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13年1月份，雾霾赖在河北上空不走，石家庄曾连续14天出现雾霾天气，创下近6年来的最长时间纪录。有市民统计，当月只有8天见到了阳光。 经济发展不足、环保形势严峻 当前，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矛盾正在中国各地尤其是欠发达地区逐步放大，成为困扰地方政府的最大难题。而处于环渤海地区的石家庄则是其中的一个典型。号称火车轮子拉出来的城市，华北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石家庄仍然面临发展不足的难题，而更为困惑的是，经济还未发展起来，石家庄2013年雾霾程度已在全国名列榜首，被冠以“中国雾都”的称号。 “发展仍然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在我国当前国情下，如何找寻到一条跨越“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如何破解生态保护与经济和谐发展这个现代哥德巴赫猜想难题，本期我们以石家庄为例，试图为上述难题寻找解决路径。 负重两座大山 4月17日，天气晴朗，初春的石家庄天空中飘着一层淡淡的灰霾。在出租车司机李师傅看来，这算是一年中难得的好天气了。 2012年，石家庄一级天气天数只有60多天，夏日最高温度突破40℃，居省会城市之首。 在石家庄生活了近20年的李师傅已经适应了石家庄的气候，但他更渴望自己生活的城市变得天蓝水绿，就如石家庄火车站竖起的巨幅广告牌描绘的蓝天一般。广告牌上写道：打造生态石家庄、幸福石家庄。 2013年年初，中国多地出现了严重的雾霾天气，河北省会石家庄雾霾程度名列榜首，被冠以“中国雾都”的称号。环境问题成为石家庄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压力。 实际上，与环境问题并行的压力还有经济发展的压力，在京津冀都市圈中，北京和天津是无可争议的两极，而作为河北省会的石家庄，却长期被湮没。2012年公开数据显示，全国地级以上城市排名中，石家庄GDP只排名第28位。 作为河北省会，其经济总量在全省排名第二，落后于工业大市唐山。其GDP占全省经济总量的16.9%，与一般省会城市占全省GDP总量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相比，显得辐射力、带动力不够强。 如今的石家庄正在背负环境治理和经济发展两座大山，这也是河北新任省委书记周本顺抛给石家庄领导班子的必答题,在观察者看来，石家庄要真正解决这道难题将需要壮士断腕之勇气，或将以牺牲政绩为代价。 周本顺给石家庄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增加经济总量，二是早日实现天蓝、水净、地绿。石家庄的经济发展出路应该在工业上做文章，并补足县域经济的短板。 4月16日，履新河北尚未满月的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调研石家庄，在此次调研中，周本顺给石家庄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增加经济总量，二是早日实现天蓝、水净、地绿。 “石家庄要为全省经济发展进一步添分量。现在石家庄的GDP占全省经济总量的16.9%，与一般省会城市占全省GDP总量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相比，显得辐射力、带动力不够强，今后必须进一步增加分量。”周本顺说，“要早日实现人民期盼的天蓝、水净、地绿。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环境的要求越来越迫切。党委、政府要把环境治理作为最基本的民生工程来抓。” 2012年，石家庄GDP总量为4500.2亿元，排名全省第二，落后于河北省的唐山。在全国地级以上城市排名中名列第28位，西部的西安紧追其后。作为省会城市，石家庄的经济近年来一直被唐山赶超，在环渤海湾都市圈中，与北京、天津相比，处于明显的塌陷之地。 在经济处于尴尬地位的同时，环境问题已成为石家庄当前最棘手的问题。2013年年初，中国多个城市被雾霾笼罩，河北大部分地区都笼罩在浓密的雾霾之下，其中石家庄连续8天空气质量都是五级以上重度污染。在月初中旬某一天，石家庄大气中的PM2.5一小时均值大都超过800多微克每立方米，空气质量为六级严重污染。 根据环保部公布的数据中显示，石家庄排名10个污染最严重城市榜首。据石家庄当地多个市民介绍，一年之中，石家庄明显见到蓝天白云的天数不足两个月。此前石家庄还经常被诟病常有浓浓的“药味”出现。 经济发展和环境治理如两座大山正重压着石家庄。在当地一些官员看来，本届石家庄政府遇到的发展难题是前所未有的。“我们是一手拿矛一手拿盾，哪个都不能出问题。”