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于凌罡提出消费者自筹资金合作建房倡议,以摆脱地产开发商的暴利盘剥,一时间引起轰动。然而至今,为何合作建房仍未成功呢?
“合作建房至今没有成功的原因,就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人参加验资。”于凌罡如是说。
蓝城理想与合作建房合作建房曾有三种模式,一是组织200人,每人首付15万元以上;二是600人以上,每人6万元首付;三是2000人以上,每人3万元首付。
近日,在北京北四环边,大雨将至的夏日,记者与年轻的于凌罡、这个合作建房的倡导者面对面。
记者:于先生,你的合作建房之梦因何而起?
于凌罡:因为我的母亲死于车祸,所以我很早就开始关注交通问题,思考规划问题。思考的结果便是蓝城的规划,这期间我自学了计算机专业,投入精力到城市的规划,研究了房地产的发展模式,进而了解到在房地产的开发模式和流程上,政府并不能主宰很多事,而开发商却有很大话语权,由此就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记者:也就是说,最初的计划是规模较大的蓝城规划?
于凌罡:是的,我原本的理想是建一个规划科学、配套健全的小区域,但在现实面前我的蓝城理想太大,如何变为现实呢,就先从一栋楼开始吧。2003年政府对土地的招标拍挂,更激发了我的想法,经过咨询,发现合作建房是合法的,于是就有了实际的行动。
记者:后来如何发展到公司?
于凌罡:开始比较顺利,2005年4月4日正式成立公司,即现在的北京合作蓝城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最先我们看中的是东四十条的地块,那时有200多人参加验资,每人15万元,“验资”总资金一度接近3800万元,离我们设定的4000万目标已经很近了,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团队自身问题,准备不充分,策划上有些漏洞以及与万通的合作受到媒体“攻击”等。
记者:这两年来的发展如何?合作建房的模式有哪些?
于凌罡:以后我们又陆续重点关注了芍药居、工体两个项目,但都未能如愿。我们曾有三种模式,一是组织200人,每人首付15万元以上;二是600人以上,每人6万元首付;三是2000人以上,每人3万元首付。这三种模式中,第二、三种组织难度大,已经超过了义务工作的能力,而且第三种需要政府政策的扶持。
记者:没有成功的关键何在?于凌罡:还是钱的问题,就是还没有足够的购房者参加“验资”。
每平方米从9千涨到2.5万如果合作建房者能在政府支持下拿下北京这块地,其价格会在每平方米9800元左右,如今这个地块房地产商放出去的价格是2.5万元。
记者:合作建房计划已经接触过哪些项目?有多少人参与过合作建房?于凌罡:从东四十条、芍药居、工体到蒲黄榆、魏公村、望京、建国门、角门等,我们关注了不少项目。前前后后有上千人参与或咨询过,其中东四十条的项目参与者最多,有200多人。
记者:芍药居项目失手的原因何在?
于凌罡:我觉得这个项目失手的原因在于部分购房者的心态问题,当时芍药居周边的房地产评估价格在每平方米8300元以上,我们提供的价格为6750元以内,与市场价格有1500元的价差,但一些市民认为此处两年前房价为6500元左右,所以并不便宜,在这种心态下,加上开发商、媒体的作用,影响了购房者的心态。
记者:你认为一些人对合作建房的心理预期不合理?
于凌罡:是的,通过一些媒体,部分参与者误认为合作建房可以“无限制的便宜”,这就是一种不合理的预期。当时我们开会,就有人当面站起来称,如果每平方米低于6000元还可以考虑。芍药居项目最初有近250位参与者,经过媒体与开发商“夹攻”,最后减少到100多人,这对我们打击很大。回过头来看,现在芍药居附近的房产价格已经过万元。在这个项目之后,更有媒体传出了“于凌罡不干了”的声音。
记者:工体北路4号院项目为什么你最后没有参加土地竞拍?
于凌罡:工体项目原本被我们视为标志性和里程碑项目,因为这个地块拍卖时正值国家调控房地产价格,就像一盘棋的关键一步,我认为如果合作建房者能在政府支持下拿下这块地,其价格会在每平方米9800元左右,对平抑北京房价意义很大;如果落入房地产开发商手中,那又将会是一块天价房。但最后,我们了解到已经有大户介入,政府也不支持我们,明知没有机会成功,于是就未参加竞拍。现实是,如今这个地块房地产商放出去的价格是2.5万元。工体项目之后,北京房价一路飙升。
记者:你认为竞争环境不公平?
于凌罡:是的,这是一种不公平的竞争,政府本应有责任平抑房价的。当然政府现在已经在做一些努力,如限地价。我认为只有在限地价与限房价同时进行时,对合作建房才更公平。
记者:你当时寄希望于政府的支持?
于凌罡:是的,工体这块地我们对政府的支持寄希望特别大,但最后失望而归。
兵困“验资”的背后可以说合作建房被一些人“捧杀”了。一些人不负责的宣传,让不少人误以为合作建房,房价可以无限制地低下去。
记者:你在博客中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出在“验资”上?
