程，俗称“打山洞”，是矿山开采、公路铁路建设等领域的主要工程之一。 “苍南的矿山井巷业发展，与苍南的矾矿开发有密切的关系，”朱成堡指出。现探明明矾储量占世界60%的苍南，640多年前，当地人就开始开采与冶炼明矾。随着岁月的磨砺，矾矿开采培育了一批具备地质、地理知识及擅长矿山开采技术的专业人才。新中国成立后，这些专业人才纷纷外出到本省的遂昌、长兴及福建、湖北等省份的矿产区，从事矿山井巷或道路涵洞分包工作和劳务作业。“我早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就到全国各地承包矿山井巷工程了，当时每次出去都要到县里打证明，不然会被列为‘黑包头’，”有30多年矿山井巷工程操作经验、现在河北省邢台市与兄弟及亲戚合股经营着一个铁矿的陈道生回忆道。 而今，苍南人在外从事矿山井巷工程，更多的以项目部的形式出现。注册在苍南县的12家矿山井巷工程建设企业中，项目部最多的数温州建峰矿山工程有限公司，达500来个。据了解，除了苍南的矿山井巷工程建设企业外，在温州市区、平阳县各注册有2家公司，以及在泰顺县注册有1家公司；而这5家公司的项目部分别也有两三百家之多。“挂靠在这些公司的项目部负责人，基本上都是苍南人，另外还有不少苍南人将自己的项目部挂靠到中铁、中冶等温州以外的老牌工程建设企业名下，”朱成堡肯定地说。 朱成堡表示，矿产采掘需要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不然就容易产生事故，由于苍南人从矾矿开采以来，积累了丰富的矿产开采经验，全国各地的矿产投资者都愿意邀请苍南人为他们开采，“按我们的调研来看，目前全国的金属矿有八九成的都是由苍南人在采掘”。 据了解，苍南人主导着的金属矿区主要集中在山东、河北、内蒙古、新疆、云南等省份。在山东省烟台市一份2006年的“非煤矿山工程施工单位安全生产工作会议的通知”上，不到50家的与会施工单位中，超过20家企业或项目部的名字上带有“温州”字样。而来自云南铜业集团去年2月份的一份资料也显示，其属下的数个矿区由温州盛达矿山建设有限公司、温州东大矿山建设有限公司等公司的项目部负责采掘。 “由于我们苍南人有技术，现在做工程，我们都不需要自己找，都是对方邀请参与投标，”温州盛达矿山建设有限公司负责人胡招安很自豪地表示。 正因苍南人的技术过硬，国内的不少煤矿投资方也开始邀请他们承包采掘。据了解，苍南县桥墩镇在外从事矿山井巷工程的项目部，近几年不少在采煤。“采煤在技术上比采金属矿可能要低一些，但是在安全控制上要求要高得多，因为在采掘过程中不控制好瓦斯等，很容易发生事故，”一位在温州矿山井巷领域较有名气的工程师指出。
带火矿产资源投资
“在温州，最先投资矿山资源可能是平阳人，但苍南人将矿产资源投资推向了高潮，”朱成堡这样认为。据苍南县规划建设局调研，目前苍南人在外创立矿业公司，从事矿产资源经营的总数可达300家以上，其中60%是投资煤炭业，40%投资金属矿业。 记者调查发现，苍南人投资矿产资源的资金主要来源于从事矿山井巷工程的积累，而最先进入的矿产资源则是煤炭。据了解，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苍南县桥墩镇在外承包矿山井巷的项目部看到投资煤炭的前景，先后有人边做矿山井巷工程边投资煤炭。“现在桥墩镇的很多原来做矿山井巷工程的人，主要精力放在炒煤上了，”一位知情人士称。 投资金属矿产资源的苍南人，绝大部分也是原先从事矿山井巷工程承包的。 在河北省邢台市经营着一个铁矿的陈道生，其2003年与亲戚朋友花1400多万元买下铁矿经营的资金，大部分也来自于其10多年的矿山井巷工程承包的积累。陈道生透露，当时承包一个矿的采掘业务，每年都有数十万元的结余。据了解，最近10年以来，矿山井巷工程承包的利润基本上保持在10%～20%间。 “我转做铁矿，主要是做井巷工程赚不到大钱，而投资矿产资源，自己又懂得开采技术，会有更好的回报，”陈道生坦言。据悉，陈投资的铁矿，在2007年前的金属牛市中，一个月纯利润高达数百万元，而今尽管铁矿石价格从每吨1300元跌去了一半多，每个月仍有超过100万元的利润。 苍南人在外投资矿产资源的暴利，引发不少手中持有资本的温州人开始到全国各地投资矿产资源，从四五年前的炒煤，扩散到2007年前后的炒金属矿产。据知情人士称，在温州资本对金属矿产最狂热时，有数百亿元资金进入该领域。成长的烦恼
