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1933年美国和欧洲的大衰退、19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1980年代初爆发的拉美债务危机、1990年代日本经济大衰退、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是世界经济史上最严重的几次经济危机。这几次危机中,对全球经济冲击力最大的是1929-1933年美国和欧洲大衰退和19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其他几次危机都是局部性的。
在上述危机中,实际上都不存在石油供给的硬缺口问题,即便在19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期间也是如此。当时的油价上涨主要是中东地区矛盾激化和OPEC“发威”等非经济因素造成的。同时,世界经济从未像现在这样高度融合;从未出现像近几年这样的全球性房地产泡沫。
从产业层面观察,一轮大级别的经济波动通常与一种或几种主导产业的兴衰密切相关。1920年代美国经济的高速膨胀以及1929-1933年大衰退的发生,其背后是美国汽车产业的崛起,及其随后的“阶段性见顶回落”。1990年代,日本经济的长期衰退,其背后是日本本土制造业“见顶回落”。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背后是相关经济体出口导向型制造业“阶段性见顶回落”。如今,不论是发达国家或发展中国家,都面临主导产业增长乏力的困境。发达国家的制造业早已“见顶”。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美国经济实际上只剩下金融服务业这一根支柱,在房价泡沫破裂等因素的冲击下这个支柱正在崩塌。今天美国和欧洲的主导产业动力衰减问题不亚于1920年代后期。进入新世纪以来,经济全球化的纵深发展和中国加入WTO,使得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世界工厂”攀上新的顶峰;但如今,西方国家需求衰减、本土购买力被通胀稀释、资源价格上涨和劳动力成本上升,使得亚洲制造业腹背受敌。这种全球性主导产业动力衰减的局面,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
尽管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美元的霸主地位之后,美元一直在泛滥,1971年美元彻底摆脱黄金的束缚之后加速泛滥,但美元的价值基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薄弱,其寄生性和膨胀性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美元实际上已经撕掉了“价值”的面纱,赤裸裸地展现出“剥削”和“膨胀”的本性。实际上,因为除了军事与准军事工业之外,美国已经丧失了产业优势,而美国人又不甘心失去富足的生活,美国只能依靠不断印刷美元来填补所有的缺口。欧元的诞生对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似乎有支撑作用,但其自身的稳定性先天性不足。在经济形势相对平稳时期,加入欧元的国家从货币一体化中受益良多;但在经济减速乃至衰退时期,统一的货币政策与各成员国不尽相同的宏观调控需求之间就会产生摩擦。因此,在本质上,欧元是一种可以“同甘”而难以“共苦”的制度安排。从整体上看,国际货币体系处于极不稳固的状态。
前所未有的石油供给硬缺口、前所未有的全球性房价泡沫、前所未有的全球性主导产业动力衰减和极不稳固的国际货币体系,使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和预测:世界经济已有多种重病缠身,目前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减速和资产价格波动可能向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范围经济金融危机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