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两声来自波士顿的爆炸，瞬间扭转了美国人对国家安全形势的感受，在“9·11”过去的第十二个年头，这一突如其来的恐怖事件也让美国倾尽心血重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安全感，再次化为乌有。 而那个被誉为“美国雅典”的历史名城波士顿，在爆炸案后，从“天堂般的城市”瞬时陨落成一座人间地狱，整个城市如临大敌，警车和直升飞机在街巷间呼号，地铁要道被封锁，人人锁足于家门。 在惊惧、恐慌、悲痛等各种情绪落定之后，美国人开始反思：如果说当年的“9·11”是因为美国与诸中东国家不睦所致，那么最近奥巴马频频向巴勒斯坦和约旦示好，既制约以色列不对伊朗与叙利亚动武，也支持巴勒斯坦建国，并援助约旦以收容更多难民，应该不致遭到阿拉伯世界的反弹。那么爆炸的黑手到底是谁？ 许多迹象开始指向美国本土的恐怖主义。事实上，来自美国本土的恐怖主义威胁由来已久，日益撕裂的美国社会、两党政治对立，加之各种极端组织的壮大，都是国内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而一旦这一指控被坐实，面对灵活性、隐蔽性更强的内生恐怖势力，美国的反恐事业势必面临更持久的困难。 爆炸案发生后，全世界都在关注波士顿。正如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莫斯科地铁爆炸案后所言：“恐怖主义是世界各国面对的共同敌人。” 潜伏的底层左翼群体 复苏的极右势力 爆炸发生后，原中央情报局（CIA）行动专家马德曾作出大胆假设：“在当前恐怖主义活动愈趋系统化、目标化的时代，很难解释，这起爆炸竟不是针对一个军事或重要目标，如时代广场或纽约地铁。因而可以假设，这有可能是能力有限或没有外国联系的势力干的。” 马德假设的这一“势力”的若干特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国国内如今正蓬勃崛起的一股势力——左翼运动。与其他国家一样，美国左翼运动也主要由一些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团体构成，他们的恐怖痕迹在美国国内并不鲜见，事实上，早在19世纪末，来自东欧的一些移民因同情国际无政府主义运动，就已掀起了美国国内左翼恐怖主义活动的序幕。1901年，一个名叫莱恩·乔尔戈斯的无政府主义者在纽约水牛城暗杀了时任美国总统的威廉·麦金莱，让美国左翼恐怖主义正式为世人所知。 在20世纪80年代，几乎一半以上发生在美国的恐怖事件都是由极左恐怖组织所为。冷战结束后，在失去了意识形态动力的情况下，美国面临的极左恐怖主义威胁曾一度缓和。但是在失去了苏联这一强大对手以后，美国政府在提高工人收入、缩小贫富差距等方面的积极性也在下降。 据美国劳工联合会的统计，2005－2011年间，美国平均家庭财富从96894美元下降到58726美元，降幅为39.4％。目前，至少有6200万美国人或25％的美国家庭处于零资产或负资产的境地（这一数字在2005年时只有15％），西班牙裔美国人的零资产或负资产率高达31％，黑人家族更是高达35%，这使得依赖社会福利生活的人越来越多。但与此同时，美国公司高层的收入却在快速上升，从2009年到2012年，88％的收入增长成为公司利润，却只有1％变成了工人工资。这一差距使美国的基尼系数不断上升，2012年达到0.568，创人口普查局1967年开始统计家庭收入以来的最高。 这一状况使美国面临着比自己所要改造的中东国家更加严重的社会危机。2011年9月17日爆发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蔓延到全美近千个城市，并一度发展成“占领华盛顿”“占领美国”等社会运动。“占领”运动的参与者不仅有失业者和少数族裔，还包括工会组织和失意的中产阶级。倘若不是因为美国拥有强大的国际、国内管制能力，如果国际社会通过相关谴责或制裁决议，或有大国向示威群体提供各种援助并操纵形势发展，“占领华尔街”运动将很快转变为大规模骚乱，成为美国版的“阿拉伯之春”。 