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论政 从“文人论政”到“经济学人论世”



从“文人论政”到“经济学人论世”

中国的新闻业,尽管因其晚出而有西方渊源,但从一开始就别具一格。自清末至民国,一条主线为“文人论政”。1941年,张季鸾在《大公报》上发表社评《本社同人的声明》中说:“中国报,有一点与各国不同。就是各国的报是作为一种大的实业经营,而中国报原则上是文人论政的机关,而不是实业机关。”这可能是“文人论政”最早的明确说法。

报界文人论政之风,大体言之,肇始于1874年王韬在香港创办的《循环日报》,终结于1948年12月储安平的《观察》被国民党查封,绵续大半世纪,中间活跃着诸多合文人与报人于一体者的身影。从《时务报》、《清议报》到《新民丛报》,梁启超挥毫泼墨,指点江山数十年;陈独秀挟《新青年》横空出世,力倡新文化,另辟新天地;邵飘萍推出《京报》,纵论时局,锋芒逼人;史量才接手《申报》,重整大报雄风;张季鸾主持《大公报》笔政,将“文人论政”推向高峰;徐铸成入驻《文汇报》,捧出报界新星;还有“横三民”、“竖三民”、“新民”报系、“世界”报系……无不激扬文字,烙下时代重音。文人情怀,报人品格,直言论政,奔走呼号间,依稀可辩自孔孟以降的正统儒家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气息。直至《观察》被封,“文人论政”成空谷绝响,余音袅袅,至今不绝。虽有殷海光在台湾、查良镛在香港承其余脉,但主脉已断,无力回天。后世之事,有目共睹,有心同记。

 文人论政 从“文人论政”到“经济学人论世”

时势再变——稳中渐变,已入转型时期。新闻业又逐渐勃兴,言论久疲之后趁势反弹。而此时,传统文人已换身为各类知识分子,因转型自经济始,且始终以经济为主流,所以经济学人在新闻界地盘迅增,声势颇旺。经济类媒体不断涌现,一时蔚为大观。综合类媒体中经济版块之地位也日显重要。经济学人的专栏和一般文章随处可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非严格的经济类事件、现象亦愈来愈多地从经济学角度解析,从参政、反腐到体育比赛、高校扩招乃至恋爱、结婚诸问题,俱可进行“成本-收益”分析。供需定理、机会成本等经济学基本名词,已成为大众口头禅。真有些“经济学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的趋势,这就难怪经济学盛名之下,又有“泛经济化”之讥。

欲知“经济学人论世”之详情,我推荐一份很“酷”的报纸,《经济学消息报》,四开八版,绝无广告,篇篇文章俱从经济学视野论世,多为批判、反思、争鸣之作,较之专业报刊更有时代感,较之大众报刊更具思辩性,其内容特色从一些重要文章的标题即可见一斑,如《“非典”后果的一个视角》、《北航事件:教育市场化的尴尬》、《爱情的经济学空间》等。

虽然中间隔了几十年,但在我看来,从“文人论政”到“经济学人论世”仍有一脉相承之处。论者都具有中人以上的知识储备与洞察力,都需保持人格的独立性与立场的民间性,不挟私见,秉持公心,以言论政或论世。是谓同也。

不同的是,世道人心,今非昔比,文人已难合今日之群,而经济学人越来越吃香。且可论之处,不单只是“政”了,国是、民生、世象乃至家里短长,无不可论,无不需论。尽管有“泛经济化”的迹象,但作为对大众的近于常识的理性普及,“经济学人论世”具有“文人论政”所没有的新意义,其出发点虽更专业,但其适用性却显得更宽泛。

大道顺时而行,有所变,有所不变。将文人的理想情怀、经济学人的现实理性以及报人的专业素养结合起来,将是何等景象?

2004.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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