石家庄一官员如此比喻当前遭遇。 公开报道显示，自2012年以来，河北省省长张庆伟已多次在公开场合下部署石家庄的生态环境工作，2013年4月初，张庆伟到石家庄市就生态环境治理进行调研，并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加强省会生态环境治理工作。 在政经观察者看来，石家庄政府官员感觉到的压力多半来自高层的直接施压，从社会层面来看，因环境污染问题并未出现过群体性事件。“石家庄是首府，城市品位和自然环境直接影响河北省的形象和投资环境。”有观察者认为。 “石家庄正处于工业大发展时期，急需要通过上项目、抓工业来发展经济。但此时环境问题也成为最突出矛盾时，两者就需要权衡利弊，一个是加法，一个是减法，两者会互相影响。”有区域经济专家如此看待石家庄当前的遭遇。 石家庄作为工业主导型的经济体，2010年，第二产业比重仅为48.6%，低于很多大城市，其中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只有1340亿元，占GDP比重不到40%，增速也只有16.5%，远低于很多城市20%以上速度。这意味着石家庄要想成为全省“领头羊”，工业必须实现加速发展。 河北省委常委、石家庄市委书记孙瑞彬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石家庄的经济发展出路应该在工业上做文章，并补足县域经济的短板。 在最新统计的全国百强县里，作为省会城市、拥有23个县(市)区的石家庄却颗粒无收，这说明石家庄县域经济较为薄弱。排名第一的无锡市江阴县，2010年一年的GDP总量便达到2000亿元，几乎是石家庄全市的60%。县域经济的发展水平对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值得注意的是，石家庄下辖多个县都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如赞皇、灵寿等。 铁腕治理 要环境还是要发展，二者如何齐头并进，这极大地考验着执政者的勇气和智慧。 石家庄的出路在哪里？要环境还是要发展，二者如何齐头并进，这极大地考验着执政者的勇气和智慧。 近期，孙瑞彬在石家庄市生态环境治理工作动员大会上提出，大气质量的提升、生态环境的治理，涉及到每一位市民的切身利益，是今年石家庄十大民生工程的一号工程，是顺民心、得民意的德政工程。 他强调要落实领导责任，加大协调力度，按照“一项工程、一名领导、一套班子、一个方案、一抓到底”的要求，细化分解目标，形成层层有责任、人人有压力、一级抓一级、层层抓落实的工作格局。 根据大会提出的目标，今年必须完成总体任务的70％以上，明年全面完成各项目标任务。 据石家庄市委研究室主任李海峰介绍，石家庄从2010年至今在治理环境方面的投入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石家庄市环保局宣教中心的吴主任介绍，从去年至今已经强制拆除锅炉400多台，总共要完成600多台锅炉的强拆。“环境执法这条弦，我们时刻紧绷，从上到下都能感受到这种压力。”环保局另一官员表示。 实际上对于这种压力，石家庄多个相关部门负责人感同身受。杨建秋介绍说，今年3月份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主城区之外绿化任务的91%，从去年至今，石家庄主城区之外的生态绿化投入就达25亿元之多。“这是石家庄有史以来对生态投入领导最重视、投资规模最大的一次。”杨建秋介绍说，未来石家庄要建造成“城在林中、林在城中”，杨建秋为此还将自己的手机铃声设置成了“打造生态石家庄、森林城市”的广告语。不过对于气候干旱、水源不足的石家庄来说，要实现这样一个目标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记者梳理了石家庄在治理环境方面的各项投入，从2010年至今，规模高达百亿元之多。2012年，石家庄财政收入为500多亿元，从目前的投入比例来看，环境治理已经占据了相当比例。中国科学院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组组长王毅认为，环保投入占GDP比重应尽快提高至3%。如此来看，石家庄显然是下了血本。 另外，在工业污染治理上，石家庄采取的举措是让企业全面对标、强制淘汰，通过技改升级，让企业升级排污设备。不过，这项措施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企业的积极性问题，毕竟企业的技改升级是需要资金投入的，比如一套脱硫设备就需要上千万元。 据李海峰介绍，目前石家庄正在研究出台一套可行的引导方案，方案中将涉及政府对企业技改的鼓励政策和资金支持。这项开支也将记入财政支出。 另外，为疏散主城区压力，石家庄开始向北发展，打造了正定新城，在未来，正定将成为石家庄的副中心。 要政绩？要环境？ 治理环境和发展经济是加减法问题，也是互相矛盾的，治理环境需要降低发展速度。