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文中,秋风认为上大学读书是为了获得知识(无论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知识),而不是成为单纯工具性的人-工程师。但实际上,知识并非是一种高级的人文理念,如果上大学只为了获得知识,那么上大学仍然没有使人摆脱"工程师"性质,而不能成为真正的"人"。要成为真正的"人",就要将人本身内在的智能与思想启发出来,使人成为一个思想家,才能实现。有一点知识并不构成人文意义上的真正的人,一个人只有具有自己的深刻而独创性的思想,一种从其内在思维智慧中流露出来的思想,一个具有思想家气质的人,才具备真正的人的资格。而外在的知识,对于每个人来说,往往只是夹生不熟、消化不良的"食物",对人的精神难以起到真正的人文作用。
实际上,人们读书并不能直接获得任何外在的知识,因为对外在知识的认识必须要通过内在的心智与思想过程才能实现。因此,读书的实质与作用,在于启发,即启发读者的内在心智与思想,从而让人具备创造能力,同时也具备认识外部世界(包括外部知识世界)的能力。许多读书人都具有这样一种深刻的切身体验:对于包含深刻意义的一本书,每读一次所领受到的认识都有所不同,这是因为人们读书时的心智与思想有所不同。书中只有与这些心智和思想相共鸣的内容,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此,人们不能怀着一个空白的"白板头脑"去读书,因为这样的读书是最无效的。思想丰富的人,才是最善于读书之人。所以,秋风的"大学是干什么的?"仍然是低档的,这种"大学"不可能形成大师,因为并非拥有几个知识的人就成为大师了。大师是要有深刻卓越的独立思想的人,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大学是干什么的?大学是大师自然形成与自由发挥的领地!――黄焕金http://hhj.yeah.net】
秋风:大学是干什么的?
2006-09-28 14:56:05 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 作者: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southnews/sjjj/200609280665.asp关于大学的争论 大学是干什么的?在一个世俗主义的、在一个追求效率的现代世界,这是大学、尤其是那些顶尖大学所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欧洲的大学传统形成于中世纪中晚期,因此,从一开始即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大学生主要是未来的神学人员。到了近代,世俗国家权力强化、公众的世俗主义精神增长,大学的宗教性教育内容逐渐弱化,转向世俗化。但在这一转型过程中,大学仍然以一种保守的姿态,保留了很多反现代的元素,比如,仍然沿用当初培养神学人员的课程,这包括拉丁文、古典等等。这些大学认为,大学的根本使命是传承这些文明。在一些新兴大学,比如,洪堡所创立的柏林大学,教授们则把知识本身作为一种崇拜对象。在纷乱的世界上,大学声称,教师和学生在大学内自由地探究乃是其自然权利。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在欧洲,大学拒绝了彻底的世俗化,拒绝完全服务于现实。不管是古典,还是那被神化了的知识,相对于现实的生活,总是具有某种超越性。大学因而也成为一个独立而异常重要的社会制度。
欧洲大学传统也传到了美国。到上个世纪之交,这一传统遭到工业化与大众民主的双重冲击,大学不得不回答一个问题:大学的使命是培养工业社会所需要之员工,还是传承文明、创造纯粹的知识?美国社会与教育界纷争不已,最终形成的美国大学模式则折衷于文明与实用之间,既培养学生之"通识",也教给学生专业技能。