于凌罡:对,目前来说,只要购房者验资总额超过4000万元,我们就能成功,甚至马上可以到清河买地开工。但是经过这几次失败,参与者在减少,达不到预定目标。因为合作建房不同于房地产商,我们没有信用记录,银行不可能给我们借贷,只有我们自己解决最初的资金,才能让银行放心贷款,最终实现目标。
记者:“验资”困境的背后是什么?
于凌罡:支持与否。合作建房面临的门槛其实是我们自己。总结与反思之后,我们认为,合作建房是一种合作,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能成功。一方面是大家希望先有项目然后再参加,一方面是没有足够的合作者就没有项目。
记者:是否有信任的问题?
于凌罡:信任问题其实重要的就是让大家了解“验资”的钱是存在自己的存折上,但就这一点我没有话语权,无法向每一个人澄清。包括通过媒体让大家了解合作建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保证安全,怎么保证质量、控制成本,怎么办理产权和按揭。现在我已经和中信信托、国金管理、金诚同达律师所分别签署了合同,操作过程是合法规范的。
记者:“验资”问题还出在哪里?
于凌罡:可以说我被媒体“捧杀”了。首先,媒体的宣传,使不少人认为合作建房的房价可以无限低;其次,一些媒体不负责的宣传,让不少人误以为“验资”是要把钱交给我于凌罡,其实,“验资”只是让参与者把自己的钱存在自己的存折里,然后大家都存在同一个地方而已。因为我没有话语权,所以很难去逐人澄清这种误解。
记者:如果合作建房一直因为“验资”问题所困,这样拖下去,你是否会觉得失望?
于凌罡:影响不大,首先,我认为现在下结论时间太早,毕竟才开始一两年,合作建房需要时间。
记者:有没有一个时间表?于凌罡:目前利好的消息比较多,比如我们希望明年年底之前会让一些合作者住上房,希望2010年前实现蓝城理想。这些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同时,合作建房本身也对社会带来了正面的影响,我们研究了大量的房地产市场行为,了解房价和维权问题,向政府提出了一些建议,并推动了一些抑制房价措施的出台。
记者:你会被房地产商收买吗?
于凌罡:不会,我是为理想而活的人,我想做点事。这是生活方式决定的,因为我现在不缺房,也不缺钱。
合作建房是“乌托邦”吗?如果北京市政府能按承诺为40万户低收入家庭全部提供价格合理的廉租房,于凌罡说他马上就停止合作建房,因为居者有其屋了,还合作建房干嘛?
记者:目前“蓝城”公司人员配置如何?你是否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专职为合作建房工作?
于凌罡:目前“蓝城”发工资的专职人员有两位,加上我是三个人。其他人都是义务工作,我并未放弃自己的职业。
记者:谁来监督“蓝城”的财务与收支?
于凌罡:凡是验了资的参与者都有权来查看公司财务与收支情况。
记者:有人认为因为“蓝城”不是专业房地产公司,合作建房的交易成本要比开发商更高?
于凌罡:价格总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变动的,在支付模式相同的情况下,其实价差很小。相反,如果竞争环境是相同的,供货商更信任我们,因为我们是实实在在的需求。
记者:一些专家认为合作建房是一种历史的倒退,不符合市场经济的分工原则,不能为了吃到便宜的桃子就去自己种桃树,你怎么看?
于凌罡:这就说到专业与否的问题,其实北京的很多房地产商并不是专业出身,而且其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更是问题多多,如某房地产商开发的地产被称为“摩的之家”,意指其项目离公共交通较远,居民出行只有靠“摩的”甚至“黑的”;还有另一位房地产大腕,开发的著名项目电梯数量严重不足,人均绿地标准也与国家规定相去甚远。还有更多房地产项目存在诸如用电、燃气方面的遗留问题,这些都能说明他们专业吗?相反,我们因为是给自己盖房子,规则会更科学、规范,更宜居。我们目前已经做了不少工作,包括与北京工业大学在节能环保设计上的合作。
记者:总结几次失败的教训,你们以后会有哪些调整?
于凌罡:通过研究市场,我们调整了自己的方案。既然招标不可避免,那就要完善“验资”,以便我们能以更低的房价来完成,这也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如果仅比地价,对合作建房来说是不公平的。同时,以前的失误在于定位略微偏高,我们正在研究定位更低的小户型,定位于首付在6万元到8万元,为他们解决住房问题,同时也在给政府提一些廉租房的方案。
记者:有人说,如果成功,蓝城是否会变成另一个房地产公司,你是否会变成另一个任志强?
于凌罡:我要做的是 NGO,也就是公益组织,不以盈利为目的,当然不会变成另一个房地产公司了。
记者:你如何看深圳发起的“不买房运动”?
于凌罡:这个事件本身我支持,因为代表了老百姓对高房价的不满。但操作方法我是反对的,因为并不是理性的状态。
记者:你认为合作建房是“乌托邦”吗?
于凌罡:如果北京市政府能按承诺为40万户低收入家庭全部提供价格合理的廉租房,那我马上就停止合作建房,因为居者有其屋了,还合作建房干嘛?
尽管有阻力,但合作建房能实现。我相信那句话,即便莱特兄弟飞行失败了,但人类一定会飞向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