除了看中利润，不少原来做矿山井巷工程承包的苍南人，将辛辛苦苦积累的资本投到高风险的矿产资源，也属一种无奈。“由于公司资质问题，一些大型矿山的井项工程我们根本没资格参与投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在河北保定买了铁矿的老板指出。该老板此前也做了10多年的矿山井巷工程承包，每年也有数十万元的收入。 据苍南县规划建设局提供的数据显示，该县12家矿山建设方面的企业，资质最高也就二级（注：矿山建设企业资质分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等），共有6家，而苍南以外的温州5家矿山建设企业资质最高的也仅二级。 由于资质不够高，温州矿山井巷工程的项目部只能参与一些中小型的矿山竞标，而竞标会上往往聚集了大量的温州的项目部，也因此部分项目部为竞标得到相关工程，不断采取价格战。 有知情人士透露，正因为竞争加剧，再加上2008年金属价格跳水，温州的矿山井巷工程承包项目部有上亿元工程款无法及时收回。“金属价格大跌，不少金属矿投资方都停掉了采掘，承包了这些金属矿采掘业务的温州人，肯定拿不全工程款的，”2月3日中午，在苍南灵溪镇的一次有数位矿山建设企业老板或项目部经理参与的聚会上，一规模较大矿山建设企业的负责人坦陈。而陈道生也表示，由于近两年民间资本投资的矿产比较多，工程款拖欠比较严重。 就此，苍南人也想方设法绕开资质壁垒。其中，看上去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通过将自己项目部挂靠在中铁、中冶等有特级或一级资质的国有企业属下，然后再参与竞标大型矿区的井巷项目。然而，往往中铁、中冶等公司也会受邀参与竞标会，作为一个项目部根本无法与之竞争，再者招标方也更看重母公司的资格，而不是其属下的项目部。“如今，中铁、中冶等国字号公司已基本上没有自己的实体部门，他们竞标后，也是将工程再分包出去，但是他们就可以凭高等级资质赚到20%以上的利润，”一知情人士透露。 记者了解到，苍南人掌管着的许多项目部，每年从中铁、中冶等国有矿山建设企业手头分包到不少工程。“如果温州的矿山建设企业有高等级的资质，那就不必做矿山井项工程承包的夹心层，赚到的利润也不值10%～20%，”朱成堡毫不讳言地说。 显然，温州的矿山建设企业需要自我升级。然而，矿山建设企业要升级，除注册资本、承包工程规模外，必须具备一定数量有高级职称的技术人员，包括总工程师、总会计师、总经济师等技术人员均需具备国家承认的高级职称。“公司在资质升级的要求上，注册资本与承包工程规模等条件均不是问题，障碍主要在具备一定数量的高级职称的技术人员这一条件上，”已是二级资质的温州盛达矿山建设有限公司的负责人胡招安略显无奈地说。该公司目前已有一般职称的技术人员多达四五十人，但就是缺少专家级的高级职称的技术人员，无法完成将资质升到一级。
据了解，由于温州从事矿山井巷业务的人员很大部分来自于山区，很少有大学等学历，一般都是高中以下学历，但他们受到祖辈的矿山采掘经验的传承，属于实践型的技术人员。 温州的矿山建设企业是否考虑引入有高级职称外来人员呢？对此，记者受访的多位从事矿山井巷工程的苍南人均表示，“不太会考虑”。就此，朱成堡道出了其中的原委，温州人的矿山井巷工程方面的实践技术在全国也是首屈一指的，一旦大量引入高职称的技术人员，这种经验很可能就会被快速复制到温州人以外的群体，在一定时间后，温州人在矿山井巷工程领域的优势就失之殆尽。
打造“东阳第二”
由于发展中遇到问题，不是个体企业自行所能解决的，所以许多企业主希望通过成立行业协会，由协会促进企业的自律，并促成政府关注矿山井巷业，进而协助解决产业发展难题。 在协会成立大会上，苍南县县长黄寿龙也到场讲话。而此前的1月16日，该县发文专门表彰了41名矿山井巷业优秀企业家与99位优秀项目经理。朱成堡透露，苍南县的这些动作，表明当地政府部门开始关注矿山井巷业了。“此前，由于矿山井巷业的老板都比较低调，再加以这个行业对地方的税收贡献小，有关部门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据了解，尽管苍南县的矿山井巷业每年有数百亿的产值，但企业营业税等税收在相关工程承包地征收，对苍南的税收贡献仅千万元。 “目前苍南县政府开始关注矿山井巷业，主要是看到其发展潜力，特别是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当地制造业受到较大冲击，而矿山井巷业受到的只是很小的影响，”一位了解内情的矿山井巷业领域的人士透露。 据苍南县规划建设局调研，苍南人掌控的矿山井巷业，年产值在350亿元左右，再加以由此延伸出的矿产投资，这个行业的年产值更是能达到500亿元，同时还可以促成当地30万劳动力的就业，且年均收入超过6万元。“一旦中标矿产采掘工程，大部分中标者都是带上自己的亲戚朋友去管理工程，”苍南县矿山井巷业行业协会秘书长赖士元表示。 记者了解，苍南县政府在矿山井巷业协会成立之时，也编制一份该行业的8年发展规划。据朱成堡称，苍南县政府制定这项规划，为的是向房屋建筑之乡金华市的东阳学习，计划将苍南打造成与东阳一样有知名度的品牌建设之县。 “在最近几年，我们努力要将三四家矿山建设企业升级到一级资质，”朱成堡透露。而目前的东阳，房屋建筑企业一级质资的已多达15家，特级资质也有四五家。 不过，朱成堡透露，在矿山建设企业资质升级中，最大的障碍还是高级职称的技术人才的培养上，“在这一块的人才培养上，我们非常希望能得到市一级政府部门的协助”。 在苍南县的这份矿山井巷行业的8年发展规划上，记者还注意到，该县鼓励矿山建设企业与房建、市政、设备安装等资质企业进行联合，拓宽矿山建设企业的业务，使其达到多元化经营的格局。 或许，8年后，苍南会成为第二个东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