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在近日举办的第二届岭南论坛上，政府官员和专家学者齐聚一堂，就中国经济如何实现有质量增长的话题展开探讨。 深圳实现平缓快速的产业升级 赢周刊：从当前形势的走向看，中国经济是否会硬着陆？ 唐杰：很多人在讨论中国经济硬着陆的问题，并不是说中国经济真的要硬着陆，只是因为中国的需求量巨大，中国的出口如果下降的话，对于巴西、澳大利亚、俄罗斯等国产品的需求就会减少，它们对于中国出口的减少就会影响到对美国、欧洲进口的减少，因此中国公司的出口减少影响到全球经济，就像蝴蝶的翅膀引起海啸。 （但）这不一定是真的，这里面肯定是有一个假设。假设工资提高了，劳动生产率没有提高，一定有单位的成本上升，竞争力下降。换一个角度，假如工资快速上升，造成生产力上升更快，单位产出的劳动力的成本下降。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竞争力是在增加的。深圳市就是这样的例子。深圳在过去五年（最低）工资（水平）翻一番，但是我们的GDP翻一番多，财政收入增长了很多，出口增长了一倍，应该说（结果）是劳动生产力提高了。 赢周刊：深圳为什么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有质量的稳定增长与可持续的全面发展”这样的目标？ 唐杰：背景是这样的，30年前，深圳的经济总量是香港的1/30，2012年结束后，深圳的经济总量按美元结算是香港的97.6％。深圳经济（在）高速发展。去年做全年统计的时候发现，深圳的经济总量超过了2000亿美元，已经进入了标准的高收入（地区的界限）。一个高收入的经济体对我们而言，未来靠生产什么东西可以换钱才能让这个城市继续发展，这是很大的问题，引出来的问题是深圳未来的模式应该要怎么走？ 我们发现，城市是可以升级的，只有持续不断的升级，这个城市才可以发展，有质量的稳定增长。深圳在30年里的增长平均速度是28％，我们是要把高速增长逐渐下降。下降到一个什么地方（水平）合适？如果说现在深圳从高收入经济体（的水平）下降到5％，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其实，深圳现在确定的目标是在（每人年均）2万美元的收入上，再保持10％左右的增长十几年。 赢周刊：你如何看待企业外迁的现象？ 唐杰：去年一季度，深圳的经济增长只有5.8％，同样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其实，我们当时主要分析（原因）就是成本上升，大量企业外迁。富士康向河南和四川转移，带出的产出是2.5％。去年（深圳）还淘汰了3500家小企业，搬迁出去。去年上半年增长只有5.8％的时候，外迁引起的下降是4％，我们全年到年底时，正好实现了经济增长目标是10.2％，大概是10％左右，如果按照没有外迁和结构变化统计的话，深圳的增长应该是14％。 广东也在讨论腾笼换鸟的故事，如何在外迁的时候又可以保证产业的增长。我们做了统计，去年能够从下半年逐渐加快增长在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第三产业的高速增长。去年服务业增长的速度是12％，提高了一点。最快的是新一代的互联网、新材料、生物制药等产业，是整个经济增长的3倍左右，新一代产业占深圳的比重是很高的。 深圳怎么一年就实现了平缓快速的产业升级？我个人总结了一下，主要有几个因素。第一，出现了一批创业的群体；第二，出现了一批高速成长的企业；第三，高速成长的企业进入了相对稳定的过程；第四，产业的扩张过程出现了产业之间的裂变；第五，深圳出现了新的趋势，深圳（企业）已经不再是山寨了，已经走向了科学发现的前沿。 金融改革需同步进行 赢周刊：作为金融界人士，你认为如何保证经济有质量的增长？ 阮国恒：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体系的支持。金融体系是用来支持经济发展的。如果经济发展到某一个程度后，金融体制不能给实体经济带来一定的支持，经济发展就会遇到问题。所以，要维持持续且有质量的发展，金融体系的改革一定要进行。 赢周刊：怎么样衡量金融体系是否可以支持实体的经济？ 阮国恒：金融体系是否可以支持实体经济，要看金融体系是否可以提供很好的价格发现体制。 2004年，香港开展了离岸人民币业务，开始的四五年间，局限于个人的层面，一般的老百姓到银行开户和户口可以兑换人民币，因为很多香港居民到内地消费，也有退休消费的需求，也符合了当时市场的需求。但是2009年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推出后，我们跟深圳紧密的合作，推动得不算顺畅，前半年的流量不多。我们跟一些大的贸易企业讨论，为什么不利用人民币贸易结算这一新服务？他们说，很简单，电脑系统基本上是没有人民币汇率的，因此将这个事情拖了半年。到了2010年初，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就推行了，到了去年的统计数据，基本上内地对外贸易中有10％是用人民币结算的。 在过去一年多，另一个离岸人民币业务的发展，就是直接投资。无论是外面进来的FDI还是国内跑出去的FDI，都是用人民币结算的，FDI去年全年统计已经有10％是用人民币结算的。ODI有5％，虽然比例不高，但重点在于突破离岸人民币业务的发展。现在已经有了比较大的量，从金额的量和比例来说，是比较低的，已经有相对较高的金额数量是通过人民币业务进行的，包括贸易结算和直接的融资。