在当前的国内外局势下，虽然左翼恐怖主义现在尚未能对美国构成严峻挑战，国际社会也不存在极左意识形态的大环境，但美国今天的贫富差距问题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严重。而贫富差距和贫困的问题一旦与民族、宗教等问题结合，就有可能成为恐怖主义的根源之一。 当地时间2013年4月15日，美国波士顿马拉松赛终点发生炸弹爆炸事件。警方声明，爆炸目前已造成3人死亡，百余人受伤。本报资料室/图 提到左翼，就不能不提美国的右翼势力，潜伏于底层的左翼群体们，虽也能爆发出像“占领华尔街”运动那样的声势，但他们近年来的一些活动，通常局限于比较温和的程度。然而右翼势力，却常常与极端、恐怖等字眼联系在一起，美国本土近半个世纪以来发生的许多重大恐怖事件，多与他们相关。 极右组织的主要思想基础是种族至上主义和极端宗教信仰，在殖民地时期和建国前期，美国极右组织主要针对印第安人和其他少数族裔，制造了大量屠杀和清洗活动。后来的“三K党”则是南北战争以后美国极右恐怖组织的代表。 当代美国右翼恐怖主义也主要是由白人至上的理念所激发的，其活动在20世纪80年代达到了高潮。20世纪90年代，右翼恐怖主义曾是美国国内安全面临的主要威胁：1995年的俄克拉荷马爆炸案，1996年7月亚特兰大奥运会期间“百年纪念公园”爆炸案，1999年夏天在芝加哥和洛杉矶发生的单身枪手针对少数民族的枪击案等，都是在美国轰动一时的恐怖案件。 根据FBI的报告，除了“三K党”以外，美国的右翼武装组织目前主要还有“国民联盟”“世界创世教堂”和“雅利安国”等。另外，“光头党”“基督教爱国运动”“上帝军”“犹太保卫协会”“阿尔法66”和“菲尼亚斯教士”等右翼组织也在美国有过积极活动。 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2011年的评估报告，“9·11事件”以后，美国虽然没有面临紧迫的右翼极端主义威胁，但国内针对穆斯林民众的排斥情绪却在上升。虽然美国民众对穆斯林群体的安全顾虑很少以恐怖暴力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如今经济萧条、社会福利资金紧缩、族群矛盾严重等诸多问题，都是极右组织势力生存发展的良好土壤。特别是在黑人总统执政的前提下，一些右翼极端主义组织如“白人至上主义组织”等，将更可能招募到成员。还有像“茶党”这样的右翼政治团体，在美国政治生活中一度兴起并带来深远影响，也大大提高了右翼极端主义兴起的可能性。 FBI的资料显示，自从奥巴马总统宣誓就职以来，这些极右组织已经暗杀了6名美国司法人员，很多“光头党”和极右分子因为涉及暗杀奥巴马总统的阴谋而被逮捕。从2000年到2011年，美国极端组织数量增加了69％，达到1032个；更值得关注的是反政府武装团体或所谓“爱国主义”组织的复兴。这些“爱国”运动及其准军事组织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进入FBI的视野，并在1995年4月19日制造了俄克拉荷马联邦大楼爆炸案。这些组织认为：联邦政府是阴谋的一部分，这个阴谋企图将一个“全能政府”强加给爱好自由的美国人民。目前，类似的信息和思想正在渗透美国的主流社会。 本土圣战的“独狼” 爆炸发生后，尽管美国政府已经排除了肇事者隶属“基地组织”或某个国际宗教组织的可能性，但美国舆论仍有一个猜想，认为爆炸可能关联宗教极端武装人员。缘由是，袭击手法与“基地”组织也门分支借助互联网发布的手册所介绍的手法相似，其中包括如何自制炸弹。《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甚至发表文章称，爆炸有圣战“独狼”式恐怖袭击的特点。 近年来，在反恐阵线防守甚为严密的美国本土虽然没有再次受到类似“9·11”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但个人恐怖的威胁警报却频频拉响。胡德堡枪击案、纽约时代广场汽车炸弹未遂案等系列案件，都表明美国本土正面临着一种新的恐怖威胁变种——“独狼”式恐怖袭击。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曾暗示，今后美国最有可能面临的恐怖威胁将不再是类似“9·11”那种大规模、高度协调的袭击，而是本土“独狼行动”，即个人持可以实施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行凶。 