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制度成本需要对冲?
中国人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美好心愿。因此,我们就看到了无数的家长,为了儿女的成长而默默奉献,他们累弯了腰,熬白了头,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现在,越来越多的家长感叹:养个孩子真是越来越难了。笔者从媒体上得知如下两则新闻:
2005年8月12日,重庆南川水口村四社,江西财经大学职业学院大二学生周密家。刚收的玉米棒子小山似地堆在堂屋,54岁的周母夏体合在遗像框里静静地看着这个20年未曾修缮的家。猪圈里,为周密缴学费养的七头肥猪已卖,用于周母丧事。周密说,自从她考进大学,为挣足学费,母亲没日没夜拼命干活,第一年靠借钱才凑齐学费。今年新学年又需8000多元,但现还差5000多元。“为我读书,母亲耗尽了心血。”在周母的悼词中,有这样的文字:一个女人,10多年来,每天仅睡5个小时,白天种5个人的地(六七亩),晚上要喂六七头猪,在地里一晒就是一整天…… 周密的家庭是中国农村贫困大学生家境的一个缩影。为了承担子女上大学的费用,相当多的农民因高昂的学费而致贫。(参见:《重庆晚报》“为女上学,劳作母亲累死猪圈旁”)
无独有偶,仅仅过了一个月,又有一位父亲为了儿子的学费,献出了47岁的生命。
2005年9月18日凌晨30分,谢光福实在撑不住了,刚到家门口,突然昏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为了供上大二的儿子谢中华,重庆市綦江石角镇白云观千秋村47岁的农民谢光福每天劳作18小时以上。儿子谢中华怎么也没想到,中秋月圆夜,回家看见的是父亲冰冷的尸体。谢中华的母亲况维芝说,为了儿子每月400元的学费,谢光福每天劳作18个小时以上。他经常说:“我头昏,心里慌。我很累,但必须给孩子找生活费。”门诊医生认为,谢光福的死应该是劳累过度、加上天气又热引起的。千秋村共2058人,自恢复高考以来,20余年了,千秋村就出过两个大学生。一个是谢中华,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同年考上军校的刘洋。(参见:《重庆晨报》2005年09月19日)
大家一定会问一个问题:不是有学生贷款吗?不是有助学金、奖学金吗?为什么不去申请贷款和奖学金呢?
我们知道,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解释,这两位值得尊敬的学生家长是在用自己的勤劳对冲教育制度的成本。可是,经济学家告诉我们,人均GDP与勤劳是严格成反比的:越勤劳的国家反而越穷。这一方面说明我们传统的“勤劳致富”观念并不一定成立,另一方面说明肯定是“勤劳”之外的东西在起着更重要的决定性作用。(陈志武,2004)
周密的母亲和谢中华的父亲都是中国农民中勤劳的典范,他们一天劳作18个小时!然而,他们居然无法为自己的子女筹齐微薄的生活费,最后,还把自己给累死了。让我们回头再看陈志武教授的分析结论,他说:当一国的制度机制不利于市场交易的发生与发展时,一方面市场难以高效发展,另一方面,人们的相当一部分勤劳是为了对冲制度成本,是“无用功”。当一国制度机制不利于市场交易时,其公民不仅必须更勤奋地工作,而且只能得到更低的收入。按照茅于轼">茅于轼先生的说法,我们中国人比世界其他民族都更勤奋,但我们却还是那么穷,道理也在这里。(陈志武,2004)也就是说,中国人忙得一塌糊涂,可是,还是很穷。因为我们的许多忙是在对冲低效率的制度给我们带来的负荷,因为制度效率低,注定了一部分人必须受穷,而且是忙碌不堪地受穷。
制度!对,就是这个制度。教育产业化是一项重大的制度改变。改革开放以来,通货膨胀、教育投入、消费观变化,使得抚养子女的成本绝对数以数倍甚至是数十倍地增长,抚养费用在家庭支出中所占的比例,也在以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比例增长。其中,教育方面的支出则是呈现几何级数增加。
综合起来看,中国人需要用勤劳对冲的制度成本还包括:知识产权保护不力;官僚体系庞大臃肿而且不作为、效率低下;教育投入不足;社会歧视;金融腐败和低效率等等。
制度强加在人们头上的种种负担,必须通过制度创新来解决。没有这个创新,仅仅是凭借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对冲这个成本的。而这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职责!对于政府来说,要低收入的农民通过勤劳来对冲高昂的教育制度成本,那是残酷的,也是失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