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商业好望角



     有一个关于南非的笑话流传已久:当上帝创造出南非时,他告诉圣彼得,这将会是他最伟大的杰作。

  “群山高耸入天,叠翠之下掩映着五花八门的珍奇物种,平原绵亘不绝,沙漠、草原一望无尽。这片大陆将拥有着一切。”上帝说道 。

  彼得啧啧称奇,上帝又接着说,“沙滩上的沙粒质地细腻,宛如金沙,享受拍岸清水的洗涤和热带暖风的轻抚。在群山与河流之下是一座巨大的宝库,黄金、钻石、铂、铀等资源 之丰富,超过了人类的想象。”

  “这简直太棒了,”彼得说道,“不过世界上其他国家难道不会眼红吗?”

  “不,它们不会的。”

  “为什么?”彼得问道。

  “看看我将要赐予它们一个怎样的政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以上笑话来自加文·贝尔所著《在彩虹的那头:环游南非》一书,在此略作改动。2011年5月,我来到南非,也将这本书随身携带。在本国同样物产丰富、政局动乱的民族之间,流传着这个笑话的多种版本。在过去10年里,南非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也有很多地方的情况一如从前。避过政治不谈,金矿、铀矿、钻石、煤矿和其他矿产资源富饶一如往昔。南非手头还捏着几张王牌。

  近几年,随着全球商品需求量的飙升,南非从中得利,跻身赢家之列。南非在2010年出现贸易顺差,这也是自2003年以来的首次顺差,其出口商品主要是黄金、珍稀矿石、金属和矿产。对于在非洲的南部及其他地区进行广泛投资的公司来说,南非不失为一个上好的基地。非洲的自然资源十分富饶,采矿计划遍地开花。

  除了自然资源上的优势,非洲的消费者基地也日益繁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手机和银行产品,享受豪华大餐,购买汽车。在开发自然资源的大势下,人们似乎忽视了这一广阔商机。

  南非,有众多机遇等待开发。

  中国企业的猎场

  自1866年以来,有许多人来到了约翰内斯堡,我来到这儿的理由和他们是一样的:为了寻找生财之道。约翰内斯堡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金融中心,约翰内斯堡之于非洲南部就好比迪拜之于中东,新加坡之于东南亚,纽约之于北美以及圣保罗之于南美。这里,传统的生财之道就是采金矿。

  在约翰内斯堡的时候,我遇到了第一黄金公司(Gold One),这是一家有上进心的浅层矿床开发商之一。我与第一黄金约好的见面日期是5月17日。这是我在南非最中意的公司之一,我也非常期待与他们相见。

  在见面的前一天,也就是5月16日,一家中国联营企业购下了这家公司60%的股份,股价上涨了20%,以澳大利亚汇率计平均每股51分,并持稳到现在。这时机太巧,让我有点沮丧。我本来想将这只股票率先推荐给我时讯专栏的读者们,结果中国人先我一步。

  中国企业如今遍布非洲。以中国为注册地的公司一直在购买非洲的自然资源,上至炼焦煤下至农产品,如乌干达的咖啡豆和埃塞俄比亚的芝麻。中国与非洲的贸易额从2000年的100亿美元上升到去年的1290亿美元,由此超过美国成为非洲头号贸易伙伴。更重要的是,非洲供应了中国市场上1/3的原油。

  贸易来往在南非尤为频繁,这里客居的中国人口为非洲之最,超过了25万人。中国在非直接投资的1/4都落户南非。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于2009年在约翰内斯堡设立了地区总部。接着中国最大的银行以55亿美元购下南非银行巨头——标准银行20%的股权。同时,这也是中国的银行购买外国资产以来最豪迈的一次手笔。

  中国在非洲大陆上的投资行为在我看来非常有意思,它既是一出饶有趣味的文化大戏,又是一个关于国家发展的故事。这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在讨论外国投资者使出浑身解数追逐非洲资产时,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这个问题。

  因此,第一黄金交易并不让我意外。再说,中国人十分钟爱黄金。据路透社报道,“中国在2010年的黄金出产量为340吨,而本土投资人士就购进了571.5吨黄金,还有231.5吨的供应缺口”。为了弥补这一缺口,中国求于海外。印度仍然是黄金的最大买家,但中国已经超过印度成为最大的金条金币消费市场。

  中国向第一黄金购得的是约翰内斯堡的一块浅层矿床,该金矿的技术风险相对较低,并且黄金的利润率很高。第一黄金是南非金矿业界中黄金出产成本最低的开采商之一(这也是它引起我关注的原因)。

