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与客户端游戏不同，网页游戏主要是占据用户的碎片时间，用户可以快速打开界面，快速进入战斗，快速引导消费；也可以便捷地关闭页面，渐渐把它冷落。 也因开发周期短，技术与成本门槛较低，风格与玩法同质化严重，页游的生命周期一般不长，大部分产品在一年以内，做得好的有两三年，不少游戏只有3～5个月的盈利期，然后就走向下坡路。这就像易逝的容颜，倾国倾城背后常是快速地凋残。 给创新一个源头 但在页游业5年的成长过程中，也不乏长命页游的影踪。比如，《热血三国》、《神仙道》、《七雄争霸》等游戏都有超过两年的盈利期——这已然是一个页游的分水岭。这其中势头最猛的当属《弹弹堂》，2009年3月上线，至今已有4年时间。 这款游戏的开发者，是国内页游的先锋人物曹凯，曹凯团队开发了《弹弹堂》、《神曲》、《海神》等多款页游。与其说曹凯是资深的游戏制作人，倒不如说他是骨灰级的游戏玩家。 从玩家到制作人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国男篮的第一场比赛，曹凯一直都忘不掉。被房东赶出门的他，借宿在朋友家看了那场篮球赛。大个儿姚明在那一场比赛投中了一个精彩的三分球，“姚明都可以打外线，我为什么不能换换阵地？” 彼时，曹凯创建了一个SNS社区，但几经挣扎苦撑了6个月后没有一分钱进账，已经连续3个月发不出工资，“一到公司就要快步走进办公室，因为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怕大家问起这个问题。”虽然曹凯暗暗发誓会补上缺口，但团队成员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陷入崩溃。 在这困难时候，曹凯筹划着转向网页游戏。当时网页游戏刚刚开始兴起，盈利模式比较明朗，与SNS社区也有先天的亲近关系，整个团队技术力量的储备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曹凯对游戏产品的理解远超过他对Web2.0的理解，游戏行业刚好契合了他的能力属性。 这个篮球爱好者从小就是骨灰级的游戏玩家。在网络游戏之前，他玩过雅达利游戏机、任天堂红白机、街机、小霸王等几乎所有的游戏产品。“2006年之前，17173游戏门户上面的所有游戏我都玩过。而且每个游戏至少都玩了十来级，可以说最低的都有10级到20级。” 二十多年的游戏生涯，曹凯估计自己玩过了600多款游戏，这让他积累了开发和优化网游产品的基本素材。“首先，我玩游戏，不是单纯的打发时间，而是爱游戏；其次，我审视游戏，我在玩的过程中要欣赏游戏，分析游戏的剧情、操作、手感、细节，一直都是这样。” 每款游戏曹凯都要将其挖掘到底，感受到其精髓所在。曹凯也经常登陆国外的一些服务器，陌生的语言也无法影响他体验游戏的精髓，就像笑容与手势的含义，游戏的操作方法在世界范围内大致是共通的。骨灰级的游戏玩家也想变成骨灰级的游戏制作人。 从微创新开始 《弹弹堂》是曹凯团队制作的第一款，休闲竞技类题材的游戏，两个玩家通过调整进攻力度与角度、互相投掷武器弹药，减少对方生命值来一决胜负。它借鉴了游戏《疯狂坦克》的玩法，但是将角色变换为了Q版的人物，就像《冒险岛》中的人物形象，让玩家产生更强的代入感。 有借鉴更要有进化。在《疯狂坦克》中，甲方可以把乙方脚下炸出一个坑，乙方坦克掉入坑中后，因射击角度问题就难以对甲方进行攻击。 所以，一旦某方处在劣势就很难翻盘，这就降低了游戏的曲折性和体验感。《弹弹堂》就对这一点进行了改进，人物可以在坑里前后移动调整以获取更好的攻击角度，让游戏结果仍然保持不确定性，催生绝地反击的成就感，大大提升了游戏的操作性、竞技性和参与性。 不只是网页游戏，街机、客户端游戏、电视游戏都是曹凯研究借鉴的对象。 释放用户的欲望 中世纪魔幻题材的游戏《神曲》，是曹凯团队的另外一款畅销品，它与同类游戏最大的不同是改良了回合制。什么是回合制？你砍我一刀，然后等着我再砍你一刀，这就是一个回合。它是有次序的，轮到你了你才能出手。显然，许多人不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拖沓的节奏，更不喜欢大刀砍来的时候，自己不能随即做出反应。 让人把战斗技巧、战斗欲望甚至是内心的压抑，释放得痛快淋漓。这本是一款游戏应尽的本分，更何况是占用碎片时间的网页游戏？在一个慢不下来的社会，没人耗得起那些时间，也不应去挑战用户的耐心。 回合制更让人纠结的，往往是确定游戏结果之后，战斗的回合界面才会呈现。