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此前有媒体报道称，神木的煤炭企业目前只有7家在正常生产。对此，7月31日，神木县煤炭局某负责人称，当下神木部分民营煤炭企业资金的确吃紧。“但只有7家正常开工的说法不准确，这个数据是变动的，过半未生产是对的。因为民营的只要开工就赔。照目前情况持续下去，他们有可能被淘汰掉。” 而还原神木煤炭业一路发展历程，则犹如透过一条主神经观察近十年来神木的经济脉动，盛衰之间，反思良多。 资料 神木县“民生”投入 全民免费医疗 从2009年3月开始，神木县财政每年补贴至少1.5亿元的资金，在县域内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对象为在神木户口的全县干部职工和城乡居民(未参加城乡居民合作医疗和职工基本医疗保险的人员除外)。在这一政策受益下，老百姓看病可以享受门诊补贴和住院报销，在一些大病救治上也能得到救助，最高报销比例达到90%。据悉，今年的预算是2.04亿元，上半年财政已打入专户1.5亿元，这个数字较为宽松，足够保证正常运转。截至5月底，全县累计为21471位患者报销医药费8221万元，月均1644万元。 学生免费教育 相继实行了12年免费教育和学前三年免费教育。从2012年春季起，神木县进一步提高15年免费教育水平，小学、初中、高中、职中每年每个学生平均公用经费分别达到800元、1000元、1200元、1200元，免费教育经费（学杂费）分别提高到800元、1000元、1600元、3680元。幼儿园也实施“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在科学合理分类定级的基础上，县财政对公办、民办幼儿园在园儿童的基本保教费给予全额补贴。 黑金岁月 “黑金时代就是从2003年开始的，煤价一下就上来了，一路涨到2008年的800多元/吨，到处都是煤贩子。” 据神木县志记载，从神木大柳塔战国秦长城遗址基部夯土中，发现的煤灰和未燃尽的煤渣判断，当地人2200年前既已懂得采煤用煤。清雍正年间的《神木县志》记载，神木县境内已有6处煤窑。建国前，则已有包括大砭窑、刘家小寨两处较大煤窑在内50多座煤窑。 1958年，为“全民大炼钢”服务，当地除四座大煤窑外，另开215座小煤窑，年产量达21.5万吨。1959年陕西省驻榆林地质普查队在未钻探，仅采集样本的情况下，认定神木县虽储量丰富，但工业价值不大，随后煤窑总量大减，至1966时年产仅1.3万吨。 在上世纪80年代前，流传的“神府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描述了神木作为走西口一个中转地的贫穷落后。而与煤炭的缘分不过在于“农时跟牛忙，农闲挖黑炭”，绝非致富之路。 直到1984年，神木在人代会上喊出“以煤致富，振兴神木”的口号，在国家有关政策扶持下，原煤总产量达到18.34万吨。进入新世纪，2001年神木县原煤产量达到3277.5万吨，当年全县财政总收入3.3亿元，当年该县超越山西左云县，成为全国第一产煤大县，次年又一举跃入全国百强县。而2012年，当地财政总收入达到220.7亿元，去年更因GDP突破千亿而成为西部首例。 “黑金时代就是从2003年开始的，煤价一下就上来了，一路涨到2008年的800多元/吨，到处都是煤贩子。2004年到2006年是倒腾煤矿的，一群人入股，凑够钱去买个煤矿，或者你认识银行领导，贷款买。”前述煤炭局人士回忆称，彼时给公务员冲击很大，很多人都动心了，也有不少人入股，但他印象中那个时候民间借贷并不多，因为大家刚有点钱，但还没有多到往煤矿花的地步。 一些国有煤炭企业改制，比如大砭窑煤矿，也引发了较为激烈的争议。“前一个月是一个价钱，后一个月就涨了很多，所以也容易出纠纷。” 而2004年夏天开始和人合伙经营煤矿的王伟（化名）则称，彼时除了依靠政府部门的领导外，银行的领导成了“活神仙”。“买矿的要钱，改制的要钱，扩产上设备的要钱，找谁？就得找银行，民间哪有那么多钱，也有南方人过来放贷的，咱还不敢要。” 王伟认为，10年前，正是神木政商关系全新建立的时候，也是全民开始向往富裕的时候。