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杜绝低水平重复建设及“豆腐渣”工程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 董登新(教授)
笔者按:国务院4万亿元经济刺激措施甫一公布,一些地方政府、企业已经闻风而动,纷纷进京,以期在国家未来的4万亿元的巨额支票上争取更多的签字权。据报道,这两天,掌管投资大权的国家发改委门前更是“人头攒动”,交通比以前明显拥挤很多。(原引自2008年11月12日《上海证券报》;中央电视台在国家发改委门口的现场采访也证实了这一真实景象。) 近日来,许多媒体以高密度、大版面、刺眼的标语大肆宣染4万亿扩大内需的“远期投资”威力,以下引号内的“标题”便是近日大量媒体发布的“巨额标语”及“战斗口号”:“国务院十项措施扩大内需 2010年底前投资4万亿”;“国家新增千亿投资分至11部委,110天必须落实”;“发改委紧急落实1000亿新增投资,地方政府争抢”;“刺激计划快速落实,年底千亿指标部委领走近半”;“发改委:抓紧研究加大投资启动内需政策”;“国务院决定加快建设进度 四季度先投资1000亿”;“交通运输部门酝酿5万亿投资计划 望拉动内需”;“国务院批准铁道部的2万亿元铁路投资计划”;“中央八大部委拿出扩大内需方案”;“国务院核准5000亿投资”;“建设部将投资9000亿建房”;“民航基建投资未来两年达4500亿元”;“国家新增200亿元水利建设投资”;“明后两年铁路建设及机车购置投资达2.3万亿元”;“广东5年内投资2万亿”;“山东推出8000亿投资清单”;“重庆未来4年将投资4600亿”;“四川12条高速路将向国内外招商 总投资1372亿”;“成都至都江堰120亿快铁开工 为震后最大项目”;“绵阳启动灾后重建近200个项目 投资逾300亿元”;“三峡工程已经完成总投资1758亿元的89%”; “四川湖北投资9.6亿打造最大汽配物流中心”;“江苏省政府快速推出扩大内需新十条”;“中央财政地震灾后重建基金具体安排方案确定”;“国务院审批安徽等地建设一批民用机场项目,总投资174亿元”;“国务院核准阳江核电工程和秦山核电厂扩建工程”;……如此等等,举不胜举。
在媒体的大肆鼓噪和“催促”下,似乎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都应该拿出各地的“经济拯救”方案,甚至各省还要拿出一个具体的基建投资数字来向党中央表决心,向全国人民表态,并以此来激励国民斗志,聚集人气,这是“政治运动”,还是“大跃进”的影子?
“扩大内需”,保经济、保就业,这种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许没有任何不妥。然而,“一口不能吃成一个胖子”,一哄而上的全国性大规模、集中基建投资,似乎不需要严格的审批和可行性论证,甚至就连传统固守的中长期投资规划也不要了。这不免让人产生担忧!
50年前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1958年,人民公社“大跃进”,全民大炼钢铁,吃公社食堂,砸自家铁锅大炼钢。同时,在粮食产量上,人民公社更是大放卫星,什么亩产过万斤,如此荒唐离谱的事情,居然人们也相信。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据说,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赌气“超英赶美”。
的确,人民战争与群众运动的威力是巨大无穷的,但我们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今天,为了扩大内需,保住经济高增长,保障人民就业,我们需要开展大规模的集中基建运动,这是我们改革开放30年来的第二轮扩大内需,它是否要重走十年前的“老路”?十年前,我们第一轮扩大内需,直接驱动钢铁治金、煤炭、石油石化、电力、水泥、建材等“高能耗、高污染”行业大扩张,并超速增长。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是要用大兴基础设施、大建安居工程来间接刺激钢铁、水泥、煤炭、电力、建材等行业的再一次扩张,还是要让产业结构升级换代、让经济增长方式转型?
众所周知,本轮扩大内需的经济环境已发生了重大变化,因此,我们不能再来重复一次十年前扩大内需的总量扩张,而是要把握住历史机遇,重点促进经济增长方式转型、产业结构升级。
本轮扩大内需,我们必须慎重而科学地处理好以下关系:
(1)正确处理好短期刺激措施与中长期规划之间的关系。基建项目投资是产业布局的重要物质基础,因此,我们必须要有科学的中长期规划和合理布局,在此基础上,让短期刺激措施服从于中长期规划的全局要求。我们决不能以短视的目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2)正确处理好官方投资与民间投资之间的关系。4万亿,究竟是谁的4万亿?4万亿从哪里来?政府能掏多少钱?是加大税收筹资力度,还是加大国债发行规模?我们的财政赤字应该控制在多大规模?官方投资是唱独角戏,还是积极动员民间资本加盟?
(3)正确处理好中央项目与地方项目之间的关系。目前,全国各地的地方政府争分夺秒、争先恐后行动起来,它们到中央,跑项目、要资金,这是计划经济年代的大锅饭,还是一哄而上、各自为阵?有人说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中央项目与地方项目,究竟是谁的“免费午餐”?中央项目与地方项目是各打算盘,还是全局考虑、统筹规划?
(4)正确处理好投资规模与投资效益之间的关系。基建投资不是“大锅饭”,更不是“免费午餐”,各地政府不能在投资项目上贪多求快,任何一个基建项目都必须经过慎重的论证,科学布局,严谨设计,严把基建质量关,坚决杜绝“政绩工程”和“豆腐渣工程”。
(5)正确处理好经济增长与结构调整之间的关系。本轮扩大内需的目的是重新拉动“高能耗、高污染”行业的再次扩张,还是用科技创新、技术改造来重新布局产业结构、引领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真正让国民共享GDP增长的经济成果?
(6)正确处理好GDP增长与国民福利提高之间的关系。GDP增长的最终目的是改善民生,提高国民福利。这样的GDP增长,才是符合民意的、高质量的经济增长。30年的改革开放,GDP保持了平均两位数的高增长;下一个30年,经济增长质量将会放在首位,节能减排、产业升级将是重中之重,因此,GDP保持两位数增长的机率将可能大大减小,我们或许要学会习惯5——7%的GDP增长,因为这也许是我国GDP未来增长的常态,只有提高经济增长质量,才可能真正提高国民福利。
(7)正确处理好扩大内需与“三农”问题之间的关系。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在此简称《决定》),这一《决定》既是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的经验总结,更是下一个30年的改革起点及战略布局。然而,这一《决定》恰巧诞生于美国次贷危机严重蔓延之际,因此,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的是:扩大内需不仅不应该打断中共十七届三中会会的战略布局思路,而且还应该抓住机遇将《决定》精神顺势贯彻到本轮扩大内需的实践中去。
在此,笔者呼吁:本轮扩大内需,我们一定要将战略重心放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型、产业结构升级上,以科技创新、技术改造为龙头,加大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力度,重构新型产业结构的物流网和社会公共服务体系,将改善民生、提高国民福利贯穿到GDP增长的每一个细节中去。否则,本轮扩大内需就只能是在原有基础上的低水平重复建设,民生福利的期盼就会落空。有危就有机,我们一定要抓住此次扩大内需的巨大历史机遇,让中国经济再上新层次,让中国国民生活质量大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