这意味着它只是战斗过程的画面“回放”。已经预知结果后，再华丽的画面也找不到战斗的快感，不过徒增拖沓。更何况，画面不是页游的重心，更不是页游的长处。 曹凯也看到了这一点，“在以往的回合制过程中，你没有操作，你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尽管你在游戏里是老大，但在过程中无法进行操作和掌控，这让玩游戏的人都感到不爽。” 回合制问题能不能得到改善？ 源自电视游戏的QTE模式成了曹凯借鉴的对象。“这是一种动态即时反映模式，加了之后可以让游戏变得更加动感，包括画面、操作体验等，让游戏过程变得不单调。” “站在用户角度来想，我玩游戏，我就要改变游戏的过程和结果，想办法打赢，不能老让电脑帮我操作。所以我们就加入了各种技能，之前大多数网页游戏是没有技能的。但是我们觉得放技能还是不够，因为点击之后，要等待较长时间，节奏感和操作感体验不好。所以QTE就成为一种选择，如果操作越多，掌控的东西越多，人物的代入感也就更强。” 当然，游戏的操控细节也要有个度，不能影响网页游戏的休闲性与便捷性。去餐厅点菜，若选择太多，反而比较复杂麻烦，像是餐厅在给顾客出难题。页游不必过分强调操作性和复杂性，但是一定要让玩家能体验到参与感、成就感。 核心是自我优化 对一个游戏来说，用户体验永远是第一要义。如果把经济活动也看作是一种游戏，毫无疑问，谁的规则更公平、可操作性和可玩性更强，显然谁就能吸引到更多的用户。游戏的用户体验也大抵如此。 用户只需一个理由，或是画面粗糙，或是战斗无趣，就可以立即用脚投票。优秀的游戏就如同一场电影，不能只有一两秒的精彩场面，还需要一场贯穿始终的精心布局，给玩家喜怒哀乐的情感体验。 《弹弹堂》的产品优化还在于其整体的游戏体验。当时，市面上的产品一般是基于JavaScript语言做出来的简单静态的网页游戏。而《弹弹堂》完全基于Flash，其动态游戏体验让初接触的玩家们感到惊艳。 去同质化 早期网页游戏的题材大多为三国主题，同质化严重到了烂大街的地步。而《弹弹堂》抛开了历史主题，强调“休闲”与“竞技”两个元素，创造出不同的游戏体验。 这款游戏的目标是做“全民竞技游戏”。线上优化产品中的竞技对抗元素，线下举办全球玩家的比赛竞技，一较高下的对抗，从各方面拉近了与客户端游戏体验的距离。利用人们的好胜心，黏住用户，汲取用户生命中的碎片时间，进而成就《弹弹堂》更长的生命。
“竞技”和“休闲”有对立色彩，但强调竞技并不是要弱化游戏的休闲性。“我认为两者可以做一个很好的结合，结合起来也就是：让玩家在比较休闲的状态下玩竞技游戏，不像一些纯竞技游戏，需要非常专业的技术和紧张的状态，这样玩家会很累。”曹凯如是说。 比如在游戏的温泉系统中，加入无竞技色彩放松小游戏，让玩家在游戏中可以调整节奏。在后来的新版本中，还新增了农场系统和宠物系统，继续发扬着“休闲”主题。 现实照进虚拟 在游戏中，有一个冲突无可避免。付费玩家总是会拥有更多的特权和更好的装备，于是与免费玩家之间的平衡性会受到影响。 “世界是不公的，需要你自己去搞定它。”游戏世界不会也不能脱离现实，曹凯觉得强者胜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也要给弱者生存的空间和机会。 “首先，我们第一考虑的是免费玩家，不必花钱就玩得开心，这才是好游戏。在游戏中，我们会为免费玩家设置一些可替代付费的成长机会。其次，一定要让付费玩家和免费玩家找到一种和谐关系。比如我们优化规则，引导付费玩家和免费玩家组队作战。”付费玩家找到领袖的成就感，免费玩家也可享受田忌赛马般的战斗过程，皆大欢喜。 强者有强者的生存法则，弱者要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现实何尝不是这样？而且“在游戏中，穷人可以很容易地和富人成为战友、朋友，相互帮助，虚拟的世界比现实的世界温暖多了。” 人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这是现实中的稀缺资源。 曹凯自己玩网游时对此感触颇深。“忽然有一天，我的好友都没有在线上了，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在这里该结束了。” 他知道人情变淡对游戏的杀伤力，一个孤军奋斗的玩家难有持久的游戏时间。许多页游有一个相同的结局，那就是老服务器里面的人数迅速减少，然后再开放一批新服务器，如此周而复始，直至沉寂。 所以，“我们一直在增加让玩家交互交流的地方、设计交流的环节，创造一种让你去接触他人的环境，最后让你有个圈子。”