最担心的是发展速度降下来之后，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石家庄遭遇的困境也是中国城市普遍所面临的困境。江西省某地级市一副市长对本报记者表示，作为欠发达地区，环保和发展的问题极为突出，如何能够跨越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需要足够的勇气，这位副市长认为，勇气比智慧可能更重要，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牺牲政绩。 “治理环境和发展经济是加减法问题，也是互相矛盾的，治理环境需要降低发展速度。最担心的是发展速度降下来之后，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上述副市长表示，有些财政支出是必须达到的，如果不达到会违法，比如对教育的投入，对卫生的投入等。“财政收入就这么多，还要维持日常的开支，这的确需要权衡利弊。” 更有不愿具名的基层官员表示，考核这个指挥棒还是以GDP为主，这是最难逾越的坎。“说实话，对于环境和发展的平衡来说，要看哪个需求最紧迫，如果环境没有成为社会突出的矛盾和压力，还能将就，老百姓没有过激反应，能绕过去就绕着走，毕竟发展还是硬道理，没有发展一切无从谈起。”这位基层官员表示。 有区域经济学家认为，一个城市的环境问题关键还是人的问题，解决环境和发展的矛盾实际上还是要解决人的矛盾，城市的品位和档次以及工业结构的选择很大程度上也和文化底蕴相关，什么样的文化就决定了什么样的路径选择，举个例子来说，河北钢铁企业多，多个城市在选择投资时，就会以建钢厂为主，在这位学者看来，这是一个区域的路径依赖。 “在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框架下，有必要转换发展思路。”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唐黎明认为，传统的城市化发展路径，围绕着政绩指挥棒打转，本质上而言是一种粗放低效涸泽而渔的发展模式，新型城镇化就是要对传统城市化改弦更张，从粗放高污染的发展模式，转向精致的低污染、低能耗的发展模式。 事实上，从上海降低GDP增速目标，北京为了治理雾霾而削减经济职能等迹象来看，未来的政绩考核可能不再是单一的经济指标，环境治理、城市管理等问题也可能成为考核指标之一。“对石家庄而言，与其现在还费尽心力地引进大项目，还不如痛下决心治理污染，以优良的城市环境来吸引人才和企业，可持续地带动经济发展。”唐黎明表示。 先天不足的石家庄 石家庄市经济发展既有档次偏低、发展方式粗放的问题，也有发展不快、规模不大的问题。为此，实现转型升级、跨域赶超，是“十二五”期间石家庄面临的两大任务。 “石家庄经济带动能力不强、大气污染较重实际上有历史原因和先天不足的成因。”石家庄市林业局局长杨建秋对记者表示。 从地理位置上看，石家庄位于河北偏南方向，河北被北京和天津一分为二，故此石家庄并不处于河北区域中心位置。“如此，便无法辐射连接更多区域，而围绕在北京和天津的河北几个城市也会自然而然地被京津所虹吸。”杨建秋说，“除此之外，石家庄是河北的内陆城市，不沿江、不沿海，建市时间较短。” 从地理环境上看，石家庄三面环山。石家庄市域跨越太行山地和华北平原两大地貌单元，西部地处太行山中段，东部为滹沱河冲积平原。辖区内大地构造，属山西台地和渤海凹陷之间的接壤地带，地势东低西高差距大。 中国环境科学院专家认为，地处凹地的石家庄非常不利于大气污染物的扩散。值得注意的是，石家庄上风口正好被太行山脉阻挡，所以一年四季中，石家庄几乎处于静风状态，平均风速只有0.8米/秒。专家认为，这也是石家庄雾霾天气较为严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据了解，基于这种地理位置，曾有专家提议，将位于石家庄主城区上风口的西山开凿一个通道便于通风，还有一条建议是在石家庄主城区的东部建立两排高层建筑形成一条通风道，但这两条建议均因巨额资金投入、工程量巨大等原因，最终没有被官方采用。 另外，石家庄的城市空间也被认为是影响大气环境的主要成因之一，据公开资料显示，石家庄当前人口规模为1016万，其中主城区人口密度为1.5万人/平方公里，人口密度居全国省会城市之首。 如果说石家庄的确存在先天不足的原因，那么后天发展又处于怎样的水平？ 孙瑞彬曾坦承，石家庄市经济发展既有档次偏低、发展方式粗放的问题，也有发展不快、规模不大的问题。为此，实现转型升级、跨域赶超，是“十二五”期间石家庄面临的两大任务。 据其介绍，石家庄主要有七大产业，包括纺织、装备制造、化工、食品、钢铁、建材、医药等。但这七大产业不仅总量偏小，而且质量也不高，这七大产业大多都处于产业链最低端的部分，比如生物制药产业，光原料药就占据了整个产业的70%，这样的产品结构污染高、附加值低。而做终端产品才是最赚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