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干预主义经济学,基本上有一个不变的命题,那就是因为存在市场失灵,所以需要政府干预。我们不是要否定政府干预,但个中逻辑到底是有问题的。市场失灵真地构成干预的理由吗?
微观经济学上讲,因为存在信息不对称、外部性和垄断,存在效率损失,所以需要政府干预。宏观经济学上讲,因为存在有效需求不足,存在大量失业,所以需要政府干预。
不错,市场失灵是有损失的,但是市场失灵并不是政府干预的充分理由,因为政府干预不是没有代价的。再说一遍,我们不是要否定政府干预,我们只是说因为存在市场失灵,所以需要政府干预这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只有政府干预的成本不至太大,这个命题才是成立的。然而遗憾的是,政府干预的成本既不是很小,更不是毫无代价。我们有一个判断:中国的很多问题主要在于政府干预。难道95年以来的通货紧缩不正是92、93年政府干预的恶果吗?在企业软预算约束的条件下,政府推行扩张性的经济政策,这造成企业过度投资,过度投资引起生产过剩,生产过剩引起利润下降和亏损。这是90年代通货紧缩的重要原因。
在主张政府干预的时候,我们还必须要问政府干预到底有多大的效应。这不仅仅因为我们的信息是不充分的。我们未必了解经济的真实情况,也未必了解经济到底如何在运行。还因为我们相信,长期里决定经济状况的主要变量决不是政策变量。当初我国经济已经出现通货紧缩预警,难道我们不是仍在“软着路”,适度从紧吗?面对经济不景气,当我们实施了某项扩张性政策,经济真地回升了,我们因此认为我们的政策发挥了作用。但很可能是,经济中的扩张因素已经积累到使经济达于恢复的边缘。要不然,我们怎么解释为什么我们没能在98年就使经济恢复,而要等到2000年。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日本“失去的十年”之伊始就实施适当的政策,使经济恢复,而避免这“失去的十年”呢?是的,是的,政策有时滞,但是政策的时滞还是不确定的。
再说了,不景气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一定程度的不景气是有利于结构调整的。没有这种不景气,哪来结构的调整?没有结构的调整,又哪来经济的持续发展?
况且,我们还不得不问,市场真地失灵了吗?大家都谈外部性、市场失灵,张五常经过调查,写出了《蜜蜂的寓言》。他证明经济学家所认定的外部性,其实早被当事人通过合约安排消化了。市场并没有失灵。科斯定理也讲得明确:如果没有交易成本,权利界定又是清晰的,那么结果就是唯一确定的。现实中为什么有好象无效率的现象呢?初看起来,可能是权力界定不清晰。但为什么权利界定不清晰呢?一定是权力界定的成本过大。所以,张五常有句名言:重要的是交易成本。自助餐的例子是很有说服力的。一个人付一笔钱,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他可能会消费到最后一口的边际收益达到零为止。但是,生产这最后一口食物的边际成本却大于零。结论是:帕累托条件被违反了,浪费产生了。然而追问自助餐为什么这样供应呢?问题便明了了。因为它节约了接待顾客的成本,节约了度量每人所消费食物的成本。这些节约下来的交易成本必然大于所谓的“浪费”。一旦引入这种成本,就会满足帕累托条件,浪费随之消失。一旦考虑了所有的约束条件,无效率就不存在了。
布坎南70年代写过一本《经济学家应该做什么?》的书。他的回答很有名,就是经济学家应当教育大众,把市场经济最基本的道理反复讲,让大众和官员明白市场经济的基本原理,建立起对于市场的信心。你越不相信市场,碰到问题就越会使用其它手段,例如政府。而当经济再次出现问题的时候,你不会反思是干预出了毛病,反而得出结论:唉,我没有干预好,应该那样干预,还要加强干预。
市场失灵是有损失的,政府干预也是有代价的。我们不是要否定政府干预,但基本上,我们是一个市场主义者!