比如香港有200多家离岸人民币参加银行，有180多家是外资银行在香港的分支机构，也有可能是中资银行在香港的分资机构，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面对内地的客户，也面对海外的客户。 过去十年是离岸人民币业务的第十年，人民币金融体制改革通过在香港的试验积累了很多经验，下一步如果很好的利用前海，将人民币的试验推向世界各地的话，长远来讲，对国家的经济发展也会带来正面的影响。 香港的人民币业务发展十年下来已经累计了8000亿元资金，现在这些资金碰到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出路，变成了供应比需求多，价格发现机制就不顺畅，在香港存人民币的话，利率是比较低的，因此要找新的供求需求。前海就是资金的落脚点，这是下一步如何做的问题，就是资金如何贷款的问题。 要拓宽民间投资渠道 赢周刊：从金融资本层面，中国经济如何突围？ 蔡清福：中国占有全球的金融财富只有3％。估计（到）2025年后也不过是12％，到2030年是15％左右，即便（到）2050年，中国的金融财富还是无法追上欧洲各国，更不要说美国了。全球股市价值最高峰是2007年，大概是65万亿，2009年下跌到25万亿，全球老百姓投资在股票市场的财富亏损了35万亿，经过货币宽松后，财富慢慢恢复，但（现在还）没有恢复到2007年的水平。 美国股市破了2007年的高峰，创造了新的高峰。可是，中国上海股市过去五年一直下跌，过去四年基本上是处于低迷的水平。如果上海股市现在逼近6000点的话，深圳股市也是同样的发展方向。美国的股市价值都是超越GDP（水平）的，只有2007年、2008年时低于GDP的发展；中国只有2007年一小段的时间是超越GDP的，过去众多的时间中，GDP跟股市的价值没有比例，为什么会这样？ 上海股市股值的价值37％是金融股，生产业的股不到15％；反过来看美国的股市，金融业是5.7％，生产业是37％，美国是工业国家，中国还不是。再看全美国企业赚钱的情况，2007年金融风暴跌得很深，很惨，可是现在企业赚钱的情况超越了2007年的情况；中国（企业）2010年和2011年赚的钱是否会比2007年还要高？中国的股市在2007年是最高峰，这四年完全没有反弹，但是美国的股市已经开始反弹，回到了差不多2007年的水平。 中国的银行业做得非常好，转型非常成功。如何提供给老百姓投资的渠道？北美洲的基金行业是27万亿美元，欧洲也有十六七万亿美元，（而）中国的老百姓除了炒房、炒股外，目前还不敢炒股，就没有其他投资渠道。因此，要改善GDP的质量，主要因素之一，也是要提供给老百姓投资渠道。 美国老百姓平均9％的工资是拿去付房贷的，中国（是）30％到50％的比例，这一比例是过高的。美国（人）9.4％的平均收入是用在吃方面的，中国（花）在吃的方面是42.3％，（在）中国，一个是住，一个是吃，（已经）用了我们72％的工资，剩下的钱用于其他的消费是不多的。 健康保养方面，中国平均在购买力方面是347元，这是医疗保障的情况，占GDP的5％左右。
人均寿命方面，中国（内地）排第95位，平均年龄是72.41岁，美国虽然不高，但是跟（中国）香港相比，同样的黄种人、同样的基因，为什么（中国）香港的寿命比中国（内地）高，原因就是医疗保障（水平差异）。中国的GDP质量有很多方面要改善。 限购政策有负面影响 赢周刊：如何看待房地产调控政策的效用？ 许成钢：政府以调控为名义打压房地产，最重要的政策就是限购，所有做法实际上是从基本上违反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改革的初衷。（当年）改革的初衷就是用市场代替计划经济，（现在）房地产市场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是倒过来了，用政府代替了市场，重蹈了计划经济。限购政策跟过去的凭证凭票是基本一样的性质。越调控，（市场）越扭曲，用政府替代市场，说明政府失灵导致市场失灵的例子。 土地市场中有大量的投机，投机从哪里来？投机的根源是土地严重的稀缺，导致价格的狂涨。有需求的时候，供给不足，就导致需求稀缺。需求从哪里来？因为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持续三十年经济高速发展当然有需求，中国持续的城镇化过程当然有需求，需求非常高，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是一件好的事情。在我们这里，一方面有很高的需求，一方面压制土地的供给，需求高涨，供给压制。2003年以来，土地供给保持常数，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每年的需求都在大量上升，房价不上涨才奇怪。（一方面）严重的压制供给，另一方面高速需求导致房价上涨，就会导致投机的根源。最大的根源是控制土地供给，之所以控制土地供给，根源就是土地的国有制。 压制住房需求不仅仅直接压制公民的福利，导致内需不足，降低了居民收入，因为任何的市场经济中，居民需求中最大的部分是住房需求。居民的住房需求才引出其他需求，比如汽车，装修、家具、家电，甚至艺术品等等。 压制住房需求的时候，因为房地产市场是国民经济中非常大的一部分，加上房地产市场的上游包括了发电、能源、金属、木材等等，下游包括装修、家具、家用电器，甚至汽车，上游下游合在一起，（所以）压制了房地产的需求，从而压制了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内需直接不足跟此相关。过去十年里，中国市场扭曲越发严重，市场扭曲中特别大的一点就是限购政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