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与自然严冬之际,中华民族迎来新春佳节!鼠去牛来,祝愿牛运洪福,鼠灾消尽。面对着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中国经济正在经历着改革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其中,失业成为人们焦虑的一个重点。牛年要牛起来,解决失业是第一大要务。而这其中,农民工的就业,又是重中之重。
恰逢其时,中国社会科学院在去年年底发布的报告称,中国城镇失业率已经攀升到9.4%(9.4%是中国社科院《社会蓝皮书》公布的数据。这一数据,比政府公布的截至三季度末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0%的统计数据多出两倍),而且警告,2009年610万名大学毕业生中就业困难的比例可能占到1/4。其实,这个失业数字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大量的农民工下岗返乡,却形成史上全球最壮观的失业潮。
据有关资料显示,目前中国约有2.3亿农民工,其中离乡背景外出人员约有1.3亿。庞大的农民工,在推动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在中国经济建设中,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他们业已成为中国产业工人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然而,在此次国际金融危机中,受影响最大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也是农民工比较集中的地方。人保部的统计是截至去年11月底已经有485万民工返乡,但去年12月以来已经是愈演愈烈,仅河南省返乡农民工就达到了377万,预计全国返乡农民工将会达到1000万以上。(《失业率应尽早“登记”改“调查”》2009年01月08日 大洋网-广州日报)此前有报道,截止去年10月下旬,仅重庆市就有高达300万农民工失业返乡。(《部分沿海企业不景气 300万重庆民工现返乡潮》2008年10月23日,重庆晚报)有关全国各地农民工下岗回流的报道,近来此起彼伏,数字不断创新高。依我的考察与判断,此次返乡潮远远超过了许多人的估计,预计到春节后,保守地说也大约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农民工将难以回到原有的工作岗位上,甚至可能暂时呆在农村重操农业活。
在国际范围内,许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成百万、成千万的的失业大军,居然在中国经济社会未能引起西方社会那样的大冲击。其实这并不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许多人都不理解“农民工”的中国特色涵义。农民工,本质上是一种双重身份的劳动者:既是农民,又是打工者,即农民+打工者。中国的农民工特色之处在于,他们有着双重的经济基础:一方面,他们在农村每人都有一份土地,另一方面,他们在打工时又结合着一份生产资料。他们可以在两种生产资料中选择性结合,可以在两种劳动者身份中来去变换。这是中国独具的,是土地私有化社会中所没有的。对于西方失业工人来说,失业就是失业,就是失去一切,而对中国农民工来说,失去外出打工那份工作,还有一份农民的工作等着自己。
是的,每个农民工都有自己的一份地,即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也许并不大,但却给予了广大农民工以经济基础的支持与基垫,给予了他的底气与安慰。
农民工,作为打工者,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兼职,一种剩余劳动时间的投放,或者一定时间段的跨界。试设想,1.3亿的一支海量般劳动大军,一当遇到经济危机、经济衰退,它酿成的失业,倘若发生在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那可真将形成名副其实的“失业海啸”!换句话说,如果这1.3亿打工者没有那保命的“一亩三分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流向哪里,都必将轻而易举地摧毁其现行社会生活体系与经济运行体系。几百万、几千万失业之潮冲到哪里,哪里将瞬间面目全非。这决非故做惊人之语。中国目前农民工虽然大量失业着,每天都有农民工丢掉城里的饭碗,也引发了社会诸多社会问题,也出现了局部的困局,却没有剧烈冲击经济社会,真正对经济体系伤筋动骨。有了18亿红线政策保障着每个人的那“一亩三分地”,城里打不了工,大不了回家再去种地,现在出去不了,经济好转起来一定再出去。
