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寻求消除富士康跳楼“魔咒”之道 走出军事化管理的误区 有知情者认为，“五一”节前连续两次发生的跳楼悲剧与此前该工厂实行“静音模式”有关：员工在进入车间后不能说任何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即使谈论工作也不能让第三人听到，三人以上的谈话必须要在线长办公区进行等等。把机器拥有的“静音模式”用在员工身上可谓比较典型的军事化的严格管理，确有“不讲人性”之嫌；然而当“静音模式”被取消之后，5月14日又有一名刚刚入职半个多月的员工跳楼身亡。由此可以看出，富士康的跳楼“魔咒”不能简单地算在严格管理的账上，而是要走出事实上存在的军事化管理的误区。须知军事化管理与军事化管理的误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误区之一，在军事化管理中只有堵没有疏。在一些管理者的心目中，实行军事化管理的潜台词就是令行禁止，一说军事化管理就认为是军训、服从、纪律、吃苦、忍耐、没有任何借口。其实，优秀的建军思想历来重视思想工作，有张有驰。如果说富士康的“静音模式”所要排斥的是对管理不利的“负能量”，那么这种“负能量”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处。“静音模式”既然力图保证员工在进入车间后循规蹈矩，那么就应当考虑员工进入车间之前与离开车间之后能够自由发声和交流，比如进行民主管理，活跃业余文化生活，提供每个人都有“出彩”的机会等等。 误区之二，在军事化管理中把商业领袖应当坚持的标准用在普通员工身上。作为对西方管理方法的推崇，西点军校的案例常常被奉为圭臬。据称西点军校为世界五百强企业培养出了董事长1000多人、副董事长2000多人、总经理5000多人，比全球所有知名商学院培养出的500强总裁的总和还要多得多等等。但是不要忘了，商业领袖与商业私兵不是相同的概念，普通员工更非商业私兵，要求他们为企业的利益“献身”没有法律依据，以强制为主的军事化管理倒非常有可能违背《劳动法》的精神。管理者看不到其间的区别，将员工当做家丁、私兵一样驱使，至少是一厢情愿。 误区之三，试图通过军事化管理巩固可持续发展的阵地。正如温州大学城市学院常务副院长谢健所说的那样，军事化管理“短期有效，长期堪忧”。军事化管理所产生的效率往往是对团队的超负荷使用，或许在利益驱动下会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定的竞争力，但往往会以创新能力的丧失为代价，在产能的不断升级中难免被淘汰。诚然，代工企业或许不需要刻意创新，似乎可以按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逻辑办事，但这恰恰暴漏出了企业坐食人口红利的本质。当人口红利出现拐点时，同样会顾此失彼，不久前富士康iPhone5电池良品率过高问题的出现就是一个例证。 误区之四，在军事化中管理利用员工的理想表现替代或者减少管理者的现实责任。如果说战争是竞争的最高形式，军队是理想的组织状态，那么军事化管理就是为了取得理想化的效能。问题在于，管理者往往把这当做对员工的理想化的要求，纯粹是为了自己管理方便。一些企业迫于成本压力，不愿意深入细致地做工作，偏向于胡干蛮干、简单粗暴，使得员工受不到应有的尊重，积极性受到压制；他们即使在岗位上能够勉强应对，压抑感也难以排遣。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巨人集团、三株公司、秦池集团、南德集团、郑州亚细亚等都在经历短暂的辉煌之后，纷纷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与其间离心力的增加不无关系。 人性化管理同样需要做“恶人” 富士康取消“静音模式”的管理模式依然没有遏制“N+1”跳楼事件的事实告诉我们，改变军事化管理并非能够自然而然的实现人性化管理的预期效果。反过来说，人性化管理与军事化管理并非必然对立。以为放弃军事化管理就能撇清血汗工厂的恶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同样难以让员工能够在工作中找到自我实现的感觉。同军事化管理不能徒具形式一样，人性化管理也需要重在神似，不必拘泥于是否会被外界戴上“恶人”的帽子。 人性化管理不同于人情化管理，不能不讲原则。人性化管理是为员工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创新环境，同时能够满足员工的个性需求，针对的是企业所有员工。而人情化则不尽然，往往被用于有特殊关系的小圈子，比如同乡、熟人等等。尽管人情圈子没有明显的界限，但绝不可能是所有员工。人性化管理需要讲原则，而人情化往往是在拿原则做交易，恰恰容易形成对圈子外群体人性的压抑。富士康过去的台籍干部似乎高人一等，台籍高干的优越感和大陆籍小头目的自卑以至于心理失衡同时存在。要想克服这种现象，郭台铭先生就必须在台籍干部那里做“恶人”。比如今年年初，郭台铭先生获悉台籍干部集体向厂商收贿后非常震怒，主动向大陆公安报案捉人。 在人性化管理中不能仅仅着眼于对人性弱点的利用、迎合。随着跳楼事件的连续发生，富士康确实采取了一些改进措施，员工工资增加了一倍以上。然而这很难分得清楚是迫于舆论压力还是处于人文关爱，至少其加班文化依然为人们诟病。通过“自愿”加班的方式让员工获得更多的收入，看起来没有问题，其实这是对人性弱点的利用，依然蕴含着傲视苍生的傲慢。