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话剧《信天游》人物“巧姑”评析 《信天游》是一部大型陕北风情话剧，也是2011年陕西省重大文化精品项目。在该剧（编剧杜小铎、冯大庆、王洪光，导演吴晓江，陕西人民艺术剧院有限公司演出）的演出中，笔者扮演了一个几乎没有台词的老年人物角色——巧姑。话剧，顾名思义是以说话为手段来展现故事、表现情感、塑造人物的舞台戏剧。初读剧本，对这个没有台词的人物的认识是模糊的，只觉得她是一个道具式的“群众”，但在排练和演出中，慢慢体会到了这个无言的人物是一个特别的“符号”，在全剧中有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文学剧本对这个无言的人物的提示是：巧姑——村里的孤寡老人，八十多岁。她认识山上的每一棵树，熟悉林中的每一只鸟，整天在山上唱着她的信天游。这就是巧姑。 巧姑在整场剧幕中只有三次出场，而且每次都是意味深长地哼唱着那首信天游、一手握着劈柴的镰刀、另一胳膊挎着藤条编制的框篓子，弯着腰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舞台的中央的。她唱到：“骑白马，挂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嗨哟，打日本就顾不上”。关于巧姑的身世和遭遇，观众是从其他人物的对话中得知的。巧姑是村里信天游唱得最好听的人、是窗花剪得最好看的人、是这一方最漂亮的女子、是在新婚蜜月就把当了八路军的三哥哥送上前线的新媳妇。抗战胜利了，部队进城了，三哥哥当了大官、娶了洋学生了，县长亲自上门做工作，给巧姑办了离婚。男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巧姑则啥话也没说，坐在山上唱了三天三夜信天游。人唱憨了，头发也唱白了。这之后，她一辈子都在唱那首信天游，一辈子都在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三哥哥。 巧姑所在的村子叫红柳坪，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光荣的革命传统。最初的文学剧本曾有另一个符号式的人物“五爷”。五爷弹着三弦唱道：弹起个三弦定起个音，众位乡亲们仔细听。“秦始皇，修边墙，咱村里留下了烽火墩。汉武帝，战匈奴，点将台上站的是卫青。杨家将，有威名，咱跟着老令公打金兵。李闯王，爱百姓，村里的栓马桩就是明证。最英雄是咱陕甘宁，纪念碑上留英名。信天游，唱英雄，辈辈英雄到如今。”由于篇幅的限制，排练的时候将这个人物删掉了。这段书词集中体现的这个村子的历史散落在众人的台词中。这就是巧姑和祖祖辈辈的村里人生活的文化背景。李守义和张劳的心结、向党和麦花的纠葛、立夏和端阳的恋情、知青马未然和富农之女水灵的情感以及饥荒灾变、乱砍滥伐、陵园搬迁等等故事都发生在这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和光荣革命传统的村子里。
巧姑因为信天游唱得好又剪得一手好窗花，毛主席称赞说“真是个巧姑啊”，大家就都叫她巧姑而忘了她的本名高云霞。巧姑在全剧中只有一句台词，那就是麦花修窑合龙口的时候向党要放鞭炮，她大声制止说：“孩子，盖房就盖房，修窑就修窑。不要点炮！”当大家问巧姑这是“为甚”的时候，巧姑自语着念叨“为甚？不为甚”，然后唱着“骑白马，挂洋枪……”就走了。看着巧姑离开，村里人都为麦花的鞭炮担忧，“毛仓儿”说出了大家的担忧，他说大跃进那阵儿要砍山上的树，巧姑哭着闹着不让砍，结果呢，一场大雨山洪暴发把大队部占得老财主家的院子埋到两丈以下的沟里了。水灵被傻子丈夫推下悬崖摔死了，老富农不忍自己的女儿死了还要受傻子一家的欺负，找到李守义请求埋在红柳坪的山上。李守义就把这件有关政治的事情交给了巧姑去办。老富农在世的时候还每年给水灵上坟，后来就只有巧姑给水灵上坟了。巧姑是村里人又是局外人。巧姑的经历使她远离人群而亲近自然，能听懂小鸟的歌唱，能看懂风吹树梢的意韵，剧本赋予了巧姑特殊的地位。 正因为巧姑的离奇、巧姑的特殊，才使得这个人物在剧中起着独特的作用。巧姑的每一次无言的出场，都使舞台的叙述停顿下来，同时也使台上的人物与台下的观众陷入沉思。这就是一种“间离”，使每一个停顿之处变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它将人物的情感升华，将情节的发展延伸，将人们的思绪从有限的故事线索引向无限的回忆和遐想。这种间离，也使得人们能够离开剧中人物的视角去思考，将观众不同的社会生活经历带到特定的舞台叙述情境之中。 在排练的过程中，笔者作为扮演者不断地寻找巧姑这个人物的存在的理由，总觉得不能像其他人物那样有理有据脚踏实地。只有认真揣摩、不断进行内心体验、深入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力求做到人物形象的形似和神似。她的眼神是茫然的，声音是沧桑的，形体是弯曲的，步态是缓慢的——一个八十多岁老妇人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随着一次次排练的深入，我慢慢的在众人的反映之中找到了巧姑。特别是剧场的演出之中，我在观众的反映之中强烈的意识到了巧姑的生命律动。巧姑之于麦花、水灵、端阳的情感而言，是她们心灵世界的拓展与延伸；巧姑之于李守义和战友张劳的心结、李守义和儿子向党的纠葛、李守义和孙子立夏的冲撞而言，是他们所体现的价值判断的另一个角度的审视。 全剧中巧姑虽然游离于任何一个情节细节之外，但她却又无处不在，这就是巧姑无言的言说。她犹如一扇窗户，是观众瞭望红柳坪这个村落里发生的故事的一个新的视角，这就是无言的巧姑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