  第一黄金最神奇的地方是它在约翰内斯堡金矿业发展史中的位置。你或许会认为约翰内斯堡的巨大矿脉在一个多世纪的开采之后已经没剩下多少金子了。

  没错,庞大的矿床几乎快被钻空了。绝大多数的南非采矿者们要到地下数英里深的地方开采剩余的金矿。话虽如此,许多小型矿床却仍有待开发。约翰内斯堡的历史属于矿业巨头和大矿床。它与加拿大小型矿主们组成的采矿文化截然不同。只不过如今是小玩家们在勘探矿产,组建一些有趣的资产,捡拾着兰德贵族时代残留的面包屑。

  这些资产的总和足以建起一家6000亿美元身家的公司,这便是中国在交易中对第一黄金的估价。并且第一黄金还有发展的空间。最近它收购了兰德铀矿(Rand Uranium),该公司位于约翰内斯堡11英里之外的西兰德地区,拥有不菲的金矿和铀矿资源。

  发展蒸蒸日上的第一黄金已经告诉了你在南非还能取得什么成绩。推而广之,它也凸显了大非洲的魅力。当然,中国人似乎对投资非洲乐此不疲。在我看来,我们很难忽视未来几年这片大陆上蕴藏的商机。

  寻找非洲彩虹

  我在南非听说的一个更吸引人的题材就是投资铂族金属矿业,简称PGM。这其中包括铂矿、钯矿和铑矿。猎头为我提供的第一条线索就是非洲彩虹矿产公司(African Rainbow Metals,简称ARM),在约翰内斯堡逗留期间,我走访了这家公司。

  我想和他们见面有几个原因。

  其一,正如公司名称所示,非洲彩虹矿产公司旗下富含五花八门的矿种——金矿、铜矿、铁矿砂、煤矿、镍矿、锰矿、铬矿和PGM。鉴于其拥有涉足多个不同市场的多重视野,我认为ARM或许对投资各矿种的相对优势有着不俗的见解。

  其二,该公司的发展史颇有意思。它是南非首家由有色人种持有的矿产公司。其创始人帕特里斯·莫特赛比是非洲的首富之一,并跻身《福布斯》前500富之列。南非在废除种族隔离政策之后曾颁布相关法律赋予黑人权利,以鼓励有色人种创业。因此,ARM在南非自然享有特惠待遇,对矿业来说这一优惠至关重要,因为它经常会牵涉到政治或经济问题。

  其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低廉的成本。ARM的既定目标是力求将成本保持在行业成本曲线的50%以下,而它也做到了。ARM的所有业务的成本花销都低于业内过半的同行。

  因此,我来到了约翰内斯堡的富饶之地、商业聚集中心——桑顿。在20世纪90年代,约翰内斯堡市中心的犯罪行为猖獗泛滥之时,许多公司都转移到了这里。它是市内一流的商业区。南非四大银行中的两家都将总部设立在这里。约翰内斯堡的证劵交易所也落户在此。

  我得幸遇见了ARM的执行总监之一斯托派·希尔先生。时年50岁出头的斯托派已见证了太多矿业公司在非洲骄阳之下的起起落落,我也乐于听他讲述在非洲行业的故事。他可不是不切实际的乐观主义者,他讲了很多非洲矿业的挑战。

  ARM本身就源于一个有趣的投资理念,意在小试身手。它不仅成本低,产品范围广,它的资产持久稳定,收支平衡,并且发展势头喜人。斯托派告诉我ARM在未来五六年内的产量会翻一番。

  在我们浏览各个市场的过程中,其中最便宜的就是PGM。

  PGM属于稀有金属,经济上可开采的矿体也并不多。主要资源集中在俄罗斯和南非,这两个国家的出产量占据了八成至九成。市场不大,总生产量仅达金矿的15%和银矿的3%。就连这个数字也摇摇欲坠。自2006年以来,钯矿供应量下跌了15%,铂矿下跌了12%。

  南非的矿主们在进一步向下开采时将负担更高的成本。另外,用水用电限制,技术劳动力短缺和兰特(南非货币单位)升值等问题都让南非矿业生产的成本更加高昂。

  然而对铂金和钯金的需求仍然强劲。主要的驱动力来自汽车生产,在催化转化器中使用了这些金属。而排放标准的提高也要求汽车使用更多的PGM金属。一家大型PGM矿业公司静水公司表示,截止到2018年,市场将出现约360万盎司的供应赤字。市场目前的产出量为1200万盎司,还有200万盎司来自金属回收。如此看来,360万盎司的空缺很难补足。