因为员工虽然厌烦了流水线生活，但如果他们不加班，一月只能拿到1800元的底薪，偿还掉厂牌里的400元饭费和100元左右的住宿费后，能够剩下来用于体面生活的并不多。通过工作日、周末和节假日加班获得1.5倍、2倍和3倍的工资，其实很无奈。 能使迷途知返的“恶”同样是人性化管理，是一种大爱。人性中除了有自身的弱点，也不可避免的存在着程度不同的负能量。人性化管理对于其中的错误倾向不仅不能迎合，还必须予以及时地校正，这才是对员工真正负责任的表现。如果这种校正被不知情里的外界认为是“恶”，管理者也必须有所担当。如果管理者如果为了体现所谓的人性化，对事不关己的负能量听之任之，同样会产生“静音模式”中忽视人性的不良后果，而且不良后果可能会更严重。比如富士康设立的关爱热线，在实际运作中更像是在和稀泥。在一位员工倾诉内心纠结后，心理咨询师说：“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而要看自己是否适应环境，这也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你选择富士康，富士康也要对你做出选择”。这种中庸的应对很难让人感受到爱的存在。 管理的人性化需要发挥自己“天敌”的应有作用。如果说人性化管理需要管理者付出的更多，那也同时意味着需要做得更好，需要随时校正有悖于人性化的管理举措。在这方面，光想听到赞美声是不行的，应当允许“恶人”的存在，让“恶人”发挥“天敌”的作用。如同不能姑息员工中的错误倾向一样，对管理者的错误倾向同样应当有一种制约机制，比如工会组织。遗憾的是，富士康的工会组织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天敌”作用。如果说富士康推动工会选举的目的是应付采购商的审查以及降低管理成本，而非改善员工的生存状况，这样的工会难免会迁就“血汗工厂”式的让员工感到压抑的做法。这其实对富士康的管理也非常不利，不久前iPhone5电池良品率过高问题的出现就是一个例证。
让员工找到归属感才是根本 应当承认，富士康为员工提供的基本生活、工作条件，比起一些不规范的企业来要好些，至少不能算坏工厂。为了消除跳楼“魔咒”，究竟应当实行军事化还是人性化管理，只有从富士康的实际出发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让员工找到归属感才是根本。反过来说，只要能让员工找到归属感，就不难在以人为本的基础上找到军事化管理与人性化管理的均衡点。 首先，将“为荣誉而战”与“为利益而拼”结合起来，以人为本。作为赢利组织，企业固然需要倡导“为利益而拼”，然而应当防止异化为一切向钱看；通过军事化管理树立“为荣誉而战”的精神是必要的。实行军事化管理固然需要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铁的纪律，然而决胜的根本因素还是在于人心所向。以人为本，正是军事化管理与人性化管理的结合点。在这里，以人为本是本质、是内容；究竟采取军事化管理与人性化管理则是形式。如果不是真正以人为本，那么无论是军事化管理还是人性化管理都容易流于形式，将员工当成工具。富士康或许最终可以通过用机器人代替人工摆脱与员工发生冲突的困境；但是在此之前，必须从安排就业的优越感中走出来，体现出让员工享有“出彩”机会的正义感。 其次，将干好活与培养人结合起来，两者兼顾。据富士康员工介绍，当他们向心理咨询师提出工作上的困惑和迷茫时，咨询师的“勉励”是：“干好活就行”，或者“如果不适应就走人”。这样的回答在心理咨询领域可能很专业；然而在管理领域看来依然是一种冷漠，无论对于员工做事还是做人都没有多少裨益。因为对于员工的成长而言，需要在管理中体现出一种“严肃的爱”。所谓“严肃”，可以是一种军事化管理，有助于提高办事效率；所谓“爱”，是有助于员工的成长，是对员工的成长负责。将两者结合起来，员工才会感到有所归依。如果说人性化管理需要教育人、培养人、关爱人、帮助人、成就人；那么军事化管理同样离不开对英雄主义的弘扬。彼此都应该能够在对方的管理方式中产生正能量。 再次，将员工的合理流动与栓心留人环境的打造结合起来，培养忠诚度。富士康的员工往往会发现，几乎每天都吸纳大批新人进入；同时，每天又有不少工友辞职。这种“围城”现象，同时是军事化管理与人性化管理的大忌。在双向选择中虽然员工的合理流动有助于保持企业组织的活力，然而如果“一个床位一个月换了三人”之类的现象确实存在，的确应当对管理环境进行反思，无论这种管理环境贴的标签是军事化还是人性化。其中可能存在着基层管理人员管理比较粗放的问题，但更值得警惕的是“人多的是”的潜规则。只有放弃后者的幻象，破釜沉舟，管理层才会更加重视打造栓心留人的环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处理好资本、管理团队与员工之间的关系，努力实现多赢。管理者与团队成员之间应当是和而不同的“君子”关系，彼此的作用主要是互补的，惟如此才会构成最佳组合。从这个意义上讲，似乎更应当强调人性化管理；然而不要忘了，古代战争中不乏“爱兵如子”的案例，现代军队建设更不会忽视官兵一致的精神。越来越多的创业者认识到，管理其实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只有按照既定的理想目标不断妥协才能走向成功。关键在于既定的理想目标是受资本贪婪本性的驱使还是服从于相关利益主体的共赢。如果立足于后者，那就必须以人为本，不断创新。即包括产品与服务的创新，也包括军事化与人性化的管理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