“我们给领导送块表，人家有的煤矿直接送现金、黄金，基本是就在办公室就送了，就当着你的面！后来倒卖煤矿纠纷多了，人们才开始悄悄送了。入股的话，最开始都是写干股，后来才变成打欠条，每年打一次。这就代表干股了。” 到煤价最高的2008年，王伟过年给员工的红包是两万元，即使如此还是被同行认为小气。也是这一年，全民免费15年教育开始推行。“过年往外地跑的不少，开始往外地买房，去外地投资了。这就让很多资金流出去了。” 彼时繁华，难以言喻，这一段过往，点滴都极易成为刺眼的新闻头条：炫富、爆发、豪购…… 神木民间借贷在煤炭初进入繁荣的2005年以后，也客观上给不少民营煤矿以及企业解决了融资渠道。在一段时期，成为当地官方鼓励甚至是“放任”的民间金融模式。神木前任书记雷正西就曾表示，小额贷款公司是“该县加强金融生态环境建设，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加快激活民间资本，解决广大中小企业和创业者融资难题的具体实践”。 缺乏监管的民间资本大部分流向煤产业链。 根据神木县金融办的统计，2011年该县贷款约68%流向了煤炭、化工电力等行业；其次，在煤炭价格逐渐回落的2012年，神木县银行系统放缓了放贷的速度。以当地贷款大户神木农村商业银行为例，至2012年8月末，其累计发放煤炭企业贷款2.9亿元，同比下降了7.318亿元。 有多位当地煤炭商人预计，流入民营煤矿投资的民间融资或高达200亿元以上。但是，2012年下半年以来，煤价直线下跌，神木当地煤炭滞销，多数民营煤矿停产的现实，让民间融资风险集中兑现。 拐弯路险 “转弯超车，甩出去的是我们民营企业，不转弯超车，那神木的经济永远是单一的、脆弱的，只有一个粗大的主动脉，那整个身体肯定运行不好。” “拐弯超车”的提法，可查资料中似乎也出现在2008年，这是代替转型、升级的通俗说法。具体到神木，则意味着要围绕煤炭做文章，大量园区围绕着煤化工开建。“八区六园”被提出，神木新村则在2008年正式开建——这最初被设计成为新政府迁往的新城。据记者了解，六园指锦界、石窑店、大柳塔、店塔、大保当、第二新村六大工业园区，被定位为神木县经济发展中心。八区则指以兰炭产业为主的八大集中区，分别为柠条塔、陈家湾、燕家塔、赵家梁、乌兰色太、永兴前店、上榆树峁、何家塔。 大量的城建也在其后展开。“据说是有位大领导来，说神木作为全国卫生城市，还是差了点，害得县委县政府决心大力搞城建。”煤炭局人士称，2000年时神木被评为全国卫生城市，但当时整个县城还是比较土，那时候领导的想法是城建要做，但要配合着整个环境治理进行——早在上世纪90年代，当地媒体人即做报道指责煤炭开采之下，水土流失、植被破坏等问题严重，而县城地处低谷，一旦发水则有巨大风险。 水土治理曾一度颇受重视，但王伟的感觉是这两三年好像又不太提了。于是7月26日晚，当宣布雷正西不再担任县委书记等职后，大雨引发多处险情，且造成多人受伤，一人死亡。
即使一再强调拐弯超车，但2012年某研究机构在神木调研后做出的报告称，神木目前依然是一煤独大。数据显示，目前神木县的三大产业中，工业占比70.72%，而煤炭产值又占全县工业总产值的72%。另有数据显示，2012 年，神木全县规模以上企业亏损数为93户，其中煤炭生产企业48户。 “2008年6200大卡的煤能够卖900多元/吨，现在400多不到！根本没法生产，只有国有煤炭企业才能吃得住。”王伟和前述煤炭局人士一致认为，当前能够不停产的，只有国有煤炭企业，而民营企业则因为能源价、转让价、设备等等因素，本来生产成本就高，此时若开工，必然亏损。 去年出现的煤炭下滑趋势，让整个行业看到产能过剩的隐忧正在显现。神木县煤炭局负责人也坦称产能过剩过去就提起，但今年以来更显压力。“领导的意思是等一等，尽量是市场化的淘汰，行政不要过多干预。说白了，其实还是怀着点侥幸心理。看能不能扛过去，再上个坡，顺势把拐弯超车的事情做了。” “转弯超车，甩出去的是我们民营企业，不转弯超车，那神木的经济永远是单一的、脆弱的，只有一个粗大的主动脉，那整个身体肯定运行不好。”王伟称能够理解最近省市领导前来传达的一些信息，比如说要下狠心，要敢决断，要把危机变为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