这是大多数页游做得不够的。 走出去的“本地化” 《弹弹堂》名声鹊起之后，海外的合作伙伴主动找上门来。 在2009年，《弹弹堂》相继进入周边越南、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等国家，还有中国港澳台地区，然后逐步进入了欧美国家。为了巩固海外市场，曹凯团队每年都会定期举办各类竞技比赛，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选手可以交流技术，游戏的竞技元素在不断强化着用户的忠诚度。 同时，在核心元素不变的情况下，游戏本身还会做一些本地化的修改。这些修改包括什么内容？“比如我们的美国版本，进入游戏选角色，默认的就是美国人，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还有黑人。服饰、游戏场景、内容都有相应的变换，落基山脉都被植入了游戏环境中。这是最简单的。” 其实还有一个根本性的东西，游戏题材。倘若曹凯团队当时随大流而抱着三国题材不放，肯定不可能取得在海外市场的成功。“武侠玄幻题材流行的时候，我们做‘中世纪剑与魔法’的《神曲》、做航海冒险的《海神》，魔幻故事和大航海精神，自然打破了区域文化的隔阂，我们的游戏风格也更加多元化。” 在四年内曹凯的团队迅速崛起，悄然成为中国游戏产品出口的主力军，海外营收已经与国内大致相当。 改良主义下的生存法则 无论是客户端游戏还是页游，没有一个是完全独立、完全原创的。那些成功的产品，在各个细节之处，都有与其他游戏共通的东西，只能说它们品质做到了极致，而非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事物”。在这样的改良主义时代，整个行业该如何发展？ 灵感何来？ 网页游戏拼的是速度与效率，每月有更新，每季一个小版本，每年一个大版本，这样的过程本是一个微创新累积的过程。曹凯强调的是在主流玩家的习惯基础上，优化画面、玩法、细节等各方面的体验。 “我非常尊重微创新的概念。但所有的创新，要有足够的功底、素材与眼界。我的优势是游戏玩得多，而且我记忆力特别好，数百款游戏的玩法和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你可能觉得有些夸张，但是绝对有。”经验上足够多，才有微创新的本钱，创新要把握好时机、把握好市场的需求和态度。 创新过度？ 如何保证新东西能够让玩家接受？所有新事物市场都有一个消化的过程，而网页游戏行业的快节奏要求这个消化过程必须要短。 “创新要有合适的时机。微创新是递进的，变革是断层的。iPhone这样的产品十年前肯定不会成功，因为没有与之相应的App及移动网络等外部环境支持。” “要尊重用户，创新不是想当然的。创新的度需要在实践中把握。”《弹弹堂》在刚上线时受到了很多关注和好评，但曹凯更看重的是玩家的意见和建议，“当时我把玩家在论坛的发帖全部看了一遍，并认真做了回复。不要考虑玩家说的对不对，对玩家的意见一条一条地看，逐条讨论和执行。” 玩家流失是网页游戏最敏感的问题，玩家随时可以走，他们的牢骚正是宝贵的意见。为什么走？无聊？没感觉？没兴趣？“我们的理念是做用户体验，自然要以用户为中心，一一讨论解决。”创新的度只有用户才能把握好，而《弹弹堂》要做的只是边引导、边调整。 创新的边界 你可借鉴别人做微创新，别人也会借鉴你的产品来做游戏，曹凯如何应对？ 在微创新与复制、山寨、抄袭三者之间，界限比较模糊，站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观点。大家都在微创新，《弹弹堂》这种成功的游戏自然会成为别人“灵感的来源”。在深圳，曹凯的公司与腾讯比邻而居，而且现在也是合作伙伴，但后者也曾推出一款与《弹弹堂》相仿的游戏《TNT》。 “刚开始看到那些高仿的竞品的时候，大家都会很生气，这是我的创意，怎么直接拿去用了？有些地方还改得面目全非。”但这些“面目全非”之处恰恰是最有价值的。每当碰到这样的高仿竞品，曹凯便让同事好好地玩这款游戏，玩两天再说，专找不同之处和优点，所有的改动一定都有其独到的用意。他今天敢做出这样的东西来跟你竞争，肯定是看到了你身上有所不足。 这个玩过600多款游戏的玩家，却也表示自己最反感简单粗暴的直接复制。“复制可能会让游戏产品变得同质化，行业的路会越走越窄。我们的梦想，就是为玩家，为自己做款好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