其实,类似的争论,在大学创设较晚的国家,都会出现。北京大学因其研究文科而自然具有传承文明、更化人文的自觉,但工科比较突出的清华,都面临一个工程师与文明的关系问题。1948年上半年,清华校园里的教授们就曾经为此进行过争论。在这场争论中,从美国归来的冯友兰先生发表了《论大学教育》的演讲,基本观点是:第一,大学不是职业学校,不是宣传机关,也不是教育部的一个科室;大学是传授知识的部门,是独立的追求真理研究的单位,是不受任何干涉的专家集团。第二,大学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人",而不是要把人训练成工具或机器。只知道学习"有用"的知识,其实是无知的表现。
潘光旦先生也著有《论教育的更张》一文称,人毕竟和蚂蚁不同,蚂蚁的分工是一种本能,人的发展却有无限可能性。如果教育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学生像蚂蚁似的掌握一种能力,那么我们的社会就会变成一个非人的世界。
不过,就在这个时代,大学真正彻底的世俗化、实用化正在或者即将发生。
人人都是工程师在1950年代的东方国家,包括中国,实用主义成为大学教育的基本原则。大学主要是培养工程师,不管是文科大学还是理工科大学。大学取消了古典教育、通识教育。在哲学、历史、语言等学科,他们毕业之后,将进入学校、报刊及各个单位,成为人们的"灵魂工程师"。经济学、法学等社会科学学科,也需要某些专业技能,比如,制定计划的技能,审理案件的技能,他们将成为"社会工程师"、"法律工程师"等等。
在此背景下,大量创建纯粹的工科学院,培养"技术工程师",也就是一件合乎逻辑的事情。纯粹的工科学院也确实是东方国家大学教育的一个突出特征。除了上述大学的逻辑之外,也有另一个原因:这些国家相对于西方,属于现代化的后进者,政府把发展经济、也即推进工业化当作一桩根本性的历史使命。因而,大学所要培养的,就是承担技术任务的工程师。同时,这样培养出来的工程师们也心无旁骛,专心于技术事务,而不会操心其他精神与社会问题。
如果说普通民众就是螺丝钉,那么,大学所培养的就是工程师们。他们活动于不同领域,都为了实现一个单一目标。因此,1950年代之后,尽管大学教育发展迅速,但是,大学却没有培养出真正的"精英"。整个大学体制具有一种反精英主义,甚至是反智主义的倾向。知识仅仅是一种用于实现某个既定目标的简单工具,而不具有更多价值。
教育部官员告诫今日的大学生不应再以"精英"自居。其实,大学生们以前也不是精英。那时他们让人羡慕的只是,考入大学,就获得了进入现代部门、进入城市、成为国家干部的资格,获得了分配某些特权的机会。一个利益完全依靠国家的群体,当然不是精英。
随后,大学面临整个社会商业化的冲击。大学开始按照经济学的逻辑思考自己的定位:是否应当满足一个追求财富的社会对知识的需求?大学所教授的知识内容确实发生了巨大变化,它开始培养"财富工程师",当然,一些大学的"客户"从政府变成了企业。
然而,财富工程师很快就出现饱和,于是,大学校长们准备调整自己的生产线。在8月26日的成都"大学校长国际论坛"上,北京大学副校长海闻和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都提出大学今后应该大力提倡职业教育,培养更多蓝领。经济学家海闻指出了一个妨碍培养蓝领的问题:目前高校的很多专业是从师资来设计,而不是从社会需要出发,偏重理论,缺乏应用性,导致大学在经济改革中成为落后的一部分,这也是很多学生对所学专业不满意的原因。两位大学校长提到了美国的社区学院模式可以借鉴。
但其实,中国也许并不需借鉴社区学院模式,因为很多大学就是从大专升级换牌而来的。更重要的是,在中国,长期以来,大学的基本精神就是将知识单纯视为一种工具,其所传授的,也正是实用性的、工具性的知识,以前是用来满足经济发展的单一目标,现在则是满足商业所设定的单一财富目标。那些具有超越性的知识,则没有得到应有发展。
在我看来,大学始终陷入一种身份迷失境地。大学、知识、教授,从来都没有具有自己独立的价值和地位,因为大学所教授的知识都是由外部设定的、实用性的。容我直截了当地说:那些看起来"无用"的知识,比如,古典教育,人文教育,才会让大学看起来像大学,从而在社会体系中享有独特而异常重要的地位,由大学、由精神引导社会、国家,而不是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