  金属的价格仍有上涨的空间,因为它在大多数应用中都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例如,一辆轿车使用PGM的总开销为300美元左右,这相对于一辆轿车的一般购买价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通常只占1%)。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要想保持金属现有的出产量,就还得涨点价。

  除此之外,人们对PGM还有投资需求。他们就像储备金或银一样储备PGM金属,将其视作财富储备。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的蓬勃发展也满足了这一需求,投资者可通过它轻松地购买到PGM金属。PGM作为长期投资的题材十分吸引我。鉴于南非仍存在不少问题,建议还是投资南非之外的公司为好,例如静水矿业公司和北美钯金公司。

  不只炼油的雪佛龙

  在开普敦,我走访了西部开普敦省规模最大的工业园区:雪佛龙的炼油厂。按国际标准来看,它的规模不大,日产量约为10万桶。不过这家独特的炼油厂长期以来都是一项战略性资产,是非洲南端附近海域航行的海军的关键加油站。

  炼油厂初建于20世纪60年代,之后又几经添置与重置。正因如此,炼油厂的诞生日期往往都不大靠谱。炼油厂内混杂着众多管道、油塔和机器。正是在这里,原油像变魔术一般转换成各种实用产品,诸如汽油、柴油和喷气燃料等。这项高度复杂的工序可能会相当危险。炼油厂有可能会时不时发生爆炸。

  这些东西可马虎不得,而雪佛龙对安全的重视也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只是前来参观,我还得通过呼吸分析仪的检测才能进入工厂,并且还要观看一段简短的安全视频。厂内有强大的安全保障系统,包括由密集的铁网构成的三重围栏系统。这里还有用于抵御爆炸的油舱,炼油厂的总经理告诉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炼油是件苦活,不仅因为其中要求万事精确的化工原理,还因为其复杂的利益关系。主要输入品(原油)的价格与输出品(如汽油和柴油)的价格并未挂钩。另外,还存在时滞问题。打个比方,炼油厂必须提前三个月购入原油,那么要是你不够小心,可能很快就会陷入麻烦,最近就有许多炼油厂处境堪忧。

  大部分原油来自中东,抵达南非需要17天;还有部分来自西非,抵达南非仅需要4天。但是炼油厂该在哪儿买原油就是一个数学难题,其中有几个灵活的因素。这不仅仅是远近问题,还包括出产率(即从原油中能提炼出多少产品)和价格问题。让人惊讶的是,原油中雪佛龙自产油的比重很小。

  炼油厂无法推测石油价格,还要努力处理这些风险问题,以获得15%的资本收益率。正如我所说的,这是件苦活。

  而在南非这种新兴市场炼油更是难上加难。非洲最大的一个长期问题就是电力不稳定。就连雪佛龙这样的巨头也不得不面临南非的断电问题。究竟有什么阻碍?世界银行最近发布了《非洲电力基础设施》报告,直截了当地反映出当前问题:整个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总发电能力等于西班牙一国的发电能力。而这仅仅68千兆瓦的电就要供给47个国家运作、精炼、生活和采矿。缺电,可想而知。

  举个例子,在6个月的时间内,雪佛龙的工厂就迫于断电五度停产。对一个炼油厂来说,这不仅仅是“啪嗒”一声关上开关,再“啪嗒”一声打开这么简单。要让炼油厂重新开工要花上数周的工夫,这意味着数百万美元的销售损失。

  像雪佛龙这种南非企业还面临着其他问题,诸如与附近贫困社区的关系处理。在新兴市场中,社会投资行为并不仅仅是公益慈善性质。要想让生意发展顺利,这些是不可或缺的。开矿容易,可与当地人打交道更为重要。因为你要是将他们隔离开来,不试着赢得人心的话,你就会丢掉这个项目。

  在南非也是如此。当地的贫富差距尤为显著。雪佛龙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曾经有一个价值7000万兰特的项目由于社区抗议而搁浅。因此,拉拢广大贫困社区是维持炼油厂无阻碍运营的关键。雪佛龙在这一点上做得尤为出色。

  雪佛龙的一位当地公共事务经理,向我讲述了雪佛龙与社区交往的情况。他们每月都要与社区领袖开几次会,解释当前进程,让他们有所准备。在这里我并不是在替他们的努力说公道话,但用“全面、投入、缜密”来形容应当不算夸张。

  贫困社区的名字叫达农。在这块小得出奇的地方,有约10万人挤在棚屋里。有一半左右的居民携带HIV病毒或身患艾滋病。大约每400人共用一个厕所。这是一片暴动不安的土地。一个月里就发生17起谋杀案。