当前，美国极端分子向恐怖分子转变的速度正在加快，美国公民的免签待遇，为一些美国极端分子接触恐怖分子及其思想、接受恐怖主义训练提供了便利。而在目前反恐法律体系之下，美国反恐部门很难对美国籍恐怖嫌疑犯采取预防性措施。其结果是，一些恐怖嫌疑人虽然早就在美国反恐部门的监控名单之中，但最终仍然成功实施了恐怖活动。 由于实力受到削弱，“基地”组织也更倾向于通过互联网等媒介在西方国家招募“独狼式效忠者”，怂恿这些人发动小规模袭击，这种来自西方国家内部的袭击者成为“基地”威胁的“新面孔”。这些人不仅包括恐怖分子，甚至也可能是出现严重个人问题的普通人。 而伊斯兰极端主义从美国的国际威胁变成国内威胁，这一过程只花了不到十年时间，据美国FBI官网的数据，从2001年9月11日到2011年9月11日十年间，在美国法庭上被审判的、可以辨别组织来源的美国本土恐怖分子中，与伊斯兰极端组织有联系的美国籍公民就占到64.7％。另据美国国会情报委员会的数据，2012年，美国警方逮捕了至少20名本土恐怖分子，其中多数都是“独狼”，而这种“独狼”式袭击已成为当前美国安全部门花费最多精力防范的袭击类型。 这些至少说明，美国国内穆斯林的反美情绪并没有因为美军撤军而减轻。事实上，美国穆斯林的极端化进程早就开始了。据估计，在20世纪90年代，有大约1000~2000名美国穆斯林参与到阿富汗、波斯尼亚和车臣的暴力“圣战”运动之中。而时至今日，仍有很多美国穆斯林在世界各地参加“圣战”运动，其中一些还成为恐怖组织的领导人，他们通常拥有双重国籍，熟悉伊斯兰文化和西方文化，专门针对西方国家的青年穆斯林进行宣传，鼓励他们用小规模恐怖活动来打击欧美等西方国家。这些美国籍极端恐怖分子不仅在海外鼓动针对美国的恐怖暴力事件，有时还亲自在美国国内招募恐怖分子、策划恐怖活动。 目前，美国一些穆斯林青年的激进化过程也开始受到美国情报部门重视，2010年，美国明尼苏达州就曾有7名索马里裔中学生离家前往索马里接受索马里极端组织“青年运动”的恐怖活动训练，FBI据此认为在美国国内活动着一个或多个隐形的恐怖分子招募网络。而最让人担忧的是，随着“基地”组织及其分支机构的加紧渗透，越来越多的美国青年人成为潜在“独狼”。而一个人因狂热思想或仇恨心理实施的“独狼行动”，危害性更大，更难以追踪。 被撕裂的社会 在FBI关于恐怖主义的划分中，有一个独创，即单一议题恐怖主义，这类恐怖主义通常集中于某些具体而单一的问题，旨在通过恐怖暴力活动来改变社会舆论。事实上，此次波士顿爆炸的诸多巧合，比如4月15日联邦税报税截止日、马萨诸塞州的“爱国日”等，也将人们的猜测引至这一方向。 回看美国历史，这种新晋冠名的恐怖主义却并不觉陌生，与美国历史同龄的政治暗杀史，就贯穿着对某一事件或群体的利益诉求。在20世纪80年代，反堕胎也曾是一种重要的特殊利益恐怖活动动机，在当时引发不少恐怖活动。90年代以后，环境保护、动物权利保护等成为特殊利益恐怖主义运动的主要思想根源，特别是由环境保护论者发起的生态恐怖主义，从英国进入美国后成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美国恐怖主义的重要类型。如活跃在美国东部的“地球解放阵线”就曾宣布对1998年7月的一个滑雪场地的纵火案、2001年5月21日华盛顿大学城市园艺中心和俄勒冈州克拉斯科尼的纵火活动等多起纵火案件负责。 从“9·11”事件到2008年金融危机，再到当前美国经济复苏的乏力，美国社会经历了数次洗礼，加上美国两党政治在许多政策上的根本性分歧，都加大了美国整个社会的裂度。打着“变革”入主白宫的奥巴马虽然已经在全面医疗改革、移民改革以及同性恋婚姻等多个领域取得进展，但是，开启这些改革不可能没有代价。
关于此次波士顿爆炸案，一些分析人士就特别注意到，爆炸发生在距离赛场26英里的标志牌。而该标志牌是为了纪念康涅狄格州新城小学枪击案的26名受害者。目前，康州已成为美国枪支管控辩论的中心。 而多年以来，美国社会一直就枪支管制问题争论不休，但这一问题从未像今天这样痛苦地撕裂着美国社会。负责监视“仇恨团体”的南方贫困法律中心2月的报告认为，由于联邦政府可能实施枪械控制，“暴力威胁似乎一触即发。”而这些团体数目在2012年达到创纪录水平，过去四年来增幅达8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