时下,关于我国应不应当保护农地即保护农民那“一亩三分地”,正在进行着激烈而痛苦的争论。有人说,确保18亿亩耕地以保障粮食安全的观点是错误的,甚至是有害的。(每日经济新闻,2008年12月25日)而我则认为,那种主张弃守18亿耕地红线的主张是十分错误的,极其有害的。这种有害的言论,很可能与对农地、对农业的误读与误解有关。
农业、农地对于中国,有着其特殊意义。尽管土地在不同国度其经济功能大体一致,但土地对于中国来讲,人均土地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多一点,意味着占世界七分之一的土地养活着超过全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土地,在这里主要担负民众的食物来源。也就是说,土地的食物供应比重高于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对于人均土地多的国家来说,它可以有经济作物功能,有加工业原材料功能,有观赏、旅游、休闲功能,也可能有休耕功能。对于我国人均耕地大约“一亩三分地”(过去一直说人均耕地1.59亩)来说,必须牢记它主要是为中国人提供口粮的功能。那种克隆国外土地使用结构,效仿人均土地多的国家在城市建设,特别是房地产上的豪华占地的模式,注定是行不通的,短视地以经济权利执意运行,日后付出的历史代价将是沉重的,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下面的名言务必不要忘记:无政府主义是对机会主义的一种报复。
从本质上讲,土地对于中国农民,不仅仅是生产资料,它还是社会生存保障资源,是社会安定的永恒基业!今次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再次验证了这种认识的正确性。
“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这句由古典经济学家配第道出,经由马克思给予肯定的名言没有过时,它也不会过时。它的历史深刻性在于,揭示了土地母仪国计民生的原本意义,农业作为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第一产业永远也不会夕阳化,它是日不落的常青产业。
农业,是人类整个经济发展的起始点。在古典经济学的重农学派那里,农民被解读为原本的生产劳动者,加工业,只是附加价值其上,而服务业则属非生产劳动者。中国哲人讲,民以食为天。在衣食住行中,食是根本,因为它关乎人的生命维系。农业的起始基础,不会因为产业发展与分化,不会因为工业革命与新技术革命而消失或者削弱。无论世事沧桑变化,人类对于农产品的需求永远不会变,人类对于农业的依赖永远不会变。在发达国家,农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降低,农业人口减少到15%以下,这丝毫不说明农业本身的衰落与产业光芒的暗淡。相反,它正说明当代科学技术在农业上的应用,使得这个产业青春焕发。在美英日德这样发达国家中,只占全国就业人数百分之几的劳动者为全社会提供着农副产品,甚至还有出口剩余,这究竟是农业夕阳化的证据,还是农业朝阳化的证据?这个结论是异常明白的。
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农业从来都没有被认为是农业一个夕阳产业。他在批评马尔萨斯农业收入递减论时,满怀激情地以科学技术的不断发明创造为根基,强调农业不仅不会衰落,反而会因科技的进步而获得提升。后来百余年农业发展的实践,完全证实了马克思当年的预言。
这给予了我们重新认识农业的一个新思维:农业决不是夕阳产业,它是永远的常青产业,是万世不变的朝阳产业。所谓农业夕阳产业论,完全是西方经济学的一个伪概念。国内外发展经济学诸多学者陈陈相因,几乎是不假思索,未经论证地以讹传讹,实在是对农业的一种亵渎。所谓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首先应该从重新认识农业,认识农民是这一朝阳产业的守望者这一崭新观念出发。鉴此我想说,对于中国目前的现状,保护农民每个人的那“一亩三分地”,已经成为十分严峻的任务。所谓土地流转,必须顺势而行,因地因人因时制宜,有多少农民工在打工中成功转换了身份,摘掉了“农民”帽子,他们又自愿放弃那“一亩三分地”,就流转他们的土地。
几乎没有人将“一亩三分地”与今次金融海啸、经济危机酿成的失业海啸联系起来,也很少有人将其与每个农民工的就业联系起来。但成千万的下岗农民工如同海啸般呼啸而来时,迅速地在中国18亿广袤的农地上被吸纳了,他们与属于自己那份“一亩三分地”再次拥抱时,令整个西方社会惊诧不异。如果要论世界范围内对挽救危机的巨大贡献,独具中国特色的“一亩三分地”是头等功臣,令其它任何举措只能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