  我们坐在印有雪佛龙公司标志的卡车上出发了,我觉得它就像某种豁免盾牌一样,保证我们安全通过。雪佛龙为这个社区办了很多实事,看起来人们都心怀感激。

  我走访了雪佛龙为某个学校重建的图书馆,并从中看见了实效:雪佛龙为图书馆配置了相关书籍、电脑,还有一名全职的管理员。这里的孩子和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们看上去整洁干净,我很难相信他们每天要回到那么脏的家里去。

  走访炼油厂让我对我舒适的生活和被冠以“汽油”之名的平凡产品更加心存感激。许多人将这些能源产品视作理所当然,然而要创造它们却需要付出很多。

  石油公司很容易沦为替罪羊,但我想如果更多的人有机会在雪佛龙呆上一天的话,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南非:商业好望角
  赌大势所趋之事

  在约翰内斯堡,我与弗朗西斯·丹尼尔进行了畅谈,弗朗西斯是非洲机会基金的管理人。我们就南非及大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投资局势进行了一番畅谈。而他的基金便是我最中意的非洲投资对象。

  “我寻找那些我知道即将发生的趋势,”弗朗西斯告诉我,“除非发生一场核爆炸或是其他意外什么的,大势一来挡都挡不了。所以……我喜欢消费者金融,我喜欢零售。我可以自信地说,终有一天,黑人们将会和其他消费者一样取得购买消费者产品的途径。这就是正在一点点显露出来的趋势。”

  观察这一趋势的最好方式就是来看看特定公司的实例,我们一起仔细查看了他在当时持有量最大的公司。

  比方说,他持有的非洲银行就拥有“优秀的财务比率”,其资本基础包含20%的股本(绝大多数美国银行从未达到10%,因此经常陷入麻烦),并且是赢利的。“有色人种得到的服务远远不够,”弗朗西斯接着说道,“因此你能报出高出市场价的价格。”

  就算从这个例子你都能看出,局势已经发生变化。弗朗西斯持有非洲银行已经有10个年头。2001年,它收取80%的利率,彼时的原因是黑人没有信贷史。后来他们收集了相关数据,同时出现更多竞争也是推动降低利率的因素之一。弗朗西斯给我看了一则广告,宣称银行对购买家具的融资收取11%的利率。这个数字看起来或许还是很高,但不要忘了它最初的起点。

  “黑人缺乏信贷途径,”弗朗西斯说道,“现在他们的信贷也很少。但他们为了它已经争取了20年之久。时间久了就会恢复正常的。这就是我们押的赌注。”

  基金的第二大仓位是绍普莱特,南非最大的食品零售商。绍普莱特在非洲16个国家有超过1100家分店,每年客流量为1400万人次。在旅途中,至少有三个人向我推荐这家公司作为投资对象。然而困难的是,购买在约翰内斯堡上市的股票并不容易。

  弗朗西斯持有绍普莱特在赞比亚上市的股票,尽管还是同一张期货,其交易价格却少了一半。这便是购买这家基金的另一个理由:弗朗西斯能细细搜出你自己不可能找到的交易。

  他最大的仓位是索纳电信。手机业在非洲相当吃香。10年前,非洲大概有1000万的手机用户。而如今,这里有5.4亿名用户。索纳电信是塞内加尔及其邻国的移动手机供应商,发展势头十分迅猛。它过去是一家国有公司。“就它一家垄断经营,”弗朗西斯说,“这样都还能赔钱。”但今日,索纳电信作为一个典型案例,告诉你应该在非洲买什么。

  索纳电信的赢利额在非洲电信业排名第二,净利润率为31%。目前,它的市场总额十分可观,为37亿美元,而市盈率仅为10%,还要支付6.7%的股息率。索纳电信债务很少,拥有超过1000万名用户。它正是非洲机会基金寻找的一个范本:一个资产回报高、市价较低的公司。

  弗朗西斯还持有非洲第一大寿命保险公司耆卫保险的债券。债券回报率为16%~20%,并且安全有保障,这一仓位占基金接近13%。

  事实上,基金会重点关注的是它最好的理念:索纳电信、绍普莱特、非洲银行和耆卫保险公司就代表了基金会总投资的一半。

  投资组合中的剩余部分则是各种商机的大杂烩:一个橡胶种植园,一个尖端媒体公司,及在东盟工业合作计划(AICO)的股份。AICO是种子公司的控制股东,该公司致力于用种子来推动非洲的农业。

  在非洲投资,社会风险和政治风险如影随形。收入悬殊非常突出,并且经常以种族为界限,这也是种族压迫遗留下的问题。这种社会土壤极易煽动资产国有化或资产扣押的情绪。这,可能是投资非洲最需要注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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